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小猎户命大,这么急速地滑下,却正巧路过张成手边。张成等了个多时辰,期间喊话也不见答应,正无比心焦,忽听得上方簌簌做响,一条黑影飞速地滑下,他探手一捞,把张锄接了个正着,然自己又要保持平衡,又要接住几十米上滑下的人,一制一拉,两人也一起滑下几米方才止住。
张成分心硬扛了这记,也受了不小的内伤。他不敢托大,带着张锄下到谷底坐下息养。张锄捡回命来,整个人虚脱无力,裤子、鞋子还有身上都处处撕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他张嘴接了成大哥喂来的药丸,把上面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张成听话沉吟良久,道“:这地方已有古怪,没料上方还有奇状,我一推你之后便不见你的踪影,在下面多次向你喊话,也没听得你的回答。”说着再想张锄所说的壁间情状,愈发觉得大有古怪,看张锄浑身伤口,却咬牙红眼硬不吭声,还有那不甘又悲伤的神色,想对他说此事算了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想出一幢事情,考虑了很久,终于上前把张锄扶着坐起,一脸严肃地盯着张锄的眼睛道:
“:你且跪下与我磕三下响头,要下下见血!”心里只想着张锄若有半丝犹豫,他便带张锄出谷,两事均作罢。张锄呢虽未成功,却十分感成大哥恩情,果然立马跪下端端正正地张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声声见血。
张成见状暗叹口气,上前抓着张锄的手“:我现在度一些真气给你,虽会消散,但你千万记得它们在你体内流走的路径,这便是我大雪山一脉的心法。”
张锄听言大惊大喜,欲再跪拜,被张成托住:“其他休提,我也不知道这于你是福是祸,你务必松心,不要有一丝抗阻。”原来这等强度真气的法子,实是损人不利己的一种法门,不仅使自己经脉大伤,而且度过去的真气他人不能吸收分毫,只能借十用一,时间一长便会消散,稍有不虞,便是爆体而亡的下场,幸而张锄全心信任成大哥,所以导气算是平稳。
待得助张锄运功三周天,张锄体内热力大发有些不稳之势时,张成撤手任由张锄自己感悟,又说:“你也不必叫我师傅,只须保证此法我传于你,你烂死在肚中便罢,你若有心,日后有办法入得我雪山门再来拜我。”
张锄端坐良久,只觉浑身越来越通泰,暖洋洋的,骨子里都有一股热力散发,充满了力量。好像现在可以上山打得吊睛虎,入海捉得恶蛟龙,只是体内热流并不太受控制,十散八九。张锄睁开眼睛见张成脸色,显是大受创伤,心里十分愧疚,执意跪下唤:“多谢师傅成全!”
张成并不承接,侧身让过跪拜,拉他起来:“你用那法子运气,我带你上几次壁,你把我的步法能记多少便记多少,这便是我雪山门的踏雪步,你有我度的真气护体运转,只要稍窥这步法门径,想是步如飞鸿踏雪泥,区区滑壁不在话下。”言毕心情放开,哈哈笑了几声,只是身有内伤又因度气大伤了经脉,难免听起来有些嘶暗,张锄心下感动也不再言谢,只心下决心待父亲事了,便努力入雪山门侍奉师傅足下。
两人几个纵步间回到壁间原处,张成道:“待上去用真气到口向下喊话也许可以听见,小心!”把张锄又是一托一送,这次张锄有真气运转,又有身法囊助,径直飞上了二十几米。他把真气运转入眼,周遭看得比上回清楚一些,虽然仍不似凡境,但感觉真实了许多。真气运转入耳,然后听得下边悠悠传上话来。
:“听得到应一声,不须多说浪费真气,事有可为则行,不可为急退再商,我还可以接住你。”张成自传功后,把先前的小兄弟也隐隐摆在了亲传徒弟位置上,说话自然更加亲切关心。果然张锄一听十分亲切感动,真气运转入口,自然而然答道:“请师傅放心!”
张锄现在如鱼游水中,又隐隐有飞鸿的模样,他在缝隙中飞速向上,不一会儿便滑过了大冰之侧。过了大冰他不由一怔,因为眼前豁然又开朗起来,两侧壁外展形成一个弧面包裹,一人可立可坐,竟似一间天然的夹缝密室,下面挡着那块巨大的冰石,两侧窄窄有两处缝隙正是来路。张锄呆了几呆,感叹天地的造化果然非常,想起来意,在期间细细寻了一道,不见分毫。
莫不还要向上?他自语向上一望,弧室顶正有一个细细的小缝往上,便不再犹豫,真气灌足绕弧壁向上滑去。到弧室顶一看,缝隙有丈余长却只尺许宽,张锄虽身小体轻也不得过。
张锄透过缝隙一望,那里可不正是自己千辛苦万磨难要寻求的天心雪莲!巴掌大,通体银色,隐有清香,正妖妖地浮在隙上几米远的壁边,只这几米,令人只能远远相视。
莲生得清秀,直逼天上白衣仙女,却冷冷清清地立在远处,妖妖而荧荧有微光,像是在嘲笑远处的凡子。
君能见我,却能奈我何?
隙中无岁月,而身上真气在快速流失。张锄望着那朵美丽的莲,心里满是愤怒与不甘。他死死地盯着雪莲,瞪得泪流,用双手狠狠地抓着缝隙两边往外抠,手上青筋暴起,冰石划破了手掌鲜血直流而无感觉。
他恨不得用目光把雪莲抓来,他恨不得用手把缝隙抠开。想起黄印谦虚伪的笑容,父亲高烧昏迷的模样,想起母亲躲在门后偷偷哭泣。早晨凄冷的雪山,飘然而至的雪山门人,拿到家养莲丸的喜悦,第一次上爬的浑身伤口,师傅传功…一路上诸多的事情,诸多的磨难,到要成功了,却在这里被一道窄窄的缝隙关在门外。
少年怒气上脑,思想竟走入了一条死胡同。他不管不顾地愤起真气入脑,用脑袋就往那缝隙撞去。
咚!天不佑我,那么我就用我的头来撞开条路。
咚!我不甘心,那么我就用我的头来撞开条路。
两道狭长的口子挂上他的脑袋,鲜血流了满面,眼前都透过流淌的血水成了红色的世界。
血色的冰,血色的血红的莲!
失血使得张锄看上去有些昏沉,但他此刻状若疯魔,狂暴地催动体内剩余真气。他像是要爆炸了般,体内只如寸寸刀割,却凭着心中的恨与怒硬生生强忍痛苦把真气往头上逼。一点一点,像是烈火灼烧,头痛如炸,脸相都浮肿起来,眼前越来越虚幻。他却拧一股执念咬牙死都不肯昏迷。直到剩余的真气全部都逼进脑袋,就用残剩的意识,鼓起全身力气不管生死地往隙上凶猛一撞。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