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冬季南迁归来的候鸟高昂的嘶鸣声,划过了厄尔兰斯大陆宁静的天空。
暖暖的骄阳,带着一丝青涩徐徐升起。那冬逝春归的温暖,化开了寒冬留下的最后一丝冰凉。这个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渐渐撒满了大地。青嫩的树枝上,一只轻啼着美妙歌声的雏鸟,踉跄的跳出温暖的巢穴,开始了新一天的历练。
“喝!哈!喝!”
清晨笼罩着小镇的薄雾已经化开,一阵阵稚嫩而又整齐的呼喝声,伴随着归来的候鸟高昂的嘶鸣,荡漾在山姆小镇上空的蔚蓝天空中。
这是坐落在小镇西边的小镇学堂,学堂西面和北面依靠着小镇年久失修的古老城墙,而东面和南面,则用铁丝网围成,形成一块四方形的空地。空地西南角有着一个青石砌成不大不小的矮屋,是孩子们平时学习时的教室。而矮屋外边,则是主修武力和锻炼用的简易训练场。此时的训练场上,整齐的排列着一个个稚嫩的少年,挥洒着汗水,呼喝着进行一天的晨练。
这个小镇学堂,是山姆小镇最显赫的贵族哈姆特子爵出资修筑的,只要是年满五岁并且在十岁以下的小镇孩童,在缴纳一定费用后,都可以进入这个学堂,接受初阶段的训练和学习。虽然学堂需要缴纳的费用,对于小镇居民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但是对于这个平凡的小镇中庸碌了一生的居民们来说,这个学堂却是他们的孩子唯一腾飞的机会,即使这个机会相当昂贵。
空地上的孩童们寄托着自己父母的希望,年幼的他们,同时也知道这个锻炼的机会来之不易,一个个憋红了小脸,扎着马步,伴随着一阵阵呼喝声,努力的出拳收拳。这是最为基础的锻炼方法,也是最为笨拙的训练方式。
孩童群前方站立的是这个学堂的导师,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壮汉。壮汉名叫塔山,曾经是莱斯王国军队中的一员,从军队中退役后,便来到山姆小镇,成为了哈姆特家族的家族护卫。
虽然塔山只是军队中最普通的士兵,仅仅拥有二级战士的实力,但是在这个贫瘠落后的小镇中,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在军队曾经受过正统训练,所以塔山成为家族护卫后不久,便被哈姆特子爵分配成为了这个学堂的导师。整日面对着一群五到十岁的小孩,这个曾经抱有雄心的壮汉明显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感觉。加上在军队中铁血生活磨练出的不苟言笑的性格,使得这位本就没有耐心的壮汉,对于孩童的教导颇为严厉。
塔山不是个出色的导师,同时也不是一个强大的战士。在军队中,塔山也只接受过最初级的训练,所以塔山所能教授给孩子们的,也只有军队中肤浅的训练方式,用最为愚笨的方法,打熬力气。
扎马出拳训练过后,便是伏地挺身,伏地挺身过后,就是负重蛙跳,加上扎马出拳训练之前的三圈负重跑,一群孩童,早已精疲力尽。可是耳边塔山严厉的训斥声和他粗壮的手臂上挥舞着得藤鞭,使得孩童们不得不咬着牙,坚持着。
终于做完了晨练的一整套训练,一群孩童,早已累趴在了地上,沉重的呼吸着。看到孩子们都各自完成了自己布置的任务,塔山阴沉的脸色终于舒缓开一点。
“好了,今天的晨练到此为止。在开始今天的学堂课程之前,你们还有一小时的自由训练时间,不要给我偷懒,想要成为像我一样强壮的男人,就给我拼命训练。”
塔山挥舞着藤鞭砸在空地中央唯一一张木桌上,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开口说道,说完,径直走向了边上的青石矮屋。
“终于走了,这个魔鬼!”
