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轻轻晃动。
一只金丝雀蹲在一棵高大的桉树枝头,扭头望着东方,自言自语道:“上次你乘我不备,偷偷跟着我,这次不行了吧。从风驰国到这儿,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换做林西,他会飞,或许行。你追不上,可别怪我……兄弟们怎么样了?该回老家看看去了。”说罢,无天展翅钻入繁枝。
“应该就是这里。”秋元安从北边的荆棘丛后走出来,迈步走向无天刚才栖身的大树。其实,自始至终,无天根本没甩开他。
这里是西疆芙蓉国杉察密林。
透过繁枝,天边微微泛红。
满地枯枝落叶堆积。
“百鸟窟到底在哪儿?”秋元安一边寻找,一边喃喃道。话音未落,他一脚踏空。
落叶茅草纷飞,秋元安迅速下落。百鸟窟是个地窟,刚才,落叶挡住了入口。
秋元安掉下去后,地上的入口再次被落叶覆盖。
洞口封闭,秋元安在黑暗中往下摔落,不知百鸟窟有多大,也不知有多深。
秋元安心念动处,几个火把已经亮起来,环绕在周身上下。
洞里亮起来,这是个垂直上下的圆洞,三四米粗细。地窟壁上,泥土里密密麻麻结满了树根,树根后隐约有些洞口,由下到上闪过。
秋元安的身子依然在往下落。
秋元安一抬手,连剑带鞘摘下宝剑,向前探出。剑鞘撞在壁上,秋元安的身子反弹。秋元安一反手,扯住一根缰绳般粗的树根。
树根连泥带土,随着秋元安的身子一起往下落。墙上树根有如蛛网,连成一片,从墙壁上脱落。秋元安下落的速度慢下来,渐渐稳住身子,拽着树根悬在空中。
这里是百鸟窟,周围大大小小的洞口,不计其数。小的细如手指,大的粗如水桶,通往四面八方,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天旋地转。这些洞口,自然是百鸟出入的路径。
下面深不见底,秋元安身下五六米处,墙上有个宽如磨盘的大洞。
秋元安倒吸一口冷气,自语道:“莫非有这么大的鸟?!”
秋元安艺高人胆大,向下攀去,踏入那个洞口。
周围墙上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树根,洞口却少了很多。这里是百鸟窟,却连一只鸟的影子也看不见,除了秋元安的脚步声,洞里一片寂静。
秋元安见到大洞就钻,前方依然洞中有洞,似无尽头。秋元安的脚步声,钻进那些洞口,传来回响,听上去就像百鸟窟深处有数不清的人在走动。
依然没有一只鸟,秋元安回头看时,只见洞洞相扣,四通八达,几乎已分不清来路。
“百鸟之王,你在哪儿?”秋元安向着前方喊道:“客人来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没有回答,只有回声。
只有洞壁上的树根,始终跟随着秋元安。这些树根,有黑有白,有红有青,有紫有黄,颜色深浅不一。这些树根,有粗有细,粗的粗如胳膊,细的细如发丝,像百鸟窟里的洞一样纠结交错,通往四面八方。
走着走着,脚边一根黑色的树根渐渐引起了秋元安的注意。
树根有小指粗细,通体乌黑,黑得发亮。别的树根都是由粗变细,它却不是。秋元安记不清树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秋元安走了很久,这根树根始终伴随着他,还是那般粗细,依然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这不是一根普通的树根。
也许,这不是树根。
秋元安站住。
秋元安伸手去捏,“树根”凉嗖嗖的,滑不留手。秋元安忙缩回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火把,举火去烧。“树根”毫无反应,根本烧不动,竟不怕火。秋元安抽出宝剑,挥剑把“树根”斩为两段。
树根断处,鲜血流出,渗进泥土。
“原来你是活的!”秋元安冷笑道。
秋元安话音未落,怪事再次发生:左边断口里忽然探出一个黑黄色的脑袋。那半根“树根”简直是条鳝鱼。可是,说他是鳝鱼,三角脑袋又有点儿像蛇。说它是蛇,却没鳞片。
