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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时此女

在校园发生的故事通常是个很俗的故事。

但是俗这种事情,谁都避免不了,就如宫修雯天生长着自己不喜欢的单眼皮和自己都不怎么看得下去的门牙。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她还不是依旧背负着“大牙”和“三角眼”的外号一路畅通无阻长到现在的小二十。好在自己五官比例看起来让人感觉还不错,不然顶着这俩外号,她真不知道自己心理会不会被成长过程中无数的毒嘴损友们搞得心理扭曲。

而如今她在大三的上半学期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牙大和单眼皮其实很可爱,具体原因只因爱上了孙燕姿和赵又廷。我们不得不承认,偶像的力量确实是巨大的,爱屋及乌之说,使她顺利无可救药地爱上孙燕姿的门牙和赵又廷销魂的单眼皮。于是,在大三某个天气普遍不错的星期,宫修雯的自信和窃喜不断散发,使其按捺不住,实在是无处爆发,于是结果变成要请舍友们吃饭唱歌。不过,她所以如此,跟听说了男神失恋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这仨人明显被宫修雯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住,从她们颤抖的音节我们不难作出这个判断。

林缤纷:“兔斯基,你没事吧?五百万大奖砸你头上了是么?看来分量不轻,是不是砸晕了?来来来,看这里是哪个方向?”宫修雯白了白她指向窗口的胳膊,不理她。

笑笑一把扯下敷在脸上的面膜,接道:“牙君,我觉得人生漫漫长路,用钱的地方真心很多,你这么冲动,后果是很严重的。”宫修雯一把把一毛巾扔她身上,“敷你的大头面膜吧!”

宫修雯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向冷静的渣渣身上,“渣渣,渣姐,渣渣姐,渣姐姐……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这样会伤害人家娟秀的心哦~”

渣渣立马倒在床上假寐。

终究是宫修雯的热情太过洋溢,最后她们四个还是踏上了吃喝玩乐的终极释放之路。

“牙君,你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放血了。”渣渣喝了口橙汁淡定开口。

“当然是因为开心啊。你没觉得我最近变漂亮了?”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

我宫修雯顿感挫败,深觉这仨人心如蛇蝎,就算吃着自己请的饭都不能说几句好话给自己听。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吃完回去吧,我这么丑,都不想唱歌了。”

“牙君,其实仔细一看,你还是挺美的。完全符合东方女性的气质。”笑笑立马接茬。

“那必须啊,我们兔斯基艳绝群芳,不同于那大路边那些俗脂庸粉。不喜欢她的都是同性恋。对不对,渣渣?”

她深深鄙视这么几个为几首歌就折腰的人。

宫修雯的爱情开始于大一晨跑。这个时间和地点一点都不浪漫,尤其是她集合迟到还被罚站报姓名的时候。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春心停止生长,初晨阳光倾泻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张灿烂迷人的脸。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直到看见安柏。于是只得找了个词来安慰自己——面由心生。

安柏是学生会自律部的人,负责清点每个班级的人数。宫修雯虽是个十足的懒人,这点从她在家十点钟起床就可知,但大一的每天清晨她一直都是宿舍最积极起床的,只因可以见到他。这种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暗恋其实却充斥了她的整个大学生涯。

好在她是个心态十足好的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自我安慰的功力已炉火纯青。

晚上宫修雯要去上自己选修的大学语文。因她自我认为自己是个纯粹的文学爱好者,即使别人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粗线条的人会有这么文艺的爱好。没关系,不理解就不理解,反正不会少块肉,反正她被理解的情操有太多,也不差这一个。想当年大一入学的第一个十一,因那天是周末,大家不用跑操,但我宫修雯毅然五点半就起床,穿上自认为全宇宙没有比农大更难看的那身校服,跑去广场看升旗仪式。我宫修雯想当然的以为小伙伴都去,事实证明,事后她因此事被她们看做变态情操女。

但作为一个自以为的纯粹文学爱好者,宫修雯意外得到了大学语文老师的欣赏,事情源于老师某天布置各作业,让同学们下周交一篇关于古诗词的读后感。这着实难住了我宫修雯,因她读完古诗词除了想这是什么意思外真的无感。这也充分说明了,其实她真的只是爱好文学,但没有文根。于是那日回宿舍,她拿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了四个字:有惑无感。

次周大学语文课,老师开始点评上周的作业:“前天课代表把作业收上来了,我看了看,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总体还是比较失望的,大家纯碎是在写作业,完全没有任何真挚感悟。但是——”他特此一顿,我宫修雯想,事情貌似有转折了,估计哪同学文笔太好,老师以文会友了。“但是呢,有一个同学,实在让我大为惊讶。虽作业内容只有短短四个字,但情感真实,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

