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提起往事,做出受我言语蛊惑的样子,继而以分身为诱饵进行反击,真是个可怕的家伙。”陈平心中暗暗佩服。
范增似乎了然对方所想,淡然道,“你不久便洞察出老夫自以为可以乱真的替身,并快速做出反应,了不起的很哪。”
“咱们来此可不是相互恭维的,闲话家常就到此为止吧。”陈平说罢甩出一只铁签。
范增侧首,轻巧避开,“你的暗器功夫就像计谋一样拙劣啊。”说话间,飞出的铁签在空中绕了个弯,迅疾反刺,他于此却浑然未觉。当沾到其衣衫时,方才还意气飞扬的暗器仿佛灵魂被抽离般变作强弩之末,颓然坠地。
陈平嘴角溢出的笑容僵住,心道,“自己方才一招已用上真力,对方纵然了得,也绝不能安然承受。莫非他练成了‘星魂手’?相传此功有吸人魂魄之奇效。不对,即便他有此神通,也须靠双手发动,断不能随心所欲到身体各处皆可,而且,‘星魂手’对于没有生命的器物似乎并没有效力。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还是凭借‘小马过河’的精神试探一下好了。”想到这里,右臂一振,手中又多了一只铁签。
“你身上那么多劳什子藏在什么地方,用起来倒方便。”
“反正不是在内裤里。”陈平说着中宫直进步,向对方刺去。
范增并不闪避,挥掌相迎。
“两败俱伤的打法,真是强项硬朗的老头子。”念及于此,陈平并未退缩,他确信自己的速度更快,且一旦得手,对方的攻击已殊不足道。铁签刺中,却无法深入。
范增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对手击出丈外。他缓缓转身,“以你的为人,不会这样冒然的冲上来吧。”话音方落,身后被震飞的陈平已消失不见,真身则出现在其面前。
原来方才陈平只是用分身探测,他现在已确信,就算命中对方,寻常的攻击也没有效果。他两手摊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玩世不恭的样子,“您真是老当益壮啊。”
“强壮么?你以为我方身体素质最好的是谁啊?”范增问道。
“大概是项王吧,也许是龙且或英布,至少不会是衰朽老迈的阁下和弱不禁风的虞姬...”
“你说对了,若论硬朗的话,正是区区在下。而体术最强的则是虞姬,那家伙的战斗天赋简直就像本能一样天然出色。”
陈平笑道,“您真会说笑...”说到此处他蓦地嗔目结舌,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敞开衣衫露出的虬结壮硕、闪着活力光泽的古铜色肌肤。评书中形容强壮的“胸口像扣两块大板,扇子面身材、虎背蜂腰”等套语,用在这里恰如其分。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肌肉。“真是老年人的榜样!”陈平由衷赞叹。
范增一笑,复将衣襟掩好。
“干嘛合上,我若有如此身段,连上衣都不穿了,炫耀个够。不不,珍宝还是应该深藏若虚,不轻易示人。”自说自话一阵,陈平接着说道,“这洋溢青春热血的腱子肉,您是如何练成的呢?”
范增莫测高深的说道,“答案就在我的名字中。”
“范增...饭增...难道是凭借每日增加饭量么?”
“不错,不过不仅是量,更重要的是质!营养的均衡,合理的膳食,为了锻炼成接近巅峰的体魄,我连酒都...”
陈平惊道,“您连酒都戒了?!这是怎样的毅力啊!”他深知对方喜饮,书、棋、酒是其生平三好,而饮酒更是排在首位。
“本来我一天要喝四遍酒的,早中晚还有夜宵各一次,后来改作三遍,将早上的省了,为了身体,这也没办法啊。”说到此处,范增脸上现出惋惜与骄傲的神情。
“为什么要省去早上那顿呢?”
“好的东西要留到后面啊!规律的作息,平和的心态,精严的训练,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简而言之,诀窍只有两个字,克制!非但健身,这是成就所有大事的关键!”范增肃然道。
陈平尴尬一笑,“那什么,您先把酒戒了再提‘克制二字吧。’”
范增冷笑,“兜了这么大圈子,耐心的听我喋喋不休,趁这段时间暗中捣鬼的成果也该显现了吧?”
“咱们彼此彼此,您陪我东拉西扯,还不是在筹划万全之策?”
“既然都已准备好了...”
“就没有相互敷衍的必要了!黑囊!”话音响处,陈平以手按地。
范增察觉脚下弥漫起一团黑气,赶忙向后纵出。才刚落足,蓦地被地下涌起的黑气吞噬,包裹到半空中。
陈平笑道,“所谓陷阱,通常被伪装成安全的所在,并且,您似乎并未准备好哪。”原来方才黑气浮现处乃是诱敌,真正的埋伏却是设在后面,他已算准对方必定会后纵。
忽遭惊变,范增懊恼片刻后立即镇定下来,平心静气的思虑脱身之策。“世人成你为智囊,而阁下又擅阴谋奇计,故被喻为黑囊,你这招真是恰如其分。”黑气中透出的声音异常沉闷。
“直接伤害并非毁灭的唯一方式,对于难与争锋的对手,羁縻围困也是不错的法子。阁下身似百练之钢,而在这如绕指之柔的罗网中,也没有用武之地了。西楚之人轻捷剽悍,然而只一味逞血气之勇,而忽视谋略,就连您也未能免俗。说到底,只有柔软才是最锋锐有效的利器啊。老人家不妨试试破解之道,不过留给您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一旦到我等住处,就算冲出束缚也是枉然了。”
对方长篇大论之时,范增已尝试多种手段,增身、缩骨、气冲,皆无效用。
陈平心知形势紧迫,不得多做停留,待要偕同捕获的猎物返回,蓦地见黑气正急剧减少,似被一股引力牵引吸噬,正诧异间,对方已安然飘落,一道黑气如长蛇般从其背后领口涌入,归于消散。
范增漠然道,“好了,继续方才的战斗吧。”
陈平的瞳孔收缩,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嘿...”范增闪去外衣,慢慢转身。
陈平注意到,对方结实的背脊上赫然有一道长有两寸的疤痕,似是一只微睁的细目,森然的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