那个三角脑袋嘴里忽然吐出蛇信子,探向地上鲜血。不知它是想把自己的血收回去,还是想喝。可惜,鲜血早已渗进泥土。
右边“树根”的断口处,依然鲜血滴落。
左边“树根”仰起头,张嘴在下面接着。
血一滴滴地滴进它的嘴里。蛇信子上下舔噬着溅到嘴边的血。
血滴的太慢,那个三角脑袋似乎很不过瘾,蛇吻离断口越来越近,忽然一口叼住,尽情吮吸。吸着吸着,右边的“树根”就滑进了它的喉咙,然后进入了它的肚子。右边的“树根”却毫不挣扎。
奇怪的是,“树根”本来有小指粗细,当它把右边半截小指粗细的“树根”吞进去后,身子还是小指粗细,毫无变化,只有那个三角脑袋在地上向右滑行。
两边的“树根”都很长。左边的“树根”吞噬着右边的“树根”,脑袋向右滑去,渐渐消失在秋元安身后的黑暗里。火光恍惚摇曳,它的身子似乎并未移动,身下却发出咝咝声。
嘶嘶声消失不见,秋元安脚下还是那根“树根”,跟刚才一摸一样,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只是地上多了一些红色泥土。
这一幕如此残酷,如此怪异,就发生在秋元安脚下,秋元安却浑然不怕。他瞪着眼睛,举着宝剑向前奔去,一剑一剑挥出,把“树根”切成一段一段,都是尺许长短。
只是,这怪物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似乎无穷无尽。秋元安不得不停下来,一边喘息,一边向脚下“树根”说道:“我把你切成一截一截,看你还怎么变回原来的样子!”说罢还剑入鞘。
秋元安身后,忽然咝咝声大作,
秋元安转身,发现那些一截一截的“树根”正飞快地爬过来。每截“树根”都长出了一个脑袋,拖着流血的身子飞快爬过来,快的像蛇信子一样,犹如闪电,骤然而至。
“树根”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而是盘踞在秋元安脚下。
每一条“树根”都张嘴咬向身边“树根”流血的断口。这些树根,有的脑袋咬的是别人的身子,有的脑袋咬的却是自己的“尾巴”,然后吞下去,形成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绳子,一根根不断收紧的绳子。
秋元安脚下一紧,脚踝已被捆在一起。秋元安奋力挣扎时,第二根绳子已经捆了上来,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
秋元安“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宝剑尚未拔出,已经被一根根绳子拴住了手腕,然后两个手腕绑在一起。
所有的绳子都绑在秋元安身上。
地上还有一截绳子,就是秋元安砍剩下的那根“树根”,伸入前方黑暗之中,不知到底有多长。
“树根”断口依然滴着血。
“树根”断口再次伸出一个黑黄色的三角脑袋。蛇信子飞闪,循着地上的血迹向前滑行,没入另一边黑暗。
地上若没有血迹,“树根”便还像之前一样,依然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百鸟窟深处,忽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我这黑鳝蛇还说得过去吧?”
百鸟窟洞口何止万千,每个洞口里都咳声连连。
秋元安双手被绑在身后,挣扎着坐起,斜靠在左边弧形洞壁上,向来路望去。咳嗽声越来越近,不是来自秋元安走过的黑暗,而是秋元安身前五六米处右侧的一个圆洞。那个洞口和这个洞穴一样,也是磨盘般大。
咳嗽声已到洞口。
一个圆形灯笼探出来,灯纱上绣着几只红鸟。一个红衣侍女,挑着灯笼走出来。
侍女身后,是一个赭袍老人,端坐椅中。
老人十分苍老,扎在头顶的头发花白稀疏,颌下无须,满脸皱纹,不知多大年龄。他若不咳嗽,便分不清是男是女。这个双颊干瘪、眼窝深陷的赭袍老人,与楚松临死前的面容如此相似。
“百鸟之王好大的架子!”秋元安冷笑道:“哦,后面还有人推着?椅子下有轮子?莫非你老的走不动路了?”
