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一个人每做一件事都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善恶事一样。所不同的是所做的恶事付出的代价之后必有相同甚至更好的回报应身,而做恶事则只会招至更严重的报复,损毁声名不说,连宝贵的性命也搭上,遗臭万年便不值得了。
所以我们当恶事莫为,善事多干,便一定会有美好的人生,否则必不会有好结果的。
段云刚不为所动,一点戒备的样子也没有,双睛望着土地,嘴角含笑,竟是任由一切发生。
难道他也已准备含笑受死?不是,皆因他心中非常清楚,唐明痴若当真动手,到时自有人出手阻止,而且众人便会重新相信自己,对陈、唐二人视同武林公敌。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也许很精,但是陈太斗又焉是一无所知的笨蛋。唐明痴手一动,已让陈太斗按住,道:“制造口实,必陷理亏。义父,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咱们最好别让他激怒,坏了事!”
唐明痴被陈太斗一言惊醒,垂下手,心中羞愧不已,自己一向稳重无比的,今天怎的如此易动怒气,莫非……他隐隐已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太都估不到一件本来以为已是无话可驳的事实,却让段云刚轻描谈写几句话便推翻了。他想了想,又道:“好,算你厉害,死也让你说生。一个多月前,在下于朴玉镇受九史一牲无故拦截,后来一一闯过,同时也杀了骡夺魄马边牲,却发现了一件事‘穷凶极恶的马边牲并不是一只骡子,而是一个人,真真实实的一个人’,”此言一出,群豪中有人不由自主“噢”的惊叫出声,谁也想不到闻名天下的怪兽马边牲竟然会是人类,这无疑是一件轰炸式的大事。
陈太斗说道:“谁也知道,段云刚有两个义父,一为郜漫天郜前辈,另一个却是武当派掌教狄三怀仙师,我说得可对?”他最后之言乃是向段云刚而问的。
段云刚不见惊惧,道:“这是天下皆知之事,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陈太斗心下暗自奇怪,这小子今天当真怪诞,先前还见他惊惧现于颜色,如今反倒大反常态,声色不动,令人莫测高深,这份深沉似乎又不合乎他先前所表,莫非这小子这么快便镇定下来,心中想着,口中说道:“答得爽脆,好。罪恶滔天的马边牲就是当今七大剑派之一武当剑派的掌门狄三怀,他之所以狙杀我,乃是出其义子段云刚的亲笔书授意,大家当可知他其意何存?”
言出如巨雷,轰炸全场,全场人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的齐盯着段云刚与一直正襟危坐下位的武当掌教狄三怀,看他们如何作答应付。段云刚情不自禁的放声狂笑起来,如听到天下第一笑话,道:“荒谬,荒天下之大谬。你说我义父是九史一牲的恶魔马边牲,且杀死了他,但眼下这位又是什么人?笑话,哈哈哈,你骗三岁小童还可,又怎骗得了在座英豪。”他说的当然是在座的武当掌教狄三怀。
一霎间,众人齐地目不转睛的盯视着狄三怀身上。
狄三怀一站而起,首次发话道:“好小子,你竟敢信口雌黄,说本座是罪大恶极的马边牲,敢情你视本座如同无物我武当派与你势不两立。”郜漫天亦怒气冲冲道:“这小子自打一进来便语无论次,胡说八道,颠倒是非,简直欺人太甚了。现在将狄掌教说成大恶魔,等下也非将老夫说成死人恶霸不可,无理取闹,含血喷人,乱盖恶帽,各位难道就凭成老前辈一句话便任由他胡缠乱搅吗?成老前辈也许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大家别再相信他了,杀了这武林败类。”说完作势欲扑。
陈太斗右手握住重生剑剑柄,一语不发地注视着郜漫天,郜漫天似有所忌,未敢出手轻试重生剑之锋。
陈太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紧视着狄三怀,道:“你敢说你是武当派现任掌教狄三怀。”
狄三怀被其气势所震慑,嗫嚅道:“我,我不是狄。狄三怀又,又复何人?”陈太斗紧逼一步,道:“好,既然你说是狄三怀,那么你必定有武当派的掌门令牌了,现在就请你取出来让天下英雄见一下,以证你的身份,怎样?”
这句话正击中“狄三怀”的要害,一针见血,登即令他手忙脚乱起来,无计可施,他又怎会有掌门令牌呢?
