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界以天山为中心,水源亦是由此处涌出,流向四面八方,如今那原本清澈无杂的源头,却冒着浓浓的黑气,邪恶之石堵在了源头,让流出的泉水满含着病疫、苦痛、罪恶,流向整片大陆。疫病四起,横尸遍野。幸运的没有染上疫病的人却也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偌大的人界,哀声遍布,各处死气沉沉。而冥界也在几日之内从寥零的几万人加至几百万,成为魔王最强大的支援。神、仙两界联手,对抗魔、妖、冥三界,劣势不言而喻,而他们对战的主战场则定在疫病四虐的人界。
整整七日,我生活在只有黑与白两种色彩的世界,睁眼是白,闭眼是黑.,没有任何知觉,只是机械般地行动,四肢不听使唤,头脑昏沉。唯一的感党便是暖。暖和的、浓稠的液体不间断地从我口中缓缓流入腹里,牙尖微微地用力,便可以汲取到这般美妙的东西,我乐此不寂。七日,整整七日。昏天黑地之间,我恍若无力而无辜的小孩,第一次杀生,第一次成了魔鬼。
待我的身体重新归属于我后,再将眼,意识清晰。看着这满屋死去的人,我第一反应竟是莫名地冷笑,然后又不明所以地仔细观察,这些人脖子上那两颗牙印,是我的吗?牙印边上流出的血已经干了,我洁白的手指轻轻一沾,抹了抹,竟成了粉状,红色的的血是生命的象征,如今,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不记得自己的牙齿足以刺破他们的血脉啊,可抬手擦拭嘴角,那湿润的还未变干的鲜红,嗅出一股让人心神荡漾的腥味,没错,是我干的,饱了呢。
门打开时,我转头看见了龙御,他依然俊美邪气,却也只对我温柔地笑,我从他的眸中望见了自己,可又疑惑,那是我自己吗?血红的衣裳,血红的瞳孔,血红的唇,立在成叠的尸堆间,表情冷艳,满满的对世间万物的不屑,同龙御一样的至美,至恶,这才是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人的模样啊。龙御张开双臂唤道:“筝,欢迎回来。”我愣愣地被勾了魂魄,走到他身前,被拥入他的怀中,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呢?我不是筝啊。
魔王迎回魔后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六界。多少年前,魔王与魔后曾是一对令人欣羡的夫妻。他们共同享有着魔界最至高无上的尊贵,一同管理魔界,一同攻下妖界与冥界,一同繁荣,一同陨落。魔王被封印后,魔后销声匿迹,如今魔后回归,无疑是让魔界又多一重胜算!神界与仙界危难加重。
在那天之后,我再不穿白色的衣衫,许是红色与我更配,又许是...那纯白我配不上,每个魔,每只妖,每只鬼见了我都必恭必敬,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红眸现,多少是不祥之象。我轻摇龙御衣袖:“去哪儿?”
他只笑不语带着我走出临时的宫殿,上了城门。我眺望远方,大军压境,与我们不过百里远,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神、仙界领军之人的面貌,一如既往的妖孽——上官琤琮,即凌玉上神。他也来了,这场戏该有得看了呢。可是,我能只当个看客吗?显然这是个没营养的问题。
我的性格用恶劣一词形容再好不过,伸出左手摊开五指,掌心向上跃出一团火苗,黄色的火焰中夹杂着丝丝血红,是人的精血。我这个怪物啊,真是坏极了,手一挥,火焰乘风而飞,越过百里的距离直扑向对面军队的战旗,上官招袖化出水来扑灭,战旗便冒了几缕灰烟。我咯咯地笑看着,看向龙御:“你看,那个人真笨!”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忆缕在烟。我略咯地笑,看向龙街。“你看那个人真策!”他却只是仲争摸了挨我的头发,叹了口气,我愿做一个替身,只求留在他身边,我可从装作只有筝的记忆,忘记自己其实名为为祭盏。那么,他为什么还是叹气?
大战一触即发,那残损的战旗很快被最好的织工恢复如初,仍在威风凛冽中“哗哗”作响,我一身戎装看龙御骑在马上,背对着我的身影高大而俊逸,他的长发被风撩起,许是离我太近,与我的长发竟有几丝缠在一起,我微微有些恍神。转眼看向对面的凌玉上神,白色战袍加身。仍是干净得令人发指,微眯的桃花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这个人啊,永远那样神气自傲。我四处望了望,未瞧见沈蓉的身影,定是上官把她留在神界了。
“今日,大军不动。单是我同你较量一番吧!魔王。”上官琤琮清冷的表情,诉尽了对龙御的不屑。我真想上前去扇他几巴掌,奈何龙御伸手将我挡住。我只好对着上官琤琮那张小白脸狠狠地瞪了几下,可他却连瞥都没督我一眼,气急!
