穿堂过室,泾河夫人引着众人出了琉璃宫...
“五哥,人生苦短,万象皆空,那些恩怨纠葛,您何必执着呢?”
万圣老龙道,“各有各的缘法,命中如此,勉强不得。”
泾河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大面包笑道,“夫人此言,倒似和尚的言语。”
泾河夫人道,“我做在家修行的居士已有十年了。”
众人暗想,“大抵她方才在一僻静之所参禅入定,是以我等破结界,斗卫士,彼却浑然不觉。对方虽为泾河之主,毕竟一介女流,且生性淡泊,难免思虑不周,又兼此处少有人至,防备周密,才安然高卧。”
万圣老龙心道,“妹夫亡故,她日子定然凄清苦闷,游心于佛法,聊作寄托,未尝不是好事。”
越陌度阡,转过拐角,眼前现出一片开阔地来,松柏掩映间,土垅相连,石碑林立——藏龙冢,历代泾河龙王的坟茔皆列于此。鱼龙之属尚水葬,以为来******,归于大海,形骸化灰,随波而逝。故而这里只是衣冠冢,以供子孙凭吊。
海族敬死,泾河龙王为人忠正,此处又是往代龙神长眠之所,自有一股凛然难犯、庄严肃穆之气,绣衣贼等虽桀骜率性,至此也不禁敛容凝神。
泾河夫人对先人群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向深处走去。众人随之在末行最后一处坟前停住身形,只见大理石碑上简约的刻着“先夫敖文之墓”,字体娟秀端正,显是出自其手笔。
泾河夫人道,“夫君,五哥和各位朋友看你来了。”言毕,侧身闪在一旁。
横行蟹与泾河龙王交情至厚,率先祭拜。绣衣贼、九头驸马等与之或颇有渊源,或慕其高行,依次行礼。
万圣龙王深鞠一躬,粗粝瘦削的大手轻轻摩挲石碑道,“兄弟,在场诸人,论亲,你与舍妹乃是夫妻;论故,则是咱们最早相识结交。”
泾河夫人道,“我们这段姻缘,还是您促成的。”
“你们一见倾心,我不过从中前嫌而已。若非这样的英伟男子,怎配的上这样的绝代佳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葫芦,拔去盖子,倒转过来,一道水线倾泻而出,洒落坟前。顿时酒香四溢,闻者飘然。万圣龙王续道,“世人只道你好茶如命,却不知爱酒更甚,这是昔日大禹所赠佳酿,我珍藏多年,英灵如在,切莫辜负。”言罢,将葫芦塞好,揣入怀中。
绣衣贼歉然道,“人死为大,若因我令你欺蒙逝者,却是莫大的罪孽了,其实,那酒早已...”
“早已被你掉包偷喝了,是么?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非你也给我掉包了?”
万圣龙王淡然一笑,“有老弟这酒鬼在侧,我怎敢不防?”
绣衣贼作色道,“你咋不早说?!害得我平白内疚!不对,那确是难得的好酒,少说已有两千余年,滋味断然作假不得。”
“你所饮之酒,乃是我以‘无情手’炼得,其中多有湿燥温凉、寒暑明暗之变化,虽只半日,却如经历千年岁月积淀一般。”
大面包笑道,“如此一来,咱们便不愁没有美酒了。”
玉面豚摇头道,“只造此一升,不知要耗几多元气,哪能常弄?”
九头驸马低吟道,“一代高贤,渺焉难继。”
众人心知对方所言,乃是昔日天帝伤悼泾河逝世,亲笔撰写祭文之中的句子。
万圣龙王冷哼道,“假惺惺!邀买人心!”
大面包道,“相传泾河兄降雨延误时辰,失少点数,违背天条获罪。此言本无稽,天帝既对之如此顾念,其论愈显荒诞了。据说他是积劳成疾,这才英年...”
万圣龙王道,“他是被我害死的。”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悚然动容。
泾河夫人叹息道,“这怪不得五哥...”
万圣龙王道,“错便是错,又何必遮掩?欠下的债总要还的,若还不起...”
蓦地,忽听门外一声冷笑,“还不起,又当如何?”人随声至,三藏一行疾冲而来。他们来在泾河,向守卫说明意图,多方打探,经人指引才赶至。这里离龙宫颇远,对方一时竟未能察觉。
九头驸马驸马含笑道,“这猴儿说话总是这般尖刻。”
绣衣贼道,“你办事不力,咱们还得多费一番手脚。”
万圣老龙森然道,“若还不起,也只得以命相抵了。”
小龙上前与姑姑行过家礼,三藏等与泾河夫人相互寒暄,说些久仰冒昧之辞。
九头驸马道,“老人家,你们兄妹重逢,不妨找个清净所在闲话别离。”接着转头对三藏等道,“大师,咱们到外面谈文论武,切磋一番如何?”
“一、二、三...”八戒漫不经心的点指着对方人数,“如果不算对方首脑的话,彼此倒都是五人。”?
绣衣贼道,“所以说这一战很公平。”
三藏等心道,“五对五,倒是可勉力一试,看来万圣老龙并无意加入战团,而是要借机寻夺宝物。”他们本意只是拖住对方,时至此刻,除直面一战外,并无良法。
九头驸马道,“此处不是较量之所,泾河广阔,正好施展拳脚。”说着,飞身向外,众人亦随之而去。
“泾河夫人,不可让对方得了拂逆尺。”悟空临行前的提醒,仍在上空回荡。
“舍命相争,这又何苦?五哥,你快将他们拦下吧。”泾河夫人摇头道。
万圣龙王道,“不会有事,咱们还是先去看宝物吧。”
“好吧,请随我来。”走了一阵,两人来在一所石室中,里面极是宽敞,仿佛数百间房子打通一般,四下摆满刀枪剑戟、石锁箭靶等器械,显是间演武厅。?
万圣龙王道,“就在这里么?”
泾河夫人道,“不错,五哥,请进招吧。”
万圣龙王面上闪过一丝愠色,“你引我至此,莫非是存心消遣,要考较哥哥的功夫么?”
泾河夫人道,“小妹不敢,只因此事干系重大,欲驾驭宝物,则必先经过测试。”
万圣龙王见对方说的诚恳,不禁暗责自己错怪了对方,便温言道,“但不知如何测试法?”?
泾河夫人道,“胜过小妹即可。”
万圣龙王道,“这可难了。”他对这位妹子十分怜爱,于其本领亦极钦服,虽自忖功力在对方之上,但既要胜了又不伤及对方便棘手的很了。正寻思对策间,却听对方淡然道,“准确说来,是胜过运用拂逆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