陈太斗注视着他,道:“取不出来了吧!我这儿倒有一块,乃是马边牲身上找到的,请众英雄过目,这块到底是不是武当掌教令牌。”说完自怀中取出一片古迹斑斑的铜符,一挥手,扔于厅中长桌面上。
当即有另六剑派弟子认出,的而且确是武当派掌门令牌,于是,众议纷纭,无不对狄三怀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狄三怀越加手足无措。
段云刚及时说道:“义父,昨晚你来此途中不是受人袭击失去了掌门令牌了吗?这件事你难道忘记了吗?”
狄三怀一下会意,随之道:“不错,不错!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唉,毕竟老了。”即有随来众弟子出来作证确有此事。陈太斗不慌不急,心想:“看来不揭穿此人的身份是难以令他俯首认罪的了。”一念至此,说道:“你还想狡辩,诸位请见一下这位所谓的狄仙师的真面目?”话落一影一闪,已费掠向狄三怀,迳伸手抓其脸。
狄三怀一惊急闪,但是陈太斗的出手实在太快,又毫无预兆,眼看已是闪不开。郜漫天见机及时,扬声道:“休得无礼!”一掌拍向陈太斗的手臂,而右边段云刚亦双掌齐出,攻其后背。
陈太斗若硬取狄三怀,自己在二大高手夹攻之下,也必死无疑。为死而冒险,有何价值!那知陈太斗左手去势不变,右手却自袖底伸出,接了郜漫天一掌,而双脚也连环后踢,正是救命鸳鸯连环脚,解了后背之危。与此同时,陈太斗的左手也已揭下了狄三怀蒙面上的人皮脸具。在郜漫天与段云刚变招再攻之时,陈太斗已飘身后退,身形如闪电,二人招式都为之落空。
唐明痴及至此时方发出三根银针射向段云刚,段云刚一掌横扫,银针夕之荡落。
谁知就在同一时间,一声撕裂人心的惨嚎响起,现出真面目的“狄三怀”已是倒地身亡,而杀人者却是郜漫天。
以上这一连串变化说来话长,写来费事,其实都只发生于一瞬之间。
等到众群豪反应过来之时,狄三怀已尸横就地,却终于见到了他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短髭黄面的中年人,那里是什么的武当掌教。唐明痴大喝道:“郜漫天,你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杀人灭口?你好狠!”
郜漫天神情不变,一字字道:“此人果然是冒充狄三怀,不杀他难解我之恨。各位,假冒武当掌门,这样的人你们说该不该杀?轻轻的一句话,便将他杀人的意图掩盖得天衣无缝。
唐明痴大声道:“只怕是他说出一些不利于你们的话,所以才慌不迭杀他灭口吧?
郜漫天没有再说话,坐了下来,来个不理不睬。
段云刚吁了口气,道:“此人冒充我义父,其心叵测,也许正是别人将他安排于此,好借之扳倒我,可惜他未想到我们会杀他。哼,冒充我义父。想加害我,纵算郜义父不杀他,我也不容他活下去,太岂有此理了。”这句说得更为妙极,不但将郜漫天杀人之责轻易推去,而且将假冒狄三怀说我是陈太斗等设的彀,意图陷他,然则一举而脱去了自身嫌疑。
陈太斗拈着人皮面具,似乎呆住了。他再也想不到,郜漫天竟会在事件揭发之际杀了这人,更想不到还将杀人灭口说得如此好听,反咬一口已方。他虽聪明绝顶,却嫌经验太少,一次又一次地白白错失了良机。
成天佑一直袖手旁观,似乎对厅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觉,锐利的双眼却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一直静立的谢颂梅,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陈太斗心思急转,唐明痴说道:“斗儿,对付这样狡口生油的奸恶之徒,我们说是无法说过他们的,不如动手吧?反正杀了他们也就可报仇雪恨了。”这句话乃是以天外来音之功对陈太斗所说。
陈太斗见他已有出手大杀之意,忙也运天外来音道:“义父千万莫动手,现在还不是动手之时。我就不信他们可将一切尽皆开脱,今天我一定要他们露出真面目方动手除凶,以慰师父在天之灵。陈太斗在说话之际,已将不足的地方一一想个透彻,又道:“诸位请静,昔日段云刚曾为武林写过一本《传世录》,各位中当有一些人看过。我在已死的狄三怀身上不但找到武当令牌,还找到了一封信乃是青龙堂主命令狄三怀执行任务的指示,现在就请各位鉴赏一下,看看与段云刚的字迹相不相同。”说完,取出信件推开于桌面上。
