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事到如今,你还来此做什么?”敖广开门见山。
万圣龙王嘿然一笑,“大哥寿诞之日,兄弟不当来饮一杯水酒么?”
敖广叹息一声,“前事如烟,何须问孰是孰非?咱们这把年纪,诸多事情也应看开了,你与天帝的恩怨纠葛就过去了罢。”
万圣龙王道,“他对咱们龙族居高临下、颐指气使,我能忍;他毁我栖身之处,我可忍;唯有那件事,却是不得善罢甘休!”
敖广道,“你害得咱们妹子痛苦半生,还嫌不够么?”
万圣面上闪过一丝悲戚之色,黯然道,“那是我的罪孽,待大事一了,我到她面前刎颈谢罪便是。”
绣衣贼越众而出道,“何必净说些扫兴的话,酒席宴间,无以为乐,请以剑舞。”说着右臂一振,一旁卫士腰间兵刃激射而出,落入其手。
八戒摇头道,“可还没开席呢。”
绣衣贼道,“那便权当开胃曲目吧。”说着,竟自顾自耍了起来,初时动作舒缓,而招式却奇诡奥妙,变幻无方。后来愈发迅疾,周身上下似罩着一层白光。
众人同时生出一个念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果然,绣衣贼剑走中宫,向敖广刺去,众人虽早料定他不怀好意,仍惊愕于其一剑之迅猛凌厉。敖广举杯饮茶,视而不见,泰然自若。人影一晃,龟丞相已含笑拦在身前,漫不经心的竖起两根肥腴的指头。
绣衣贼凝剑不动,冷笑道,“神龟步,灵犀指,佩服,佩服!电母的瞬身闪亦名不虚传。”不知何时,电母已鬼魅般欺近,与龟丞相一前一后,隐然成包夹之势。
两人几乎同时发难,绣衣贼只觉前面的力道浑厚柔和,连绵不绝,后面的掌力含蓄阴柔,飘忽无定。他往左斜跨半步,游鱼般向右滑出,在两大高手合力一击下全身而退。身形未稳,一道红练迎面飞来,却是哪吒算准对方躲避方位,抛出混天绫。眼见得已将之缠困,却被其从中窜出。
这几下兔起鹘落,间不容发,众人看得心旷神怡,暗想,“绣衣贼的身法固然精妙,旁人的功夫亦有独到之处,得享大名,终非幸致。哪吒一扬手,将宝物收回,揣入怀中,神色从容,似乎一切并未发生过。另两人也已安然归座,他们一击不中,便未再追击。
绣衣贼笑道,“好好的红缎子,弄成写着‘治安巡逻’的袖箍才威风,裁作妇女的兜肚也算香艳,用来当兵刃,不可惜么?”
哪吒一笑,“那年天气严寒,它也曾做过家母的围巾。”
绣衣贼道,“红围脖要配上黑衣服才明艳大方,俗语云,红配绿,赛狗屁,红与黑,翩翩飞...”他衣着华贵,剪裁入时,对修饰之道颇有心得,说起来竟滔滔不绝。
万圣龙王摆手道,“兄弟,来日方长,你的高论以后慢慢再说不迟。”
横行蟹嘿然一笑,“又不是鸿门宴,何必舞剑?”
绣衣贼道,“言之有理。”说着,将手中长剑抖作数十段,四散射出。
吕洞宾轻扣条案,断剑汇成连珠一线,涌至起身前,随即纷纷跌落。当年他过洞庭,醉岳阳,悟出一套醉八仙剑法,方才用的便是其中“醉翁之意”一式,此招讲求凭气御劲,内敛不露,是以他轻击桌面,却别生聚引之力。
蓦地,云童凌空虚点,一时浮现出五个端正凝重的隶体云字——福泽如东海!
敖广拱手道,“多谢兄弟美意。”
云童一笑,将五个云字向万圣龙王等推去。
风婆笑道,“大哥,老婆子也来凑凑热闹。”
雷公木然道,“也算上在下一份。”
原来云童外貌虽稚,于几人中却年纪最长,实力最深。风婆、雷公衣袖轻拂,云字中隐隐含有风雷之声,缓缓飘去,“重云深锁”、“雷动九天”、“风起青萍”,三招合一,威力委实不俗,将对方围在当中。
横行蟹身形一抖,生出一股霸道的反弹之力,顿时云散风息、雷音隐去。
云童等自忖未用真力,但对方举手间将自己攻势化去,也暗暗钦服。
万圣龙王猛然低呼道,“不好!”说着,几人一并倒纵而出。却见方才落脚处浮出一张简陋的笑脸,那咧开的嘴越来越大,最后竟将整张脸都湮没了,接着,一团黑气弥漫而起,地上竟现出个深有丈余的坑来。
绣衣贼庆幸道,“老大,若非你见机的快,咱们不免遭殃了。”
万圣龙王道,“秦广兄,你的‘笑口常开’愈发精妙了。”
在场不明所以之人这才知道是秦广王暗中动的手脚,心道,“他出手前无半分征兆,悄无声息,当真骇人。”
秦广王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声可惜,脸上犹挂着和蔼的微笑。
忽然,两道声音传入耳内,一个雄浑高亢,一个激越清亮,直如虎啸龙吟,敖广等心中一动,只觉精神一振,万圣老龙等闻之却气血翻涌,胸口烦恶。闪目看时,却是降龙伏虎二尊者张口而呼。两人口中所发乃是佛门清音,当独坐参禅、外魔来袭时,可驱除杂念,辟邪导正,对敌时,亦是一项厉害的神通。昔日他们凭此与哼哈二将较量切磋,一时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大面包挺身而出,仿佛一堵围墙,将同伴拦在其后。俄而,四下寂静,声音仿佛被其硕大的身子吸食殆尽。
伏虎尊者双掌合十,钦佩道,“久闻大面包先生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今日得见,眼界大开。”
大面包憨笑道,“罗汉金口褒扬,荣于华衮。”
悟空沉吟道,“这家伙不简单,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龙道,“大面包叔叔乃是...”正说着,只觉头上脚下,倒立起来,非但上下,前后左右也颠而倒之,触目所及的景物亦复如是。
八戒抱怨道,“老龙王,你怎的在自己的水晶宫中翻江倒海?”
敖广苦笑,“不是我。”
万圣老龙沉声道,“福兄,你带来的福气当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