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咱们何必为这种事发愁呢?”一个粗豪的声音应和项梁。说话之人壮如熊罴,红面阔口,长髯过腹,挽起袖子露出的臂膊上肌肉虬结,正与一英爽隽秀的男子掰腕较力。两人一个威猛而咄咄逼人,一个瘦削而沉静安详,却是谁也占不得半分便宜。他们同为项羽大将,龙且和虞子期。
龙且接着道,“时不可解,可以让虞姬去做歌妓,她能歌善舞...”
话音未落,只听两人齐声大喝道,“不可!”制止的正是项羽与虞子期,他俩分别是虞姬的夫君与兄长,自然不能认同。
龙且道,“只是唱歌跳舞,喝喝酒聊聊天而已,卖艺不卖身那种的。”
项伯正色道,“那也不成!咱们几个男子汉大丈夫,危急时刻怎能靠女子抛头露面!若挣钱也是我去,在下剑术看过得去,可以去街头卖艺。”
龙且道,“老兄剑术虽佳,未必能招揽到生意的,而且...”说到这里嘿然冷笑,“你以为是谁令咱们陷入这种苦恼的,本来咱们这次可带一百两银子来,阁下却固执的要带上与对方数目相同的经费。”
项伯道,“咱们人数已经占了优势,再多带钱,有违公正,不合大义。”
范增道,“这里是战场,可不是讲究仁义道德的地方,战争的目的只是胜利,为此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手段,如果没有这种觉悟的话,可就麻烦了。”
钟离眜点头道,“范先生说的不错。”说着他踱到龙且与虞子期身旁,一托一引,不动声色的将对方双手分开。他气力与对方在伯仲之间,然而出手方位拿捏、力道的运用十分巧妙,这才举手之间解开纠缠。看似简单,却是其修为精粹之所在。
一旁众人暗忖,“若分开两人,自己也能为之,但要做到这般挥洒自如,可就未必了。”
钟离眜解释道,“桌子可禁不起你二人这般长久的对抗啊。”
龙且竖指赞道,“好手段!”
虞子期微笑点头。
钟离眜继续道,“问题不在于谁去卖艺,而是我们不得以任何方式补充资金。”
范增道,“钟离将军,深谋远虑虽好,不过咱们还是别预支烦恼了。话说,老弟方才所说的应对之策是...?”他转头问项梁。
“赖账!”项梁不无自得道。
范增点了点头,“很实用。”
云头飞速的往长安奔去,师徒几人端坐其上,随意闲谈,话题自然离不开昔日楚汉相争时的枭雄豪杰,奇闻逸事。由于此次作为旁观者,他们的心态颇为淡然,只要对方不是闹得太过火,悟空等乐得坐山观虎斗,即便心如止水如三藏,对这场即将发生、千年之下的鏖战,也不禁神往。
“不知道都有谁会来?”小龙自语道。他偶尔念及于此,便暗自从当年楚汉英杰中物色、选拔人物,每每以此为乐。然而此间亦有难处,由于人数有限,他往往要做出从两个心仪崇敬人物中放弃一个的抉择,每当此时,心中都要经过一番激烈挣扎。而忍痛做出选择后,对落选之人则不免心生歉疚之意。
“还在为此苦恼么,兄弟。不如让俺告诉你好了。”八戒做出知心大哥哥般温柔、体贴的样子。
小龙苦笑道,“即便是二师兄您,恐怕也未必能猜测周全。况且,要从崇拜的人中选则,意味着对其他人的否定,实在令人苦恼,还是算了,反正届时便知晓了。”
八戒道,“我不是猜,而是知道。汉方计有刘邦、张良...”他依次说出一串名字,竟与真实状况一般不二。
众人听罢,疑惑尽消,均有释然之感,对此人物表也觉得十分妥帖,只是某些心中内定人物不在其间,不禁代其不平,然而却也无人可被替换,只得无可奈何的慨叹人才太多,命数使然了。
众人正暗思八戒如何得知时,却见对方从怀中掏出张纸条来,上面写着他方才说出的名字。
悟空道,“这是秦广王化风而去时给你的吧?多管闲事的家伙,明明说过这样会减少乐趣的。”
八戒冷笑道,“其实猴哥也想知道都有哪些人对不对?还打肿脸充胖子耍帅说乐趣什么的!况且秦广王已经给你面子了,于对方之能力并未提及,不过,八成是他不清楚罢了。”
沙僧道,“这场宿命之战,实在令人期待。”
“宿命之战?”小龙喃喃重复道。
八戒道,“不错,双方不仅处于对立的两个阵营,而且不少人之间更有很深的仇怨。刘邦与项羽便不必说了,其两位爱姬亦是如此,据说虞姬和戚夫人本是总角之交,并为当世佳人,为了获得家乡‘最美女娃子”的称号,戚夫人贿赂的评委,两人绝交,并在通往最美的道路上明争暗斗...”
三藏道,“为师亦曾阅览经史,怎么没看过这个传闻?”
悟空道,“您看得都是正经书,这种无稽之谈八成是出自一些乱七八糟的书中,或者,是某些穷极无聊之人信口胡编的。”说着,望向八戒。
八戒心道,“这猴子果然贼精,竟猜出是我编的。”他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这个或许有待考证,但陈平用离间计令项羽猜疑范增不和,以致老头子负气出走,路途病故。还有,韩信与钟离眜本是挚友,但在项羽兵败,钟离眜投奔时,他竟为保爵禄,将对方首级献于刘邦。这些总是有的吧?”
沙僧点头,“不错,即便是他们自己人之间,矛盾亦很深呢?戚夫人深得刘邦宠爱,令吕后自己皇后及儿子太子的位子岌岌可危,而吕后在刘邦亡故之后,对戚夫人施以令人发指的‘人彘’酷刑,毒杀其子;萧何在韩信不得志时全力的举荐韩信,令其荣登大将之位,可谓于其有知遇之恩,然而韩信最后惨死,也是由于其谋划。有如此之深纠葛的他们,很难想象会同心协力。”
三藏感慨的诵了一句佛号,“时间,会令这些变得平淡吧。”
八戒道,“刻骨的仇恨,又岂是时间能够磨灭的。”
一阵微风吹过,三藏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