一个绿衣侍女走出洞口,椅子是被她推出来的。
百鸟之王年老力衰,靠在椅背上不住咳嗽,缓缓掀起前襟,道:“老朽之所以会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衣襟下面,椅子只有三条腿,椅子腿上果然装有轱辘。
秋元安大吃一惊。让秋元安吃惊的,不是椅子。这本来就是一把三足椅。椅子腿上装有轱辘,秋元安也早有预料。
让秋元安吃惊的,是椅子下面只有三条腿,只有三条带轱辘的椅子腿,没有别的腿。“百鸟之王竟没有腿。”秋元安这才明白:怪不得百鸟之王要靠在椅子背上。
“拜我所赐?”这件事秋元安实在弄不明白。
百鸟之王道:“三年前,我立下重誓,要做成几件事。第一件,是夺下麦地之源,咳咳……”
秋元安冷笑道:“楚家兄弟做得很出色!”
“第二个任务,是拿住林西的家人,让他授首。”
“好不阴险!”
“林西虽然溜走,却已死在别处。虽不是我们杀的,但林西一死,这件事也算完成,咳咳……”百鸟之王老掉了牙,每说一两句话似乎都要歇息一阵。
“原来如此,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斩草除根,杀光麦家人。”
“哦。”秋元安点点头。
“所以,麦女变成了石头,麦家山变成了石头,徐凤仪也变成了石头。后来,那些石头不见了。他们虽然失踪,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些石头抹上我的膏药,天下虽大,却没有把他们变成人的办法。西黎离魂散没有解药,连我也没办法。咳咳……”
“西黎离魂散?难怪难怪!”
“什么难怪不难怪的?莫非那些石像,是被你们海劳山救走了?”
“不错。”
“咳咳……”百鸟之王浑身颤抖,剧烈咳嗽起来。
“你一大把年纪,别动那么大的肝火!”
“若非海劳山,我的腿怎么会断!”
“你腿断了,不是因为我吗?”
“我的腿断了,你们都脱不了干系。我的第三个任务是斩草除根,可是,可是你……咳咳……”百鸟之王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秋元安道:“我似乎明白了:我在海劳山学艺,你却进不了海劳山。不仅是你,天下根本就没人进得了海劳山。哈哈哈,你杀不了秋元安,就算没完成任务。”
“当初,我发下重誓:完不成任务,割断双腿。”
秋元安恍然大悟:“所以,他把你的双腿砍了。”
“咳咳……咳咳……”
“他如此狠毒,你为何还效忠于他?”
百鸟之王不停咳嗽,对“他”万分畏惧,讳莫如深。
秋元安冷漠道:“你行将就木,却不想死。那时他告诉你:你帮他成事后,他可保你长生不老,所以你就辅佐了他。”
“哈哈哈……咳咳……哈哈……”百鸟之王大笑起来。他边咳边笑,竟然涕泪横流。椅边红衣少女赶忙殷勤擦拭。
“你笑什么?”
“他答应我,我杀了你之后,还我双腿……”百鸟之王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也能做到?”
“没有他做不到的。”百鸟之王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你能杀我?”
“你若躲在海劳山,我进不去,本没有办法。但是,你现在来了,哈哈哈。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找上门来。别说你一个人来,就是海劳山的道士都来百鸟窟,也讨不到好处。”百鸟之王傲然道:“你现在已是阶下之囚,我杀你还不容易!”这次他说得颇为顺畅,竟没咳嗽
“哈哈哈——”秋元安朗声大笑,他身强力壮,笑的满面红光。
“咳咳……你笑什么?”百鸟之王颤巍巍抬起一只手,指着秋元安道。
“当年你不该立下毒誓。”
“什么?”
“从你发誓时起,你的腿已经不属于你了。”
“胡说八道。”百鸟之王言罢,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跟着海劳山的道人夺回了麦地之源?”
“不错。”秋元安毅然道。
“楚家人都死了?楚松告诉了你来这里的路径?然后你杀了他?”