她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类似于不会吧、这也行、老师你没事吧,这都是什么情况等等震惊的措辞不断翻飞。终于,老师还是报出了她的名字——“她就是学号为20052046的宫俢雯同学!请这位同学站起来,让我看看坐在哪里。”因老师是在第一排说话,学生们所在的位置是个三百人的阶梯教室,老师说话的目光也是对着中部的同学,然而她其实就在他所扶着的第一排桌子上,于是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把老师吓了一跳。而且宫修雯个头169,比眼前的男老师还高,所以她站起来的效果就是他眼前灯光猛地一黑……

宫修雯第一次为自己长这么高这么壮感到不好意思,因膀大身宽确实不是她的爱好,小鸟依人才是她的追求,然则人生中很多事情是始料未及无法左右的。她觉得自己长成这样真是让眼前的老师不好意思,于是愧疚感连带他自己更不好意思抬头,尤其是这样一个爱听轻音乐的内心娟秀的老师。

和她一起选修大学语文的,当然还有一心想靠近她而又不想让她察觉的张清远。

他这个人自出生起,就注定必须活得很有自尊,父亲的忽视和母亲的异样让他未曾真正释放过自己的真实情感。南城的繁华,更是托称出他童年的孤寂,在那摩天大楼林立的大都市里,他坐在自己的家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情。或许男儿本该这样,自立自强,他无数次安慰自己,自己身处这样的处境,只是为了爱他至深的父母为了更好地培养他。

可悲的人想快乐的活下来,总要找一个充满希望的理由,这,便是他的理由。

大学报到那天,看着自己的舍友都是各自的父母送来,而自己孤零零拎着行李箱出现在宿舍银白色的铁门口,他以为离开家,他会有很多的不适应,然而到最后,他发现,并没有。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情感世界里,他又一个很多人都有的习惯,那就是写日记,他几乎每天都要写日记,因此而被舍友嘲笑为“老古董”,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他的内心世界”,等有一天找到那个可以和他白头偕老的人,他便将这些一一说给她听。

然而,他发现,他心中的她,似乎根本无意于此。她的心时刻为另一个男生跳动着,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自己人生的悲哀更深了一层。即便他暗地里总是追着她跑,就连选修课也要千方百计选在一起,就好比这次的大学语文,明明同班同学只有他们两个选了这个课,他以为她定会与自己坐在一起,于是他总是提前好久跑去占位子,买好两瓶饮料放在桌上,一直等她来上课,然而,她却总是和着上课铃声跑进来随处找个地方坐下,直到上了十周的课,她课间十分钟去厕所,才在过道边看到张清远。

“你也有这个课?”她大惊。

“是啊。”他冷冷回应道,生怕被人看出不妥。

她好奇地看着他里面的桌子上和他的桌子上都摆了一瓶水,她指了指那瓶水:“你朋友没来?”

他一把将那瓶水伸手夺过,藏在桌洞里,“是啊,他有事没来。”

她忽的想起渣渣来,要是渣渣也来选修大学语文,便和张清远一起了呢,想到此,她不由露出微笑,搞得对方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些人或许不明白,娟秀的渣渣姐怎会叫这么渣的名字。

其实呢,渣渣同学的本名叫查爽,虽然,她常常很不爽。

某次宫修雯和笑笑从西校区借书回来,在小吃街吃了饭已逾九点,俩人精疲力竭开始走上宿舍楼的阶梯。

建筑学老师说建筑物超过六层必须设电梯,她之前以为自己家的住宅楼和大家普遍见到的五六层的建筑是因为开发商考虑到以一般人的体力,爬到五六层是在有耐性限度下,人体最能接受的楼梯的极限,换句话说,是出于人机关系的考虑。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出于对国家规定的不得已而为之。假若国家说建筑物帮过九层必须设电梯,她想所有开发商都会将以前的六层变成九层,绝逼不会以所谓的合理的人机关系为基准。所以说,身为一个人类,我们有时候就是太自恋。

