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刚蒙亮,洛小言上田插秧时,却只看见胖子一个人老老实实地顶着两眼的黑眼圈来了,阿云连个人影都不见。洛小言恨恨咬牙道:“臭小子,就知道会耍滑头。准是还没睡起,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她不知道这时候阿云早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去了。阿云他爹洛生是村里唯一的土郎中,很能识得一些土方药材,所以在小时候他就常常随着阿爹上龟纹山采药,这些年阿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于是阿云便接替了这采药的活,一个人上山。
阿云悠悠地走在山道上,忽然鼻痒起来,啊湫的就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转头望回村。见那座落在山脚下的洛家村这时候还被一阵白烟也似的早雾掩盖着,只能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然而却隐隐地可以听见村里老牛的哞叫声,报晓鸡的早啼,偶尔有阵炊烟突破了浓浓的早雾了,就被一阵清风吹卷着,滚向了北山脚下那一大片蜿蜒环绕的绿盈盈梯田;沿山而开恳的梯田中此刻黑影点点,那是村里的人们正忙着入春的插秧农活。真是座美丽的小山村。
阿云就望着那北山脚下农田里忙碌的人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揉着鼻子自语道:“不会是阿言那小丫头片子在骂我吧?这笨妞,也不想想小哥我天天逃课的、还冒险下湖摸贝壳,不都是为了能赚点钱帮我阿爹吗?哪还有空帮你干活?真是傻。”摇着头继续上山。
这时清晨的阳光妩媚地洒在茂密的丛林间,点点碎散,仿佛宝石般游弋在曲折的林间小路中,林里密集的鸟儿啾啾地就在眼前扑腾着,叮咚的小山泉还在林里深处欢声歌唱。
阿云一入林,就撮唇长哨了一声,那声音动听悦耳而又似极了鸟音,顿时引得树枝头的鸟儿们一阵阵的尖叫,得意得嘿嘿直笑。
学鸟叫,是阿云的绝技之一。往常他跟胖子和私塾里的同学们上山时,就常用这鸟叫声引来了林里的真鸟,然后躲在边的胖子一粒小石子就将鸟儿打下来,再拿到山溪边烧烤着吃,毫不快活。
此刻望着四处飞来的枝头小鸟,阿云只是挥手嘘的赶了声,顿时轰的鸟群四散。阿云笑着拍拍手,背着药篓继续上山了。
穿过了茂密的丛林,再爬上一个陡坡,就来到了村里集资修建的三清庙观屋后。这里是一处断崖,甚是陡峭,但同时崖壁上也长满了各味草药。
阿云自小这崖壁爬惯了,再加上他身手远较常人敏捷,于是见他也不用任何工具,赤手空脚地就像只壁虎一样,转眼间便游上了石壁有数丈高。
在岩壁上站住了脚,阿云哼着小曲采了几味草药放在身后药篓中。正要换个位置,转眼忽的看见左手不远的山壁上有味九阳草生长茂盛,只是它突兀地长在了一处滑腻的青苔之中,四下毫无借力之处,眼看着是攀不过去的了。
阿云想了想,仔细地回头望了眼林里深处的山路小道,确定四下无人,便度量了下自己和那株草药两者之间的距离,猛地凌空一跃抓住崖下老树身的藤条,一借力就悠悠地荡近前去,而后涌身扣住石壁,非常准确地就落在了那味三阳草药边。
如果这时候要有只猴子在边上的话,它肯定会惊得瞬间嘴巴张大,吃惊地尖叫:“我的个亲娘咧,这他妈的还是个人类吗?”
阿云身手的矫捷远比常人恐怖,别的不说单是跑步的话,估计全村的人就都跑不赢他。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他的小秘密了。
阿云得意地采下青苔中的三阳草放入篓中,正要继续向上爬呢,忽然就听背后一个声音宣号道:“无量天尊,小施主好身手啊。”
这一声音突兀奇來,吓得阿云差点没从山壁上掉下去,稳住身了回头望下,只见崖壁下有一个邋遢的老道士正笑嘻嘻地向自己稽手施礼呢。
阿云怒道:“臭道士!你什么时候来的,差点没吓死你家小爷。”心中也是奇怪,怎么自己没听见脚步声?
邋遢老道士笑嘻嘻道:“好说,贫道也是刚来,正好瞧见小施主翻身跃树的好本事。”
听邋遢老道士这么夸自己,阿云也不客气,自得道:“嘿,马马虎虎啦,虽然这也算不是什么本事,不过你硬是要这么称赞的话,我也接受。行啦,小爷没时间,你找我什么事啊?”
邋遢老道士道:“倒是有件小事,不过小施主你是否能下来说话啊?”
阿云笑道:“老家伙,是不是耳背听不见我说话啊?”
