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阿云道:“老道士,你要我拜师也行,可起码你也得再露两手功夫给我看啊,要是你只会这么一点轻功,我拜你为师岂不吃大亏了?”
邋遢老道士吃惊道:“臭小子,知道我刚才那轻功叫什么吗?‘逍遥步’啊,就这不知道多少人想学呢,你这小崽子竟然还不知道满足?也罢,那你想看什么?”
阿云依然还是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您也别吹啦,什么‘逍遥步’,反正我也看不懂。这样,这回我看你的内力。我知道天下的修武者都是修炼先天罡气的,好像还分什么四重天和五行啥的,你先露两手我瞧瞧,要马马虎虎行了,我就拜。”
邋遢老道士点头,道:“好,这个容易。”于是右手探爪虚空一抓,倏的地上一粒石子便吸入掌中,而后只见邋遢老道士他曲指一弹,“咻”的一声锐响,小石子陡然射出,破空之声锐利无比,就好似千斤铁胎弓射出的穿云响箭一般,只震得一边阿云的耳膜嗡嗡作响。然后一个瞬间,咚的声闷响,前方五丈外一棵三人合抱粗的老树身上就裂出一个洞孔来,竟然是被那一粒小石子穿树而过了。阿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邋遢老道士微笑道:“天下武学,确是以修炼罡气为行,而罡气则也不外是分五行之力,是为金、木、水、火、土,练至最强处便可以呼风唤雨,以气凝形,无所不能,不过弱者终生只能习其一,但为师却是身修木、金、火三行,刚才我发的就是木罡之气,现在你还要不要看金罡之气啊?”
阿云这会就只会傻傻地像个机械人似的点头了。
邋遢老道士便道:“好。木罡之气绵密延连,一息生不尽,故能攻远致长,而金罡之气却是强伦劲锐,无坚不摧,你看好了。”
说着随手一掌挥向边上的巨石,便听咔咔的数声微响,一块犹如小屋般大小的坚硬岩石身上顷刻间就裂出数十道缝隙来,那缝隙好像小蛇般迅速地蜿蜒伸展着,轻轻的卡吱声连响,转眼间将一块完整的坚硬岩石裂成几块大碎片。
阿云哇的伸长舌头,头发都吓翘起来了。虽说南州大陆习武之风盛行,洛家村也是有人练武的,但所练的也不过是些长拳短棒之类的外家功夫,哪见过这等精深内家武技?
这下邋遢老道士捻着颌下几根微须,在一旁悠然着,自得不语。
阿云愣愣地回过神来,忙跪在草地上就纳头猛拜。看见邋遢老道士这么强的武功,再不拜师那可就是大傻瓜了。
待阿云磕完九个响头,邋遢老道士这才扶起阿云,大喜道:“好徒弟,为师游历天下数十载,终于发现可以传我衣钵之人,我好不高兴。快起来。”
阿云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起身见老道士一脸欢喜的模样,想不通就忍不住问:“师父,您说我可以承您老衣钵,可我没发觉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啊,您老是不是看走眼了?”
邋遢老道士道:“怎么?方才还要考为师呢,这回又担心我不收你了?”
阿云脸一红:“这个,嘿嘿,老实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您瞧您老这、、、这模样,弟子怀疑您也是正常的嘛。”
邋遢老道士道:“年纪不大,鬼心思倒是多。为师就是懒得收拾这肮脏肉身,怎么啦?”
阿云立刻拍马屁道:“那是,师父自然是早已经超脱三界,跳出五行之外了,当然是身随自然,洁净不拘,万形皆空了,弟子是看走眼啦。”
邋遢老道士道:“没想到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也这么好?”
阿云嘻嘻笑。心想:“这才算到哪呢?我骗赌的技术更不错,可惜不敢跟你试。”
邋遢老道士道:“看一个人的练武资质优劣与否是需要经验和眼光等,太多了,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不过为师行走天下这么多年,看人是不会看走眼的,你也要相信自己才行,懂吗?”