众英雄即有人拢过头来,看了一会,就有人发话道:“咦,这不正是段云刚段少侠的字迹吗?”“不错,一模一样。”“段少侠的字迹奇特,绝对冒充不了,正是一样。”众口一辞,都作了证明,信确是段云刚所写。
唐明痴朗声道:“姓段的,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未等段云刚回答,陈太斗毫不断歇地道:“段云刚是青龙堂副堂主,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还有,在三个月前,恩师派他到河北拜会师叔马飞庄,于返回之时住于磨锥山边的‘月升客栈’。当天傍晚,他即自客房中偷遁出,过了很久才急急逃回,这一切却让一个店小二在暗中瞧见。”话说完,一挥手甩出手中人皮面膜,“咧”一声巨响,屋顶瓦片为之碎裂,一件物体即自缺口中掉下来。
一件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在他手中甩出竟可震裂坚硬的屋瓦,这份手劲只让在场之人咋舌不下。
陈太斗将店小二面对谢颂梅,道:“颂梅,你先说这店小二可是当日投宿时服侍你们的人。”谢颂梅望了望神色不宁的段云刚,默默点了点头。
陈太斗伸手拍开小二的睡穴,对他道:“小二哥,你可否认出昔日傍晚你所以见到的人在不在这里?”
店小二微睁惺忪的双眼,目光自众人的面上扫过,最后落于段云刚的身上,指着他,道:“是他,那天我见到他全身穿着黑衣,蒙着面巾,匆匆而出,后来又见他黑衣染血,面巾不知去向,神色惊慌的回来,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杀人掠货的江洋大盗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此言一出,段云刚再也沉不住气了,脱口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当时我回来之际曾细自察听,并无人在旁偷窥的,你胡……”言语至此,方觉察又失言了,忙收口不说,只可惜这次失言不同上次,不该说的已说了出来,座实了他的杀师之罪,此时已是无话可脱罪。
奸恶再甚的人也难免不露出真面目的,正如智者于虑,亦有一失。
陈太斗舒了口气,道:“你终于也露出尾巴了,现在你该无从抵赖了吧?”原来他经一堑长一智,知道要段云刚俯首认罪,只是用连环攻击,让他心慌意乱之下方会失言说出。唐明痴厉声道:“既然你已自己承认杀死师父,那么一切都已不用多言了,姓段的,现在你总该在天下人的面前伏罪了吧!”
谢颂梅花容失色,泪流满脸,道:“二师兄,原来是你杀了师父,再嫁祸大师兄,原来一切都是你玩的把戏,太残忍了,太可怕了,太无情了。你骗尽了天下人,也骗了我,令我几乎失手杀了大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我也要骗,为什么?”说着已是悲不自禁湿不成声。
一个弱女子于短短几个月中连经巨变,亲情受到创伤,感情受戏弄,连遭两次感情创伤,可谓已是精神崩溃,此时此刻她除了哭和死,简直已无途可遁。两者相衡选其轻,她选择了痛哭。陈太斗望着她伤心啜泣,心似乎也在隐隐抽痛。若是往日,他早已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笑话来劝慰,逗笑,引她破涕为笑了。但,现在他还有什么权利去安慰她呢?
几个月的分离,特别是皖红玉带回之言,令他再也鼓不起勇气去亲近谢颂梅。也许他对谢颂梅的爱并未改变,甚至更加深,但也正因为爱得深方会惧浓,这种复杂的心理又有谁可懂。
深爱的人自己面前痛哭,自己却又爱莫能助,这种滋味当真不是好受的,幸好太多的痛苦将他淬洗过一轮令他学会了忍耐,忍受一切。
段云刚连看也不看谢颂梅一眼却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恐惧,没有懊悔,没有愧疚,没有悟醒,有的只是志得意满和一些令人难以觉察的苍凉。
他狂野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盘旋,传入群豪们的耳中却是那么刺耳,那么尖锐。
陈太斗紧盯着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竟然还可发出那么疯狂得意的笑声,我真有点佩服你!”
