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是六界中被认为最邪恶的一个种族,数十万年前,更是出了一个以人血为食得魔界贵族,也就是后来的魔后:筝。她以吸食人血来修炼,在短短的几万年里,术法超越了魔族中的长老。魔王娶了她以后,修炼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将近两倍。在他们俩的领导下,魔族收服了妖界,成为一代强者。筝在魔族的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十二万年前,魔界天劫,魔王陨落。魔后用自身的血肉练筑伏情师,永生永世守护魔王灵魂。如今,食血魔后重生,天下亦是大乱。
城外几百万里是神界军营,城内则是魔界重兵,如今是一界对一界,形势相对而言是平等的,妖界和冥界忙于处理仙界,整顿自身,还未有余力来援助魔界,所以现在神界领军,魔界领军纷纷受伤的情形下,我这个魔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不,端坐在龙御位子上的我,正在无奈地听着下面的将领商讨作战,防御之事。神情飘忽,根本无心听他们讨论。
“魔后,属下认为,那神界将领受伤,定然会先闭关修炼,但我方主帅也受了伤,想必他们亦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其中一个看上去年老些,但十分精明的魔将说道,“他们不会在此时发起强攻,但一定会来骚扰我军,魔后当做好提防。”
“嗯,知道。”我应了一声。
又一个开口:“魔后,与其防着他们的偷袭,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我瞥了他一眼,脑袋耷拉下来,抵在手背上,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嗯,好。”
可是他们仍然不肯放过我,又一个凑上前:“魔后,属下认为,主动出击这一方法不可行,一来,我方如今魔主闭关修养,群龙无首,难以取胜;二来,出击太过费力,我军将士太过劳累,需注意调整,三则:如今,神界仍按兵不动,难测实力,若我军主动挑衅,危险难判,四……”
“哪那么多顾忌,魔后别听他危言耸听,有您的领导,我军主动出击,定能取胜!”方才那个老些的将士开口反驳。
“谁说的!不能攻打!”
“为何不能?莫不是,你怕了?”
“我……”一来二去,竟吵了起来,声音嘈杂到让人无法忍受。
我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吵什么!”低头看看自己红了的手,以及碎了的桌子。我勒个去,真心疼,“莫不是魔王不在,你们便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还是,要内讧不成!”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跪倒在下方:“属下惶恐,不敢对魔后不敬,求魔后恕罪。”
我把红彤彤的手放至身后,眼神一飘,望向神界军营的方向,冷笑道:“既然不知对方深浅,那便去探一探啊。”
神界的军队一律穿白,再脏的环境下,衣裳也保持原来的颜色,白的晃眼。我轻手轻脚如同做贼一般偷溜进最大的那个营帐,帐前挂着的木牌上有“上官”二字,必定是他的住所,掀开帐围的帘子,大方的走进去。四处寻了寻,没有发现有人在,于是直接在正中的榻上睡了起来。半夜才悠悠转醒,是因为听见了外面的声响,朦胧间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透露着满满的吃惊:“上神,属下今日依命去魔族城外查探,并带兵骚扰他们,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城门大开,里面似乎空无一人,属下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命手下士兵在原地待命,特来请示上神大人。”
上神也就是上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先等着吧,待午时到了,看看城里的炊烟,从哪里飘来,就知道她那是空城计还是请君入瓮了。”
“遵命!”
“下去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待重新安静下来后,我坐了起来,理了理衣冠发束以及乱七八糟的薄被,看着上官从屏风外走进来,衣冠楚楚,相貌俊逸,脸色惨白。
我轻笑一声,叹道:“哎呀,我还以为上神是不会受伤的呢!”眼睛轻佻地盯着他的眼,满是不屑。
他也不躲闪,目光直视我,良久,笑了:“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起码还是在意我的死活的,对吧!祭盏!”他笑容纯良得看上去那么阳光。
我被那一个“祭盏”喊懵了,许久未听人唤过我“祭盏”了,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这时,又被眼前这个人叫了出来,倒还真有些无措。收起了讽刺的笑容,我又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闷头睡觉,并不想理睬他。突然榻上一重,一个大块头坐在了我的边上,我一下子翻身而起警惕的看着那个大块头――上官。一时无语。一个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人妖怎么会这么重?“你想干嘛!”“干嘛和防贼一样防我?这里是我的营帐,我想对你干什么,你防我有用吗?”上官干燥得裂开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永远吐不出好话。“怎么这么久不见,脑子永远不见长啊!”他竟是开心地摸了摸我的头。似是觉得我的发束太碍事,便趁我不注意把束发的纶巾拉扯下来,把我头发放下来,四散在肩上,“你呀,还是做回以前的祭盏好看。”他的眸中映着我不再苍白吓人的姣好容颜,与以前一样不施粉黛,不束发髻,可是那红色的眸子说明了一切,我回不到以前,回不到祭盏。
“呵,说什么傻话呢!”我把四散的黑发随手一盘,抽了一根木条把它固定好,从榻上起身走出屏风,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顺手为自己添了一杯清茶,“我如今是筝,才不是祭盏,我拥有无上的权力、地位和法术,怎么会是从前御谚台中的那一个小小的伏情师?”轻抿一口茶,便放下了茶杯。那茶太苦。我推了推茶杯,让它离我远些。正想站起,一转头,看见上官就站在边上,速度之快,我也为之惊叹。他却不发一言,紧紧地盯住我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探个究竟。我别开头,问道:“你都受伤了还不消停,就不能好好的去休息一下嘛?”
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在我侧边坐下,沉默了半晌,屋里安静的吓人:“你真的不想做回自己了吗?我倒是不觉得做筝是件好事,别把自己糟践得那么低下好吗?”
我听着这话,怒火至上,真是想一拳打碎他的头盖骨,但念在他是个伤员也就没有下手,只是不停的冷笑:“你管得着吗?我糟践自己是我的事,我低下也是我愿意,别弄得你有多高尚似的。”甩袖打落了茶杯,砸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发出的声响惊到了外面的士兵,却没人主动进来,仿佛这声响是幻听一般。
“别生气,你的事我自然管不着,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而已,听不听由你。”复尔他抬起头,直视我,“你知道吗?若你仍做一个以吸血来练功的魔女,你的寿命会减少,你会变老,会死,到时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伸手抚额,又是死。永生对我而言,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有什么好怕的。“与其做一个一无是处,只能守台的伏情师,碌碌终生,我宁可做一个魔女,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帮他一统天下。这样死才有意义呀!”我才不怕死,我才不怕,不怕。
他掩唇剧烈地咳嗽,脸色愈发的苍白,我没有上前扶他,为他顺气,只是用手把自己的裙角捏得紧紧的。与我而言,他确实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三千多年来最重要的人,可是,现在有了龙御。
他吞下了一口水后,紧抿唇瓣,一脸怒气:“你,你,你竟然为了他这样牺牲自己,呵,当真是情深似海啊,祭盏,你就不晓得为你身边的人考虑考虑吗?你把我置于何地?”他深吸几口气却仍未让火气平息,脸上因动怒反而有了一丝潮红,病态的美,妖冶。
我垂眸:“你不是也一样吗?你有味沈蓉,为叶凌仃想过吗?”我竟然恬不知耻地反问他,当真是个恶人。
他明显地顿了顿,手抚上心口,叹道:“祭盏,你当真狠心,罢了,回去吧,快交战了,我要休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里面,白衣飘飘,下一瞬便消失在我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我眉头一紧转身走出营帐,回去。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