阿云口里道:“是,弟子记住了。”心却想:“这牛皮可是您自个吹的,以后我要练武不成材了,您老可别怪我啊。”
只见邋遢老道士点头道:“好啦,你已经磕完头了,就算是入我门下了,现在我就告诉你为师的门派,你记住了。你的师门是真天教,掌教真人正元子是你的师伯,为师道号正玄子,你拜我为师后便是真天教的第一代大弟子,以后天下数十万泱泱教徒都是你的下属了,所以你切记要洁身自爱,行侠仗义,万不可恃武为恶,也切不可违我教规,否则要被为师知道你犯了教规,决不轻饶,知道不?”
虽然邋遢老道士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但阿云却听得出他也是外强中虚,于是笑嘻嘻问道:“那徒儿斗胆请教师父,垢身不净,为师不尊,这有没有违反我教法规啊?”
邋遢老道士脸也不红地说:“为师是个例外,掌教师兄都不管我,教规算个屁?”
阿云拉长声音道:“哦,原来教规算个屁啊,师父?”
邋遢老道士道:“教规在为师眼中算个屁,但在你眼中便是森严法度,不可违犯,懂不?”
阿云道:“不懂。我只知道师父不是天生的,学子教徒也不是一辈子的,既然师父可以是今天这个成就和作为的,那为什么所有的教徒却必须墨守陈规呢?”
邋遢老道士眼睛一亮,紧接道:“那我问你,夫物杂然而执一平,若无沟渠川为洋,这又何解?”
阿云略一思索,答道:“虽然是这样,但弟子也曾听授课先生讲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夫物芸芸各归其根,故若是能知其根道则执者失之,譬如天下江河万千其有一同?不过殊途同归而已。”
邋遢老道士喜得跳身拍掌,大叫道:“妙啊,小猴崽子,为师果然没看走眼,你是块练武好材料,难得的是慧根也不低,你这弟子我算是收定了。好了,以后教规你也不必死守了,但凡行事不可违我侠义正道即可,这样你可同意?”
阿云嘻嘻点头应是。邋遢老道士大是满意,沉思着道:“甚好,那接下来为师便该给你取个道号了。你们是‘不’字辈弟子,师兄已经收了三个,不悲,不嗔,不恶,呃,那你该叫什么呢,‘不懒’?”
阿云听这奇怪的法号就是一怔,还没大声反对,只听邋遢老道士接着自语道:“不妥,‘不懒’太难听了。嗯,那就‘不得’,或是‘不恨’?”
阿云一听这法号取得,就不像是正常人的名字,心中大是怀疑师父的取名能力,忙试着自荐道:“师父,要不徒儿就叫‘不静’怎样?”
邋遢老道士摇头,道:“不行,太俗了。”
阿云心想,这还叫俗啊,可比您取得好多了,却也不敢多嘴,道:“那要不叫‘不空’或者‘不苦’?”
邋遢还是一个劲摇头,独自默思半晌,忽然展颜大喜道:“有啦,好徒儿,为师就叫你‘不痴’可好?”
阿云:“师父,难道这道号就是您老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邋遢老道士喜道:“是啊,怎样,你很喜欢吧?”
阿云跳将起来:“我不喜欢。您怎么不干脆叫我‘白痴’呢?”
邋遢老道士毫不客气地就敲了下阿云脑袋,道:“不准不喜欢,这是为师取的,以后你就这道号了。”
阿云可怜兮兮求道:“师父,这道号大是精妙,您看是否留给我以后的师弟用?”最好是您老自个用得了。
邋遢老道士咚的又敲了一记阿云脑袋壳,训道:“臭小子,你以为资质聪慧的徒弟就那么好找吗?再说为师懒得很,这辈子就只教你一个了,其他的才懒得再找,这等妙言道号自然是给你用了。”
阿云捂着发疼的脑袋,叫道:“师父,这道号用就用吧,可您是答应过不打我的,干嘛还敲我脑袋啊?”
邋遢老道士嘿嘿笑道:“为师答应的可是不扇你耳刮子,没说不敲脑袋啊,现在你已经拜在我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没资格敲你脑袋吗?”
阿云哀嚎道:“师父,您骗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滑头的遇上老骗子了呢?
邋遢老道士得意笑,道:“好啦,不痴徒儿,今日就算了,你且回家。为师往后会暂住在山上的三清观中,你放学后就来观里见我吧。”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阿云答应着,望着老道士的邋遢身影逐渐地在曲折的山路间隐没了,抬头见近午的艳空中烈日刺目,一时间恍惚了下,心中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