孩童群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童声,一个一脸疲惫的男孩略带着一丝雀跃喊道,身边的孩子,同样也轻松的舒了一口气,塔山带来的严厉气氛,实在让人有点压抑。
或趴或坐的孩子们,休息了片刻恢复体力后,便开始成群结队,嬉笑着开始一小时的休息玩耍,虽然塔山交代是一小时训练时间,但自由的训练,在孩童眼里,和玩耍实在没有两样。
打闹的孩童群最尾部,盘膝坐着一个束着短短马尾的瘦弱小男孩。小男孩冷漠的看着身边嬉笑打闹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掩藏得很深的憧憬和嫉妒。束着小马尾的男孩年龄估摸有八岁左右,身上穿着破旧带着一块块补丁的粗布麻衣,稚嫩的脸上,带着点点汗珠。男孩样貌略带清秀,一对微尖的耳朵配上一对水灵的大眼睛,颇有一丝可爱的韵味。可惜男孩两颊长满的雀斑,却破坏了这丝可爱,甚至掩盖了那抹清秀之色,让人看着有种滑稽的感觉。
孩子群依旧在打闹,小男孩也渐渐恢复了晨练时消耗的体力。他轻哼一声,收回了望着孩子群的眼神,从地上爬起,小心的拍去身上晨练时沾染的些许尘埃,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他最后一套可以称之为衣服的粗布麻衣了,他必须小心保护。
拍去尘土,小男孩避开吵闹的人群,走到了空地角落一个简陋的训练器材旁。这是一个锻炼身体协调性的器材,一块半圆形的石块上,架着一张石板,石板前方是一左一右两根包着粗布的木桩。男孩小心的踩上石板,努力的调整着身体的平衡,在石板上站稳。站稳后,男孩开始缓缓出拳,一左一右的击打粗布木桩,这对训练者的身体协调性,有着很高的要求。这种器材和锻炼方式,还是塔山从军队中‘窃取’的学堂中为数不多的高级训练手段之一,即使是塔山,也只能坚持全力出拳二十次。男孩在学堂只呆了两年多,对于身体的锻炼自然比不上在军队中淬炼过得塔山,不敢全力出拳,只敢小心翼翼的保守击打木桩。
半圆形的石块已经让石板不规则的摆动,而男孩出拳击打木桩的力道,更是使得石板左右晃动,男孩只能憋红了小脸,微躬着双腿,以自己脚部的力量尽量平衡石板。这不仅考验着小男孩的身体协调性,更是考验着他双腿的力量和持久。
男孩红扑扑的脸颊已经布满了细汗,当他向着木桩击打出第十二拳时,他的双腿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当第十三拳击出,他的双脚再也控制不住石板,身体一歪,从石板上跌落下来。
石板边上的地面坑洼不平,甚至还有些许坚硬的土块向外突出,形成一小片尖锐的土锥。摔倒在地的男孩,身体不由一颤,左半边接触地面的身体传来的刺痛,令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疼痛,但男孩便没有吭声,而是默默的爬起,拍去身上的尘土,再次踏上石板。
就这样,在远离吵闹中心的空地角落里,男孩一遍遍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跌落,爬起,拍去尘土,踏上石板,出拳后再次跌落。男孩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但是那对水灵的大眼睛中蒙着的一层雾气,却说明他同样是一个懂得疼痛,渴望玩耍的年仅八岁的小孩。
就在男孩再一次跌落下石板,忍着疼痛准备站起时,西南角的矮屋‘吱’的一声被人推开,塔山强壮身体带着那永远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走出矮屋。
‘啪!’
塔山快步走到空地中央,手上的藤鞭猛地在木桌在一砸,顿时空地上喧闹的人群片刻间安静了下来,忐忑的望着中央不知又发哪门子火的塔山。
“还有心情玩闹是吗?十岁的小孩全给我站出来。”
塔山黑着脸,扯着嗓门大吼一声,安静的人群中便走出十几个不安的身影。看到这十几个身影唯唯诺诺的站出,塔山手中藤鞭一指,再次扯着嗓门骂道:“今年的春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几个兔崽子还不好好训练,居然和往常一样,混在人群里面胡闹?这次小测的成绩出来了,你们自己给我好好看看。”说完,塔山一挥左手,将手中几张表格狠狠砸在木桌上。
春试,是每年一度学堂的‘大典’。每到冬逝春归时分,山姆小镇所属的城市克赫城,便会派出一个学院考察团,进入下属的几个城镇村落挑选学员。报名的年纪,限定为十岁。所有十岁孩童都可以参加。参加挑选的孩童,会被考察团统一带往克赫城,进行一次统一的考试,因为考试都是在春天进行,所以被称之为春试。而通过春试的孩童,便会获得一个进入克赫城学院学习的机会,如果春试成绩优异,还有可能被免去学费,甚至送往帝都。
对于这个牵系着自身命运的春试,在场所有的孩童都不可能不了解其重要性,而刚刚站出的十几个唯唯诺诺的身影,顿时浑身一震,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如果春试没能通过,那他们不是将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永远困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庸碌一生?
十几个十岁的孩童当下也不再害怕虎着脸的塔山,几个箭步冲上了木桌,最快的一个少年,已经将几张小测成绩的表格操在了手里。
“方·哈姆特?”
只是一望,看到表格顺位第一的名字时,拿着表格的少年顿时不由惊呼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浓厚的惊愕和不甘。这声惊呼,顿时让空地上所有的少年,都将目光投射到了角落那个粗布麻衣的雀斑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