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病故时留下的伤疤?”陈平疑惑道。他知对方当年发背疽而死,推其根由,与自己不无干系,此刻目睹旧创,不禁怃然。
范增披衣转身,目中精光大盛,森然道,“啊,此刻还在隐隐作痛呢。”
陈平叹息一声,“高人达士,善转祸为福,看来那伤痕,已经被尊驾炼作利器了,不但可以吸收对手的劲力,也有解毒之功效,否则吞噬了我的黑囊,也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不过...”
“不过什么?”
“看似坚不可破的地方往往最是虚弱。再厉害的高手身上都有弱点,只不过他们将之隐匿在令人意想不到、难以碰触的地方。”
“你是说那里是我的命门所在?”
陈平目视对方,一字一顿道,“难道不是么?”
“嘿,谁知道呢?你不妨试试,如果做得到的话。”
“在下正有此意。”话音方落,数人从天而降,立在其身后。陈平摇头抱怨道,“一班扰人清梦的家伙。”
一老者抱拳道,“亚父先生,别来无恙啊。”说话的正是刘邦,陈平久去不归,他心中放心不下,偕同众人倾巢而出,一探究竟。
范增淡然道,“汉王,久违了。”随即转头道,“连子房先生也到了,多年不见,阁下风采犹胜往昔。”张良智谋超人,为人清正,他一向忌惮敬服。
张良谦冲一笑,“范老先生,你好。”
刘邦向身边的陈平道,“你们一老一少只顾叙旧,乐而忘返,大伙儿可很是担心哪。”
陈平一笑,“有劳陛下挂怀。亚父言谈有味,在下不觉沉醉忘时。”
刘邦点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不请老先生到家中坐坐,让大伙儿聆听妙音?”“范先生,有劳您屈尊大驾,到寒舍一叙,如何?”
范增道,“若请老朽,只派一使传唤便可,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刘邦捋髯而笑道,“只因非如此不足以请动阁下啊!”他身旁同伴或漠然、或露出残酷且嘲讽的微笑,只等其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
隐在一旁观战的三藏等人,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变故。
小龙关切的低声自语道,“那老先生情况不妙啊。”他与楚汉两方并无亲疏厚薄之分,但见范增被众人围困,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八戒豪爽的拍了拍胸脯,盼顾生威,似是在说,“万事有我哩,只要有俺在,谁也别想动那老头子一根毛。”
小龙向对方点头一笑,目中满是崇敬之色,仿佛是说,“二师兄,您真是条好汉!”
悟空盯着前方,轻声道,“对方人多势众便一筹莫展了么?事态如何,此时还言之过早。”
范增表面泰然,心中也不免忐忑,要从众多高手环伺之下全身而退,绝非易事,他脑中飞速旋转,却仍是彷徨无计。制造混乱趁机而退,擒获对方首脑或实力较弱的成员以要挟,希望均十分渺茫...
此时,却听刘邦道,“陈平,有一点你别会错意了,我们只是在一旁为你摇旗呐喊,站脚助威,请人还得靠你自己。”
陈平望了对方一眼,淡然道,“我就知道,世界上真正依靠的只有自己。”
吕雉道,“陛下,这样不妥吧,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面对这样的对手,以及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增援,还是速战速决为是。”
刘邦果决道,“这不是你们老娘们能懂的!对于男子汉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战斗被打断更令人憎恶的了!”
吕雉道,“张先生,你说句话吧,他一向听你的。”
张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的脾气,您比我更清楚。”
吕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以为是的老糊涂,你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幼稚孩子罢了。”
戚夫人秀眉微皱道,“陛下,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刘邦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赔笑道,“唉,他娘的,一不留神就说出这种混账话,不过‘老娘们’一词倒也无蔑视伟大女性之意,是和‘老爷们’相对应的。”
戚夫人幽幽道,“那也不许你再说。”
刘邦赌咒发誓道,“不说,不说,谁再说谁小狗子。”
戚夫人笑道,“这才是。”
桀骜一世的豪杰,在这娇小女子面前,说不尽的谦和退让,柔情怜爱,非但无半分帝王气象,比之寻常百姓丈夫还要恭谨几分。
刘邦同伴看惯了倒也不以为意,范增却看得大摇其头,心道,“虞姬和项王也是恩爱异常,却一向以礼自持,不似他们这般在外人面前说些风话。不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女人这东西最好还是别碰,碰也不要沉溺其中才是。我多日未归,地府的老伴儿想必十分记挂,她若知我有这奇怪想法,不捶把我一顿才怪。”念及于此,严毅的面上绽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八戒竖指赞叹道,“肯对自己的女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刘邦这老小子是条好汉!”
悟空不屑道,“什么玩意儿啊,没半点英雄气!堂堂男人平时就得端着点儿。”
小龙道,“大师兄,您这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了?”
八戒肃然道,“大男子主义么?其精髓是对女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真诚坦荡的包容,而不是妄自尊大,这才是男人的骄傲与浪漫啊!”
小龙崇拜的望着对方,似是在说,“二师兄,真有你的!”
悟空冷哼一声,貌似不以为然,心中却觉得此言颇有些道理。
三藏道,“古来帝王,若把这份耐性与关爱倾注在天下百姓身上,世道或许是另一番光景了。”
八戒哼唧道,“师父,您歇会儿吧,别动不动就往世道天下上扯。”说罢,他捅了一下身旁的沙僧,“老沙,你咋不发表点感慨,没事儿,这种距离,声音压低是不会被发觉的。”
沙僧一笑,“我只是在想,此刻,身为刘邦结发妻子的吕后,将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吕雉的神情同方才没有多大分别,似乎已习惯于刘邦这种差别待遇的冷落。她早已明白,自己只是丈夫事业中不可或缺的助手,与其他臣僚并无太大分别,所不同者,承担了妻子的虚名而已。这时,她发觉戚夫人不经意间向自己投来一瞥,似是在炫耀得宠的胜利。吕雉心中冷笑,“尽管得意吧,毕竟这样的日子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