“楚家人都死光了。”秋元安脸上一片冷漠。
“难怪!麦地之源失守,怪不得没人报信!”百鸟之王失神道。对于楚家人之死,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傲然对秋元安说:“那又怎样?我杀了你,第三个任务就算完成了。咳咳……海劳山即便在麦地之源施下法术,拦得住别人,却拦不住主人。主人把麦地之源夺回来,我的第一个任务也算完成了。”
“三个任务,只怕你一个也完不成。”
“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烧死你。咳咳……”百鸟之王说完这句话,他身边的灯笼里就飞出来一只红鸟,灯笼随之熄灭。
从灯笼里飞出来的小鸟,身上没有羽毛,只有火焰。火红的鸟,刚才尊在灯笼里,作为灯笼的灯芯。现在它飞了出来,身上光焰没有灯纱阻挡,把洞窟照得更亮。
红鸟身形一晃,飞到离秋元安身子只剩一米远时,变成一个大火盆。火盆内外烈焰熊熊,把秋元安身上的无数绳索照得清清楚楚。
“我烧死你,任务就要完成了。”百鸟之王说罢咳嗽起来。
“你杀得了我?!”秋元安豪迈的声音变了,变的年轻、清脆、坚定而且不容置疑:“谁靠近我身边一米范围内,便是如此下场。”
百鸟之王只觉得眼前一花,秋元安身前的火盆忽然落下,又变成了那只红鸟。红鸟落地,已身首异处。红鸟身上已经没有火焰,火焰已经熄灭。红鸟身上也没有羽毛,身子变成了肉色,像一只没长绒毛的幼鸟。
磨盘大的洞穴里,光源只剩下秋元安身边的几个火把。秋元安手上已多了一只黑鸟。他缚在身后的手竟已解脱。
百鸟之王惊道:“这只野鸟儿从哪里来的?”
红衣侍女道:“伯劳鸟是从红灯笼雀脖子边飞来的,似乎就是它的翅膀割断了灯笼雀的脖子。”
百鸟之王瞪大眼珠,向秋元安道:“这是麦家精英的伯劳鸟?”
秋元安漠然道:“不错。”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劳燕十三式的第七式如隔云端。今天百鸟窟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我身边一米范围内,就会与自己的头颅说再见,然后如隔云端。”秋元安站了起来。他身上的绳索,像碎片一样散落。
那些由黑鳝蛇身体形成的绳子,竟变得像黄瓜片一样,一片一片散落。只是,这些黄瓜片,是黑色的皮,红色的肉,落下来时鲜血淋漓。
秋元安的身上,已多了一身铠甲。这身铠甲,无论是盔甲、束腰、绑腿,还是靴子、手套,无不由许多黑灿灿的鳞片组成,犹如一条黑龙,在秋元安身上不停地上上下下游走。
仔细看时,这些黑色鳞片似是活的,时而耸立,时而倒伏,在铠甲各个部位间往来运动。铠甲的每一片鳞片,锋利无比,秋元安身上绳索尽数化为碎片,就是被这些鳞片耸立时切割的。
秋元安看着地上的碎肉,面无表情道:“你这条黑鳝蛇,这下看你还能不能长出脑袋。”
百鸟之王道:“这铠甲?咳咳……咳咳……”
秋元安道:“这是第九式东风剪剪。这是由伯劳鸟的一些分身化作的一身盔甲,能防刀剑,也能抵挡法术。“他”没跟你说过吗?”
秋元安脚下,还有一条绳索,就是百鸟窟那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黑鳝蛇。
黑鳝蛇腾起身来,想把秋元安再次捆住。可惜,它的身体碰到秋元安的铠甲时,铠甲相关部位的鳞片就会耸立起来。于是,黑鳝蛇再次变为两半。
黑鳝蛇的两段身子,像两条鞭子,似乎在向秋元安身上不停抽打。只是,鞭子所到之处,遇到耸立的鳞片,便化为“黄瓜片”飞散,血肉横飞。
秋元安铠甲上的鳞片虽不繁密,却如排兵布阵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鳞片有如羽毛,鲜血落在上面,便如水珠般滚落。血肉飞溅,秋元安的身上却是干干净净。
百鸟之王一摆手,黑鳝蛇的两段身体分别向两边退去,退进洞窟两边的黑暗里。
“林西死后,伯劳鸟找到了你?你练成了劳燕十三式?”百鸟之王疑惑道:“不对,你不是麦地精英,练不成劳燕十三式,咳咳……否则刚才黑鳝蛇绑不住你。”
“我演演戏而已,故意让它绑我,否则你怎么敢出来见我?”