龙御黑衣紧裹,发冠高束,英气逼人,凤眼细长,流光溢彩:“好。”
两方军队各退三百米,只留当中主帅,一白一黑处在茫茫的戈壁战场上。我登上城楼,站在最佳观赏点看他们切磋。黄沙飞扬呼呼地拍打着所有在场的神、魔的脸,生疼,可是无人退却,这场单人战必定是上千年来最精彩的一场战役了。错过了,就会后悔一生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同样杰出的两个男子的一战,结局还真的是难以预料,眯了眯眼睛,看他们僵持着。
也不知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亦或是他们两个,大喝一声,双方同时执剑冲上前去,纠缠在一起。上宫的剑是玉骨,剑身缭绕着白色的仙气,龙御的剑是长恨,剑身上围绕着的是黑色的怨气。一砍一挡间,来回数十招,看得我眼花缭乱,突然间上宫足尖轻点飞身而上,白色衣袍翻展开,如大鹏鸟展翅一般逆光而至,向龙御刺去,而龙御却不躲开,反而轻笑一声,迎面而上,犹如一只高飞的黑鹰。
“呲噌”剑身相撞,碰出金光闪闪的火龙,溅开几丈远,剑气波及到四周,黄沙漫天。军队中几个领头的人险些跌倒。上官与龙御在空中交手,对方眸中的恨意显露得一清二楚,我在一旁观战拳头紧握,连气都不敢喘。
他们自空中落在地上,复而又交战在一起,金光与黑色拼死抵抗,兵器撞击的声音愈发明显,可我却开始看不清他们的位置了,风太大,剑气太强,把黄沙扬得太高了,我只能再向前靠近,意图看清楚些,奈何无用。
“龙啸九天!”是龙御。
“纸醉金迷!”是上宫琤琮。
放大招了啊,戈壁中风卷起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的中心是互不相让,欲置对方于死地的两个男子。龙御挥剑幻化出的金龙直击向上官,上官用力挥舞着玉骨,白色的雾气环绕在他身上,可以抵挡住金龙身上的毒,可那巨大地冲击力,仍将他震得老远,他单膝跪在地上,玉骨支撑着他的身体,只停了一瞬,连风沙都还未落下,他又冲了上去。龙御一一接招,纸醉金迷幻化出万支银针,龙御躲闪着,却仍被刺中。两人都受了伤却还在交战。这拼架拼得太过激烈。
龙御后倒,几乎平躺在地上,却未碰到那肮脏的尘土半分,悬在空中,与上宫的玉骨擦身而过。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气力,挺身直立,手握剑柄,剑尖与上宫的剑尖相触,上宫抬腿,扫向龙御的下盘,龙御瞬间转移到他身后出剑,上官则反握剑柄,让剑向后,也刺向身后的人。也不知打了几回合,我越发紧张,不知为何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是我太贪心了。
上官与龙御之间终于,拉开了一些距离,粗喘着气,上官又提剑,自右下向上画了一道半圆,然后将剑伸至自己面前,剑尖直指龙御面门:“冷索兰若!”最后的气力,凝成无数的冰晶,结成一条条冰链,自四面八方,伸向龙御。
龙御临危不乱,伸手撩开几丝垂下的银发,双手缓缓张开,双腿笔直,头微微扬起,仿佛想将整个世界纳入怀中,有着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黑色雾气一下子从他身后涌出,漫延至四周:“定、乾、坤!”猛地,黑气涨起,形成巨大的气浪,震断了所有冰链袭向上宫。而冰链断裂后变成的白气,也冲向了龙御。
各自被对方的力量击退到战场的两侧。剑仍在手中,却已经有些颤抖。只是他们俩,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交战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挺拔的身姿迎风面立,不久,天定风清,我在风停之际,自城楼跃下,落至龙御身旁,扶着他的手臂。看似,是我靠在他身上,其实是他受伤了,倚在我身上。对面,上官琤琮的唇色嫣红,仿佛抹上了胭脂,他亦是气血翻涌着。
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