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容依旧、战友情客栈、百无聊赖。”韩信将对方的成员、所在地点、动向,做了简明扼要的概述。
刘邦沉吟道,“他们也像咱们一样无所事事,大抵是想明日一决胜负。成员依旧,嗯,上次相会时,对方是八人,看来还有一人未到,哼,八九是那家伙吧。”
“战友情?!酷啊!”樊哙眼中射出艳羡的光芒,随即自伤道,“咱们的似乎逊色好多。”
萧何一笑,“你错了。我等居住的悦来客栈,无论服务、居住、菜肴,都是长安城同行中...”
“最好的?”樊哙有些疑惑,至于伙计侍候是否周到、环境是否舒适、他一向草草,唯独注重饮食,对这里的酒菜,其评价是差强人意。心中暗想,“长安城中最好客栈的伙食就这样?和阴间的大锅饭也差不多。难道是我在地府久了,口味变了?”
萧何悠然续道,“来此之前,我对长安城中大小五十三家客栈做过详细调查,这里是性价比最高的。”
刘邦笑道,“那天你出去一个时辰,原来是做这件事去了,我说嘛,选个住处,原花不了这许多时光。”
只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完出如此周密繁重的调查,众人心中暗自佩服,心道,“此人有‘管家’之称,绝非幸致。”
“项王等人的住处,质量是比咱们是好些,但若说物美价廉,可大大不如了。即便单以名字而论,战友情张扬浮夸,悦来平和中正,大得中庸之道,从心态上说,咱们便胜了三分...”正说着,瞥见樊哙虎目中迸出两道愤怒怨怼的目光,如匕首般向自己射来。萧何咳嗽两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老弟多少也考虑下负责日常花销之在下的苦衷啊,毕竟咱们这次带来的盘缠不多。”
原来双方此次征战,虽得允许,却并无公家报销,仍须自费。他们在阴间各有职司,收入颇丰,可或淡泊宁静,将钱财救济贫苦之鬼;或洒脱不羁,一掷千金,随手花光,是以手头均无甚积蓄。好在萧何素来俭朴,攒了些钱,大伙儿又一同凑了五十万冥币,才在阴阳兑换司换了五十两银子,以做经费。
樊哙不平道,“可据我所知,人家项王那边也只有五十两银子,出手比咱们豪阔。”
萧何道,“他们无长远打算,又输了一筹。”
樊哙怒道,“人家吃的比咱们好,气力更充足,思维更活跃,还不稳操胜券?”
刘邦温言道,“兄弟,你这次出了多少钱啊?”
“三百冥钱!”樊哙傲然道。
“呸!你他娘还有脸说,人家萧丞相出了四十万!”刘邦骂道。
樊哙自觉理屈,只喃喃道,“俺还是觉得战友情更帅些。”半晌,小声嘀咕道,“陛下这次只拿了二百冥币,当我不知么?”
刘邦怒道,“你他娘的乱嚼舌头,老子明明出了二百五!”
吕雉冷冷道,“和自己人大呼小叫算什么,有本事和敌人见个真章。”
众人于他们口角见惯了,也不以为意,只微笑旁观,并不劝阻。
陈平依旧伏案大睡,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惊扰到他。
战友情客栈,地字三号客房内...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挺拔的坐在窗边几案旁,其人身形高大,衣衫整洁,精神矍铄,刚毅威严。他利落的拈起一棋子,放到棋盘上。
与之对弈的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那汉子身材不高,电目虬髯,意态豪迈,虽坐的很随意,却显出端凝如山的气势,他略微沉思,随即还了一手。
那老者乃是西楚谋主,以奇计多谋著称,被项羽尊为亚父的范增。中年汉子则是项羽的叔叔项梁,其英勇善战,不在乃侄之下。
两人杀得正紧,却听一宏亮的声音道,“二叔,我看这次还是由您指挥全局好了。”说话那人目有重瞳,雄壮恢廓,正是项羽。他自小由项梁抚养,对于叔叔的才气一向敬服,将之视作父亲一般。心知若无其悉心指导、栽培,自己绝难成就那般煊赫的功业。此刻,他仍愿如当初那般,作为其臂膀爪牙,冲锋陷阵。
项梁爽朗一笑,“谁当首领有什么干系,你放心指挥好了,咱们大伙儿都奉你号令。”
项羽道,“可是...”
项梁一摆手,“没什么可是的,婆婆妈妈,和老娘们儿似的。”说着一拍脑门,“哎呦,忘记侄媳妇也在这里,可有些对不住了。”他方才言语粗鲁,仿佛市井豪杰,此刻却是端方有礼,摆出长辈温和宽厚的风范。
项羽身旁一清丽脱俗,婉约贞静的女子道,“叔叔说笑了。”她语音甜美柔和,又带着几分羞涩,听来十分悦耳,正是虞姬。此刻,其一双妙目正柔情无限的望着丈夫,只觉这样共坐一处,心中便有无尽安慰喜乐。
“您棋力高明,在下甘拜下风。”一番厮杀,项梁终究不敌,然而他神态自若,不以成败萦怀,颇有“胜固欣然、败亦不忧”的名士风度。
范增一笑,“老弟的技艺比当初精进多了。”
项梁待要谦逊几句,却听身旁观棋之人道,“不错,当年二哥一顿饭的功夫就溃不成军了,不,也就一盏茶的时光。”他四十岁年纪,英气勃勃,眉宇间与项梁有几分相似,乃是其幼弟、项羽的小叔项伯。
“大庭广众下,揭兄长之短,可不义啊。”项梁微笑道。他知对方把这“义”字看得极重,将之常挂在口边,故而以此奚落。
项伯摇头道,“我直言不讳的说出逆耳忠言,此乃大义。”
一直在旁观棋不语的汉子蓦然道,“咱们住这么贵的旅店,真的没问题么?”其人黄面高壮,质朴厚重,右眼被一条黑布遮住,神情木然。他名为钟离眜,为西楚猛将,更兼沉稳多智,屡败汉军,数次将刘邦逼入险境。“这次双方约定,能够动用的只有手头的银子,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补充,接下来,说不定会陷入旷日持久的苦战,一旦断了粮草,就一败涂地了。而且,对方可是有以精打细算闻名的萧何啊!”钟离眜不无担忧道。
项梁成竹在胸道,“钱,从来不是问题,而且我已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