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末,家家户户将写着福字的红纸倒贴在门上,取福到之意。
这一招“福临门”的名字便源于此,不过效果大异其趣,不是福到,却是令世界颠倒。
万圣龙王等正错愕间,只觉劲风扑面,纷纷闪躲。然而明明察觉掌力来自左侧,实则却从右方袭来,本是欲往后倒纵,反而向前跃进。感应与真实,神思与行动,每每相悖。幸好他们应变奇速,这才避开攻势,饶是如此,也显得捉襟见肘,颇为狼狈。
福满多笑道,“了不起,这么快便适应了。”他这‘福临门’近乎幻术,是以极强的精力配合巧妙的气劲,将周遭景象扭曲,令对手感应紊乱的怪异招式。
玉面豚右掌一立,低声说了个“解”字,形势却未见好转。
万圣龙王冷哼一声,双臂相交,向两侧划了半个圈子,四下景物微抖,旋即恢复如初。
福满多道,“‘扭转乾坤’,嘿嘿,果然了得。”他见对方亦精于此道,心下极是佩服。
南极仙翁晃着大脑袋道,“清福有了,怎可少了寿数?”说着,轻飘飘挥出一掌,一股排山倒海的势道汹涌袭去。
两旁众人顿觉呼吸窒碍,万圣龙王等首当其冲,自然更是难挨。
四下已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道,“朝露掌!”所谓朝露,乃是言其速度迅捷,且对手在此力道下,性命亦如朝露般易逝难保。
大面包越众而出,不动如山,硬生生受了这汹涌澎湃的掌力,噔噔向后退出数步,才定住身形。一时只觉丹田胀痛燥热,仿佛欲炸裂开来,半晌才调匀内息,说道,“老仙翁,好掌力!”
四下无声,众人纷纷向之投去惊佩的目光,心道,“他单凭身躯便安然接下降龙伏虎、南极仙翁的招式,这份耐力当真惊世骇俗!”
南极仙翁笑道,“雕虫小技,贻笑方家。”
八戒恍然道,“俺终于懂了,那大脑壳出手落了下风,也笑嘻嘻的并不在意,可见不生气是长寿的第一要义。”
三藏点头,“这等涵养胸襟,确实令人折服。”
悟空道,“呆子,别浑说,此老可未落下风,没见其出手之际游刃有余么?”
“一掷千金!”话音方落,财神穷不怕右手微扬,一物缓缓飘出,浮在对手上方,众人闪目看时,却是枚铜钱。
八戒笑道,“这才是说大话使小钱。听着挥金似土,好家伙,敢情就一文钱啊。大唐的物价算是极低了,那也只够买两个椒盐烧饼啊,若要买豆沙馅的这钱还不够。不过也难怪,你穷得连身衣服也置办不起,只得在名称上找点体面了,一掷千金,可悲,可笑!”
三藏道,“俗语云,‘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它可以拯救一条生命,亦可以令人背弃理想、蒙蔽良心、屈膝折腰,其分量委实不可小觑。”
八戒频频点头,“弟子枉自诩爱财如命,与师父相比,却是甘拜下风。”
沙僧道,“我想师父是知晓钱财的价值,却不沉溺其中。”
八戒道,“老沙,少拍马屁啊。”随即慨叹道,“钱啊,不明白的人痴迷追逐你,自以为明白的人蔑视诋毁你,然而不必寂寞,在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我,想你、怜你、敬你,懂你...”
悟空笑问,“你既然是它的知音,倒说说其最大功效是什么?”
八戒悠然道,“叫人欢喜。”
铜钱慢慢下沉,万圣龙王面色严峻,如临大敌,全无欢喜之色。他双臂上抬,似乎要阻住其下坠之势,然而自己双足却已被压入地中。
八戒咋舌道,“它...它到底有多重?”
南极仙翁微笑道,“穷兄这枚铜钱,此刻怕已重逾五万斤。”
众人暗暗心惊,心道,“如此沉重,怪不得能将对方逼至窘境。”
蓦地,万圣龙王暴喝一声,抬手将铜钱抛回,与此同时,拔足于土中。
啪嗒一声,物归原主。那穷不怕可随意操控铜钱质量,方才的万斤之物,半途中已变得轻如鸿毛。是以对方抵挡艰难,他却接得容易。
水德星君笑道,“万圣老兄神通风采,犹胜往昔,可喜可贺。天帝一直想与阁下闲话叙旧,未审尊意若何?”
万圣龙王冷笑道,“我与他只论死生,不讲情分!”
水德星君转头向敖广道,“敖兄,你以为如何?”他日前便得知万圣龙王将再兴波澜,身为司主三界水务之神祗,此事一直令之耿耿。因为八戒水术极强,且当年与万圣龙王正面交手,知其深浅虚实,便以同学会之名,借机邀其相助。不想八戒无心为官,有志逍遥,此事也只得作罢。来东海前,还一直筹划应对之策,不意竟与对头相遇于此。他要将对方拦截,也绝非向天帝邀功买好,乃是出于一片不忍见浩劫平生的拳拳之意。然而客居东海,对方与敖广又是兄弟,他自然投鼠忌器,不便越俎代庖。但此言一出,无形中将敖广逼到两难境地,一面是兄弟,本应回护;一面是条律,理当遵奉。水德星君与东海龙王情谊深厚,他这样问,并不是有意刁难,事关重大,实是无奈之举。
不料敖广不假思索,淡然道,“公而无私,国而忘家,这有什么好说的,老五,你说是不是?”
万圣龙王点头,“是极,我若是你...”他本待说,“也是这般。”
敖广摆手道,“你若是我,断然不会这样,唉,你一向重情义。”说着,轻轻摇头,兄弟二人,面上均现出萧索凄凉之意。
忽然,敖广、敖钦、敖闰、敖顺四人如箭般弹出。四龙王联袂出手,威势、速度、巧妙,可谓登峰造极,只眨眼间,万圣龙王等纷纷束手,方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他们,此刻竟已全军覆没。
在场众人早知大战一触即发,却不想彼此谈到感伤处时,敖广等会猝然发难,更想不到战事会这般爽利的完结。心中暗道,“看来敖广说那些话,多半是为了分散对方心神。敖氏兄弟出手事先并无征兆,那自然是素有默契,心意相通的缘故了。而万圣龙王等一招便败,并非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且又攻其不备。毕竟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瞬息之间。然而结局虽有些突兀,一场风波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