当然,学校的宿舍楼……也是六层。而宫修雯很不幸,住在六楼。想来,身为一个懒孩子,她在楼层方面从来没有幸福过,高中开始住校,宿舍在五楼,教室在五楼,以至于,每当看到那条家喻户晓的广告“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宫修雯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后来高三的时候我宫妈真的给她买盖中盖补钙,她想着电视上宣传的神奇效果,想,这回一口气上五楼没问题吧。于是在我宫修雯吃了第一片盖中盖的时候,她就开始撒丫子去爬教学楼,那个开心啊,一步两三个台阶也难不倒她啊,大抬腿啊,加速度啊,结果,在通往五楼的最后几个楼梯上,她一步没踩稳,吧唧把腿的胫骨磕在了楼梯的外沿上,骨折。在接近三个月的修养中,宫修雯深深地领悟了以下道理:1.千万别为广告癫狂,如若不然,你不会癫,就会狂。2.一口气上五楼这种事,是老年人干的,你一介年轻人怎么能这么不自量力。3.人都是在不经意间走红的。因不能信口开河,她得把自己骨折后的际遇说给大家听:因楼下保安看到一女生疯狂爬楼梯,结果骨折,大为惊讶,继而感慨现在的学校把孩子逼成了啥样,都发展了这样奇特的爱好?因其中一保安的小舅子是个记者,因此此事以讹传讹被登到了当地的教育报,这下不得了了,因报道的内容确实连我宫修雯这个当事人都吓到了:

都说高考的孩子精神压力大,尤其是身为本市最好中学的八中,高考生的压力自然不言而喻。11月2日早晨,一名八中的高三女生,因受不明刺激在校园内发足狂奔,校内保安人员因女生速度之快而无法阻止,最终这名女学生以奇怪的步姿奔向教学楼,因时间较早,教学楼内并无几人,该女生最终被保安人员发现于五楼楼梯口,以头抢地,腿上有明显伤口,幸好被及时送往医院,经检查确认为腿部骨折。望社会各界关注高考生的心理状态,多关心他们的生活,以防此类悲剧再发生!

此后这篇报道引起广泛关注,一时间,“八中癫狂高考生自残”的消息轰动了。身为当事人,其实她的心理能力基本全是无人匹敌,但是硬生生被记者报道成这样子,确实有点不合实情,但整体也没什么让自己愤怒的,而且事后宫妈对她嘘寒问暖,没事就说,其实成绩好没什么用,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云云。以此可见,宫修雯为广大高考生做了点贡献,最不济,也是博来了社会关注。

校方就明显没宫修雯这么淡定了。某个冬日的周末早晨,宫修雯睡得正香,只听自家楼下一片嘈杂,接着这片嘈杂声就到了家门口,她心理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爸妈炒股赔了借了高利贷现在债主登门了?事实上宫修雯爸妈也是面面相觑。

忽然极其礼貌的敲门声响起,嘈杂声立刻消失,宫修雯妈为了保险起见,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只见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立在门外,宫妈迟疑了下还是开门了,一声“您是哪位”还没说出口,楼道里忽然涌出来一群记者,刹那见快门声四起,爸妈瞬时被亮瞎了眼。

两眼恍惚之际,中年男子进门一把握住宫爸的手,肯切地说道:“是宫小雯的爸爸吧!我是八中的校长刘伟业。”后面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一直在后面提醒,是宫修雯,修。

宫爸极其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记者的面纠正校长,仔细想想还是极其客气地说,是是,刘校长怎么还亲自来了,小伤而已。

一帮校领导极其真诚地我宫修雯爸妈寒暄了一阵,然后便直奔宫修雯卧室。吓得她赶紧把床头的杂志和零食全都塞到床头柜里。

然后,领导们敲敲门就进来了。虽然,门根本就没关过。

年级主任孙主任一屁股坐在我宫修雯床头,极其慈爱的目光看得我宫修雯仿佛又骨折了一次。

最终为了打破这要人命的目光,她只得开口打破这局势。

“爸,这是我们年级主任。”

宫爸忽然像是找到了话题,跟着便接到,经常听孩子提起您啊,毛主任。

所有的校领导还有宫修雯脸色顿时一黑。

因为孙主任谢顶较早,宫修雯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毛已稀。

宫爸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思绪回到现在,而今她和缤纷回宿舍。宿舍楼在六楼,基于俩人太过疲惫,而她们的宿舍楼没有楼层提示,宫修雯走到五楼504的时候误以为是604,可怕的是连一向精明的林缤纷也没发现哪里不妥。二人真是累得虚脱,于是压根不打算从自己那百宝箱的书包里翻出钥匙开门,而是直接砸门让查爽来开门。那个时候,宫修雯从来不叫她渣渣。

“查爽,开门啊……”宫修雯颓废地叫道。

“没听到吧应该?”林缤纷看了看宫修雯说道

“爽,开门啊!”宫修雯提高了嗓门。

——依旧是没人理。

因宫修雯疲劳到极致,真是缺乏耐性,于是开始不耐烦地拔高嗓音——

“爽,开门啊!爽,快开门啊!爽啊,你快开开门啊!爽!开门……。”

忽然,门开了一道缝,一个明显受到惊吓的娃娃脸同学把头从门缝里伸出来,“同学,你没事吧?”

宫修雯顿时石化。

从此以后,宫修雯再也没有走错过宿舍。

从此以后,宫修雯再也没叫过查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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