“你不是麦家精英,就算练成劳燕十三式,也是不伦不类,能耐我何?咳咳……”
“我为什么不能是麦家精英?!”
“麦家五百年才出一个精英……而他已经死了,你……你……哦咳咳……”百鸟之王手指颤抖,指着秋元安。
浓眉大眼的秋元安,面容正在变幻,眉毛渐清,眼睛渐小,国字脸渐渐变的修美,赤红脸变的白净,趋于英武儒雅。
“你是林西?!”
“若不是我,伯劳鸟怎会听话?!秋大哥把我变成了他的模样。”林西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其实,秋元安从风驰国回来说出金丝雀的消息后,就留在了麦地之源。跟麦家山一起去风驰国的自始至终都是林西。
百鸟之王惊慌道:“你没死?!”
绿衣侍女拉着座椅往后退。红衣侍女挡在前面。
林西又迈上一步,冷笑道:“说,红腹水蛭到底是哪儿来的?”他一抖手,手中出现了七生剑。
“百鸟朝凤。”老态龙钟的百鸟之王忽然一扬袍袖,挡在身前,不知哪来的力气高声呼道。
万千洞穴里,百鸟同时应道:“百鸟朝凤。”“百鸟朝凤。”“百鸟朝凤。”……
百鸟窟虽名为百鸟窟,窟里的凶禽恶鸟,却绝不是只有百种。无数声音传来,有的沉如闷雷,有的尖如碎玉,有的亢如洪钟,有的低如鬼泣。无数声音传来,让本就繁杂诡异的百鸟窟,更加阴森恐怖。
袍裾落下,落在椅子上。
百鸟之王的赭袍堆在椅子上,百鸟之王却已不见。
椅背上镂刻着火焰和凤凰。
椅子后面,一只苍鹰身子抖动,咳声不断,展翅飞向远方的黑暗。这只苍鹰没有腿。
林西冷笑道:“什么百鸟之王,原来是只老鹰,还不如我的伯劳鸟!”
百鸟之王在磨盘大的洞窟里边飞边回头道:“凤凰涅槃,方可舞于九天。”
“什么百鸟朝凤,原来是掩护你逃跑。哪里逃?!”林西举起七生剑。
洞窟里忽然变得烟雾缭绕。烟雾发出嗡嗡声,原来是一群群小如蚊虫的灰鸟在震动翅膀,交织飞舞。灰鸟是从洞窟周围壁上大大小小的洞口飞出来的。灰鸟们没飞过来,它们在等着林西过去,等着钻进他的铠甲叮咬。
百鸟之王在烟雾里变得虚无飘渺。黑鳝蛇在烟雾里出没,不停地钻进钻出于各个洞口,等着把林西绊倒,把他捆绑。
烟雾里,百鸟已经钻出,一双双眼睛亮起。大大小小的眼睛,像大大小小的洞口,在等着林西,等着把他吞噬。
每一张鸟嘴形态各异,似是奇形怪状的兵器。离林西七八米远的地方,洞口里伸出来的鸟嘴有两米长,像一把大铡刀斜放在洞穴里。“铡刀”一摆,转向林西。那个洞口,如磨盘般大,钻出的鸟头,却比磨盘还大。鸟头若不扭转,根本钻不进来。
林西看到磨盘般大的洞穴时,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磨盘般大的鸟,此时,却看见了一个磨盘般大的鸟头。那只鸟的身体却不知有多大。林西被缚前,挥剑追砍黑鳝蛇的身体,并没注意那个洞口。现在想来,那个洞穴,至少应该有十米宽。
黑色的鸟头,转过来,把洞穴挤了个严严实实,完全封死了林西的去路。它张开嘴,打开了那把大铡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随时等着林西过来,把他铡为两段。
林西身前,椅边的红衣侍女亮出了剑,绿衣侍女亮出了***……
林西知道前方步步凶险,却目光如炬,朗声道:“百鸟朝凤,忠心卫主。不错不错!百鸟之王,是“他”告诉你见到劳燕十三式就跑吗?你怎么不告诉你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