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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地游

晴空万里,风和日暖,一股怨气直冲天际...

高老庄,齐整的格局依稀可见昔日的富足祥和,此刻却是房屋倾颓,田地荒芜,村民面有菜色,神情愁苦,一派衰败景象。

蓦地乌云蔽日,飞沙走石,一大汉从天而降。村民以为妖魔袭来,纷纷呼号奔走躲避。不知是谁喊道,“大家莫慌,这不是高太公的女婿么?”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来者身形粗壮魁伟,长嘴大耳,正是当年入赘到高家的八戒。虽是旧识,且听闻对方成了正果,但因其面相凶恶,故而大伙儿多是在一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只少数几个胆子大的,围拢过去。更有人飞奔将这一讯息告知高太公家。

“数年不见,你们怎混得这样惨了?”八戒揉着鼻子笑问道。

自与三藏等在灵山分离,半年来,八戒着实快活了一阵。起初也不免伤感,但他心宽体胖,生性豁达,于聚散之际,看得自比旁人通透,饕餮一顿,酣睡半日,便将之抛诸脑后了。

他心中本抱怨佛祖不公,暗道,“取经团三大劳力,俺老猪挑担,沙师弟牵马,小白驮着老和尚,偏是我们成就最小,功果最薄,倒是那两个轻巧的得了便宜。”当他得知好处后,不禁对如来这大胖子感激涕零起来。

净坛使者一职,似乎天然为八戒而设。各处对释家的祭品,上至众佛,下至罗汉,他均可率先享用。好比富家大户贪嘴的厨师,先主人翁而尝鲜。所不同者,一为大摇大摆、光明正大,一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其间差别,不啻仓鼠厕鼠。

半年间,八戒几乎将三界庙宇游览个遍,素食中的珍馐美味也纷纷品尝,对自己的肚子五脏总算有个交待,自贬谪下界后,还未这般痛快过。

供奉旁人之处,他只偶尔光顾,且挑几样新奇可口的享用,唯独斗战胜佛庙,每日必去,且吃个罄尽方止。吃罢还要指着塑像“死猴子”、“弼马温”的乱骂一通,心中慰藉道,“积在俺老猪胸中多年的恶气总算出了。”好在悟空不似那般穷神,靠享祀度日,否则非衣带渐宽不可。自取经成功后,悟空一路降魔伏怪的故事广泛传播,为人敬仰,故而世间多有供奉处,想到还未碰到一座净坛使者庙,他不禁又抱怨嘀咕两句。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也有些烦闷起来。这日心血来潮,便来此闲荡。通过村民的叙述,才知此处败落的始末。

原来高老庄村众虽不十分富庶,却也均饱暖有闲,可谓小康。然而近年来,听闻本国乌斯藏君主喜吃大葱蘸酱卷饼及剁椒大蒜白肉,故而村民不植五谷,多种葱、蒜、辣椒等物以变卖,凭此获利千金,纷纷做了富家翁、安乐布衣。不想两个月前几场豪雨、一阵狂风,本村房屋尽毁,左近种植稻麦的村庄也无甚收成,只得靠往年存下的葱、蒜、辣椒度日,这几天,连这些都无,不过啃些树皮草根续命。

八戒摇头道,“你们真是呆子,钱财万能,手有千金,何不去买?”

那汉子叹气道,“总有些东西是钱不能买到的。近处有粮的,自己还嫌不够,哪里肯卖?远处的,我们未走到那里,恐怕就饿死了。”

正说着,只听众人纷纷低声道,“太公来了。”

高太公抢步走近拱手道,“猪长老,听闻你大功告成,可喜可贺!”

八戒笑道,“好说好说。”随即与高夫人、翠兰等一一见过。赞叹道,“姑娘,多年不见,你愈发出落的美貌了。”

此时翠兰年逾三十,迥非当日少女模样,减了几分天真娇憨,多了几分温柔沉静,别是一番风韵。她大方一笑道,“已是得了正果的人了,说话仍这般口无遮拦。”言罢对身旁两个八九岁的童子道,“快去拜见猪叔叔。”

两个孩子玉雪可人,见八戒面凶,只是牵着娘亲的衣角躲在身后,不肯出来。

太公笑道,“穷乡孩子,没见过世面,让长老见笑了。”

八戒见翠兰已有两个孩儿,心中不免唏嘘一番,慨叹道,“俺老猪若不取那劳什子经,孩子怕也有这般大了。”

翠兰闻听,面上不禁泛起绯红,显得颇为尴尬。

八戒见翠兰身边站定一敦厚质朴汉子,遂问道,“这位是?”

太公道,“这是小婿。”

八戒心道,“看来倒也可靠,不枉是俺老猪的继任。”遂与之相互见过。

太公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长老若不嫌弃,到敝处用些斋饭吧。”

八戒笑道,“这话只好糊弄鬼,你们自己尚且挨饿,难道请我吃草根馍馍,树皮饼子么?”

太公默然无语。

八戒道,“众位勿忧,俺自有法子弄到粮食,只烦劳你们每户各出三十两银子。”

众人闻听,心下大喜,纷纷回家取银,聚在一起足有万两。

八戒揪下一丛猪鬃,在口中嚼碎,呸了一口,化作数百大汉,他们揣起银两,随风而逝。他自得道,“身外之法,你们以为只有那猴子会么?”接着便与众人谈些西行经历,无非是自己如何神勇,挫败群妖,独撑危局之事,大伙莫不被吸引住。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数百大汉乘风携带粮食而归,放到地上,堆成小山也似,随即化作猪鬃回归原处,村民莫不欢呼雀跃,纷纷致谢。

八戒解释道,“大唐离此处不甚远,又兼富庶,故而这些粮食皆从那里购来,足够乡亲们一年之用。”众人听了,交口赞叹其神通广大。

八戒自然洋洋得意,随即严肃道,“你们搞商业不要紧,但商农皆本,切不可因此废彼,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才是。孔子云...”

大伙儿哪里有心听他故作高深的长篇大论,纷纷往家搬运粮食...

此后,八戒又帮助村民重建屋宇,耕犁田地,闲时则与众人聚会闲耍,日子倒也快活。约莫半年,村中已回复往日气象。

约会之期将近,八戒这才与众人挥手作别...“多日不见,你们混得都还不错吧?”微风拂面,他挖着鼻孔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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