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玛簇认真道,“他已经对仙草发出了指令,我如果再不动手,我可能就死在玄鲤门的暗器下了。”
“噢?你的意思是说,詹巴尔觉察到了什么?”月舒长老眉头紧锁,不、詹巴尔和仙草不可能知道曼陀纱的真正来历,派玛簇去拿曼陀纱是罗玄命盘早就算定了的,他也是自己在十个啖口里最得力的干将,这纰漏到底出在哪里呢?
“主人,会不会是蓝若?”玛簇突然想起了什么,断言道。
“不、不会,仙草和詹巴尔再高明也不会相信我会对蓝若不利,对了,你去他们可问起了蓝若?”听到蓝若这个名字,月舒长老的眼里滑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这个女孩子的秘密,早在她被收养的那一刻就被他侦知了,在这个世上,只要有谁得到了她,谁就能获得天下所有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与生俱来的透雨拈瓣手是上天赐予她的神力,顾名思义,她可以在茫茫烟雨中,拈一片舞在空中的花瓣,滴水不沾身。一想起禅殿暗格里那盏蓝若盗得的白莲灯,月舒长老心中就充盈起满满的笑意,原本只等祭月大典一到,白莲灯光耀松林,到那时,松林宫就将是天下的主人,可偏偏这个时候,藏宝图却失踪了。月舒长老比谁都明白,当下的巫国在潺靖的统治下,虽谈不上国富民强,可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若能找到藏宝图里古巫国的祖先们留下的财富,拉起一支能与潺靖相抗衡的队伍倒也不难,可詹巴尔已死,藏宝图又会在哪儿呢?对,只能这样,一定要找到仙草,找到她,也许什么都明白了。
“恩,他们问起了蓝若,詹巴尔还说仙草很想她,想让她回去看看他们。”玛簇据实以陈,继而道,“仙草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蓝若已死吧。”
“此言差矣,你难道忘了,蓝若房里的那些曼陀纱?天下只有一个人有曼陀纱,那个人就是仙草。”月舒长老断言道,“她一定来过松林宫,而且就在你杀蓝若的那天晚上。”
玛簇不解道,“噢?您的意思是说,仙草偷偷跑来松林宫探望蓝若?”
“恐怕不止探望这么简单。你刚才不是说詹巴尔觉察到了什么,要对你不利么?我想仙草是来告知蓝若有危险的,或者她是想直接把蓝若带走,但是被你抢在了前面。曼陀纱应该是她不小心洒落的吧?”月舒长老分析道,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那天我穿了无影衣,仙草是看不见我的,啊,那天少主与蓝若在院中饮酒对诗,主人,仙草见到的最后与蓝若在一起的人是少主啊,少主现在岂不是身处险境?”玛簇恍然大悟,着急道。
“玛簇,你还不明白吗?”月舒长老轻笑道,忽然,一团黑风平地而起,直击玛簇面门,原来这身为松林宫第一杀手的玛簇也竟有这么不堪一击的时候——身子软软地倒下去,周身的骨头似乎在一瞬间被抽走,一个飘忽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游离出来,被黑风裹挟着,跟在月舒长老身后向禅殿后园走去。
松林宫的禅殿后园原本有一汪清澈的甘泉,陶漱长老在世的时候,常会来这眼泉边坐坐、看看,可自打二十年前陶漱长老坐化以后,这眼泉也就再也没有涌出过一滴水,宫里的人都叫它报恩泉,主人去了,恩报完了,也就不再涌泉了。宫里的人都很敬重陶漱长老,生怕惊扰了他,这报恩泉也渐渐不再有人来了。没有人会想到,在报恩泉干涸后,月舒长老会以泉眼为机关,就在松林宫的地底下建造了一座只属于他的王国——月峦宫。
与地面上雄伟高大的松林宫相比,地底下的月峦宫要显得精致许多,这也是月舒长老为什么一直喜欢呆在禅殿的原因,其实更多时间,他就呆在这无人所知的月峦宫里。可以很断然地说,松林宫里除了月舒长老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月峦宫的存在,包括玛簇,他的元神可以进到这里来,可是他的肉体,不可以。这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前后加起来一共只有九个房间,即便如此,细节上它仍可以和这世上任何一座皇室宫殿相媲美——九根精雕细刻的纹龙柱巍然挺立、十八块狮虎兽牌虎虎生风、凤衔桐叶的飞檐、琢玉而泽的窗棂,每一处细节,都体现出它主人的匠心独具。也许是因为在报恩泉的惠泽之地,月峦宫虽终日不见阳光,可竟没有一处青苔,相反,终日仙雾缭绕,有如人间仙境一般。
而事实上,这座宫殿之所以不为人知,除了身处地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的建造者都不是人,而是被月舒长老掌控着的元神——围绕在宫殿周围的圆形陶罐是永远不能见到太阳的,只要有风吹过或者有人靠近它们,便会听到它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这些元神的宿主并不是善男信女更不是修道之人,而是一年又一年从附近城镇或者远道而来参加尚圆节的普通百姓。月舒长老需要他们出力来建造月峦宫,更需要自己信得过的元神来统领他们,于是,才会有宫里人所看到的公孙谨、刘歌、老孙头的“惨死”。与其说他们惨死在禅殿周围,不如说是他们的元神得到了最完美的超脱——做了上百个元神的主人,只一天便可以积攒五年的道行,对于每一个期待得道成仙的人而言,这都是个绝佳的、不容错过的机会。当然,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也可以得到另一种优待——玛簇就是这佼佼者中的一员。
月舒长老牵着那团黑风走进了左起第三间屋子,整座月峦宫,只有那间屋子的门、窗是用黑水玉雕成的,还加上了反光粉,若是有他人来到这里,即便走近这屋子也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像,而看不见这屋里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