说到这时,阿云忽的一愣,心想自己在这山壁上离地面有数丈多高呢,山风又这么大,怎么下面那老道士说话的声音却仿若就在耳边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练武之人的千里传音?
只听邋遢老道士接着道:“也不是听不见,就是想请你下来,这样咱们也好商量一下,小施主你方便吗?”
阿云大咧咧道:“老道士,我忙的很咧,你要是让我下来听你讲什么经论什么道的话,我可没时间。”
邋遢老道士摇头道:“放心,贫道是不会跟小施主你讲经的。”
阿云道:“那你要布施的话,我更没钱。”心想你个臭道士既不讲经又不问路,那不要钱才怪,我可不上当。
邋遢老道士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小施主你不肯下来,那只好我上去了。”当下也不见这邋遢老道士如何动作了,一抬脚就这么在陡峭的山壁上一步一步地走上来了,步伐悠闲得好像只是在爬坡。缓缓上行到阿云身边,邋遢老道士就在岩石壁身上一凸处凌空站住,笑道:“小施主,现在有空陪贫道说句话吗?”
阿云啊的尖叫,差点山壁上滑下去,惊道:“你,你这老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鬼?”
邋遢老道士道:“你看石壁上都有我的影子啊,当然是人了。”
阿云瞧瞧后边确是有影子,这才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邋遢老道士:“老,老道士,你想干嘛?”
邋遢老道士得意一笑,不答反问道:“小子,你瞧贫道这手轻功如何?”
阿云点头:“嗯,还行,马马虎虎。”
邋遢老道士一窒,半晌摇头笑道:“那,这么马虎的轻功,小施主想学吗?”
阿云心一动,想:“难道这老家伙是要教我轻功?”当下试着道:“老道士,你真的是要我武功?”
邋遢老道士一笑,伸手阿云腋下:“放松,随我下来。”就扶着阿云缓缓地下了石壁。
下到山路上,阿云还没站稳脚呢,忽的邋遢老道士扯过他便向前狂奔。阿云只觉得眼一花,山路边高大的树木就开始不住地后退着,耳边风声呼啸,一时间这速度到底有多快。
就这样被邋遢老道士在山林间穿林越树的,也不知蹿奔行有多远后,窜行到林间一空地处时,忽然邋遢老道士唰的又猛地在原地站住了。阿云被瞬间强行止住脚步,立刻一口闷气只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憋得他脸都快滴出血来了。
这时邋遢老道士伸手轻搭阿云脉搏,点头赞道:“嗯,不错,不但身手好,而奔行如此之远也还能保持气息不太紊乱,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孩子,你可曾练过武?”
阿云这时胸闷得还说不出话来,要不他早破口大骂了,这会只好摇头。心里愤愤地想:“少爷我只被那老学究罚过蹲马步,不知道这算不算。”
邋遢老道士喜道:“好极了,来,你快磕头拜我为师,磕三个头后你就是我门下弟子啦。”
阿云这时气才喘匀了,闻言大奇,道:“怎么,拜你为师?”
邋遢老道士道:“对啊,你不是想学我轻功吗?快拜。”
阿云愣住了,心想:“少爷我是想那轻功,可没想过要拜什么师傅啊?”上下又仔细地打量着这邋遢老道士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瞧你这家伙好像几辈子没洗过澡的样子,该不会是想收个徒弟给你收拾卫生吧?”
邋遢老道士催道:“怎样,快拜啊?”
阿云眼珠子转了转,道:“老道士,要拜也可以,可是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邋遢老道士一怔:“好处?、、、、、、呃,这个好处嘛,就是你拜我为师后我可以教你很好的轻功啊,另外还有罡气修炼之法和一些武功绝学等。对了,入门后你就将成为我真天教第一代大弟子,位尊名隆,好处不少呢。这个真天教,你应该听说过吧?”
阿云自小山野村间长大,本县的县令是谁他都不知道,哪还听过什么真天教?当下随口嗯嗯着,直接开口问:“就这些,那钱呢?”
邋遢老道士:“什么钱?”
阿云一响指,道:“就是拜师费啊。”
邋遢老道士火了,斥道:“不许胡说,你拜师我还得给你钱?小小年纪你掉钱眼里啦?我告诉你,咱们出家人不许谈钱,这是戒规。你以后要是再敢出口谈钱,瞧为师不大耳刮扇你!”
阿云慢悠悠地道:“好啊,我这还没开始拜呢你就摆师傅架子了。那好,一来你没钱,二来即使有钱你也不让我碰,那我拜你干嘛?你该哪化缘哪化缘去,我可不陪了。”转身欲走。
邋遢老道士慌得忙变脸陪笑道:“嗨,这是什么话,我也不过是说你一句,不至于这么翻脸吧?来,来,你拜,我保证以后不扇你就是了。”
阿云暗乐,心想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买卖啊,那小爷我可得好好拿捏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