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一番正经的话塞的哑口无言,自己那些龌蹉的小心思在这个男人面前真是丢人。
赵秋总有手段可以制服她!
沈初礼乖乖趴在床头,自觉把脸埋进臂弯里,像猫儿轻声细语:“我怕疼,你轻点。”。
她虽然不在乎那些文人儒士整天挂在嘴边的男女发乎情、止乎礼的怪言论,但是到了真正体会这种裸身相对、面红耳赤的情形时,又无耻地栽了跟头。
沈初礼,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她暗暗骂道!
时值深夜,月光不知不觉从云层里跑了出来,茅屋前的大片谷地,青蛙昆虫的鸣叫声络绎不绝。赵秋温柔地在敷了药的伤口绑上白纱,女人已经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他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口,忙碌了几个小时暂时可以停下手,柔和的眉眼一直专注地凝视着她,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得以落地。
梦中,暖阳初照,春光灿烂。
沈初礼和以前一样同那些志同道合的女子到野外春日踏青,到佛寺里去祈求上天可以赐一段美好的姻缘。
正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生命中那个无比重要的男人——萧景澜
男人书生意气,衣袂飘飘,至始至终一直散发着高远的志气。
就那么一眼,她便认定了他。
自古以来,世人就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打破了世俗的束缚,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主动地去追求心中理想的男子,为他疯,为他狂,为他痴迷,不知不觉为人所利用都不知道。
最后,自己原不过是他平步青云的垫脚石,不过是他精彩人生中的一段意外。
沈初礼看着原本应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和嫁衣,全都归属成了其他的女人,又忍不住哭了几把流泪成河。
她哭着哭着,总感觉哪里有伤口在疼,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个梦。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不堪回首,又或者是不愿提起的陈年往事,独自神伤。
“梦到什么伤心事,睡着都能泪流满面。”远处的男人戏谑,清冷的俊孔,又恢复了疏远和不正经的本质。
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反驳:“有哪条律法规定女人不许哭了,我为我悲惨的未来先哭一场不行吗?”
“话中有话,你在怪我?”
沈初礼后背有伤,不敢翻来覆去,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她爬起床,步履蹒跚向赵秋那儿移去。
“你不怪我,不嫌弃我吗?我出嫁不从夫,事事同你作对,不仅如此,你的那些亲人邻里都不愿待见我,你以后该怎么办?”她试探性地问,赵秋翻翻火堆,火光照在他俊郎的脸上。他抬首,深沉的目光略过她虚弱的脸旁:“如果连你我都护不住,我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丈夫,做你一生的依靠。”
我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丈夫,做你一生的依靠。
她默念,细细回味了这句话,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喷涌而出,甚是温暖。刚想夸一下他,某人又泼了一瓢冷水。
“夫人,是不是觉得甚是感动。”
沈初礼翻了个白眼:“嘴上说说,谁不会啊!”
赵秋闷笑,不正经的眼神儿直勾勾看着她,好像自己刚才的想法全被他揪了出来。“你话里的意思是说,希望我用行动来证明?”
行动证明?
她要不是阴错阳差被秦家所救,赵秋和沈初礼八辈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可能?
“才改观了一些关于你的看法,马上就暴露出了原形,真是不经夸!”她揶揄,眼睛望向别处。
这是一处简陋的茅草屋,火堆勉强可以照亮四周,一张空床,陈旧的餐具。墙上的颜色有黄有黑,黑的那些大概是雨水渗了进去,导致砌墙的土因年久失修有些已经刮落。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它虽说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好去处,可万一碰上暴雨,完全不堪一击。
他老是要跑进深山里采药,茅草屋应该是他的半个家吧?
“哎,你平常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不会害怕吗?”
和一个摸不清性子的人独处一室,都沉默实在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她便试着找一些可以引起共鸣的话题聊去。
赵秋原以为彼此之间的话题会一直冷言冷语,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刚才找到你的时候,你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应该只是害怕隔江的狼嚎声,而不是害怕漆黑的夜晚。你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呢?”
“狼嚎声是江那边传来的?还好还好。”沈初礼暗暗松口气,又转念一想:“你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些狼跑过了这边,你就……”
她发散性的思维,让他很无奈,但却又很想回答。赵秋先勺了一碗野菜汤,寒气入体,她接过了一口暖了一下脾胃,便继续等待他欲言又止的下文。
“我从小生长在这片地方,它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纹理我都了如指掌。与山为邻,与水做伴,只是我生活的其中一部分,怎么会害怕呢?”
更准确的来说,他是在享受这样的生活。
“赵秋。”沈初礼脱口而出,他诧异地对视着她的眼睛,明眸善睐、顾盼生姿。察觉出了赵秋目光一刹那的躲闪,她坚定道:“我总感觉,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从何说起?”
“凭着女人的直觉。”沈初礼扬起笑容,自信满满。
“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像女人所为。”他打趣,这结论来的莫名其妙,来得震撼心扉。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一定要打击我吗?好歹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做不好,你是有很大的过错的,懂吗?”她不依不饶,忽然向前握住了他的手掌。
赵秋想本能的缩回手,她却死死的拽住不放,最后倔强又带点认真地说:“你的手掌很宽厚,五指修长干净,食指上又长了老茧,你经常去山上采药,这样的生活习惯有这么一双手,我才不信。你一定读过书,满腹经纶吧?”
他床下箱子中的诗书和士子的衣服就是铁证!
对于她的定论,赵秋没有做多大的反应,他默默抽回手,无语笑笑。“你这么蕙质兰心,反倒不像秦家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