唐明痴怒道:“他应该大哭一场,或捶心顿足批面撕衣大叫才是。如此精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也让人揭破,他不应该伤心难过吗?”
段云刚笑声一戢,锐利如刀的目光自群雄的面上一一扫过,群雄只觉这目光比利刀刺心还令人难受,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之正视。
只听段云刚说道:“伤心难过,我永远也不会伤心难过的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失败。成功,成功永远属于我,我永远属于成功,我的计划永远也不会让人识破的,永远,你,陈太斗,包括在座诸位,绝无一个人可与我抗争,哈哈……说完他又狂笑起来。
这一回他的笑声更加刺耳,更加尖锐,震耳欲聋,有些人竟禁受不住,捂耳口吐白沫,支持不了多久便倒于地上,晕过去。
陈太斗叹道:“段云刚,原来你这么多年一直隐藏实力,若论武功,以前我又焉是你的对手。枉我以前一直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其实门中最为出色的应该是你才对!”
段云刚说道:“哼!现在你不是一样超越了我吗?以前也许十个陈太斗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今却恰恰相反,也许十个段云刚亦斗不过一个陈太斗的。我真后悔当初为何不出手杀了你,养虎贻患,这话果真不错,幸好我还有机会。”唐明痴沉声道:“死到临头还在大言不惭,斗儿,现在该是你报仇,清理门户的时候了,你还在等什么?”陈太斗说道:“是。段云刚,你双手沾满血腥,今日该是你恶贯满盈之时了,你行恶诸多,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千万莫怪我。”说完一手已搭上重生剑柄。突然觉得丹田中一阵剧痛全身一下虚脱,似乎被妖怪吸光精血,力量于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颓然坐于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除了段云刚、郜漫天与武当派几个弟子寥寥数人之外,在场之人,连成天佑,谢颂梅也不例外,全数脱力而做倒。
一时之间,全场大哗。
陈太斗指着段云刚道:“你,你。你好野,棋高一着,竟下了毒。”口中说着,却着实不明白自何时中毒。
唐明痴大喝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段云刚,你好狠,连到场的武林人士也不放过!”
群豪中有人道:“段云刚,你在酒菜中下了毒?”又有人道:“不,不是的。成老前辈、唐门主、陈少侠,店小二、谢……他们并没有吃酒菜,但连他们也中了毒。”“好高明的下毒手法,无形无迹无色无味,令人有不知不觉间已中了毒。”……群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些粗鲁之人更骂将开来“段云刚,**的乌龟王八蛋,竟以婚礼骗我们到此尽数毒倒,若让老子有命生,我不将你生剥活吃就誓不为人。”混帐,王八恙子,天杀的绝种绝代,天打雷击的坏胚子。今天你毒死了我,我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亦有人相互理怨起来“都是你,叫我来,你可害死我了。”“你自己要来的,我又不强捉你来。当时还说‘有这样的事,堂堂一代天骄子举行婚礼,怎过错过,幸好你通知我,太好了’现在出事了,你却又有怪我。他妈的连我也不例外,我却又去骂谁?岂有此理。”“唔,死死究竟是什么感觉?天啊,我还年轻,可不想死,妈呀……
一时之间,大厅中团团乱。
成天佑此时方如梦方醒,看了一阵,想了很久,方知发生了什么事,慌然大悟地道:“夺天抢地招人魂散功雾,问题出在方才的那一阵烟雾,好高明的下毒手法,好狠毒的计谋,借一个婚礼而诛尽天下武林精英,好一个青龙堂。”
段云刚狂笑道:“不错,本来我计划在今天便一举将不顺从我者诛杀贻尽,你们却误打误撞,挑对了这个时间也来找我的麻烦。好啊,既然你们想揭穿我的真面目,我就奉陪一番,现在一切已大白于此了,你们该满意了吧!顺者我昌,逆者我死,你们都得死,全部死,哈哈……”
唐明痴说道:“你当真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大恶人,大枭雄,若论奸险、恶毒、虚伪,普天下,又有那一个人可与你颉颃,我真恨不得杀了你。”段云刚阴恻恻地道:“是吗?言承夸奖,你太老了,该归位了。”他话说完,手中已多了一颗球体物件,竟是天下闻名武林人士为之丧胆的唐门绝毒暗器--修罗夺命搜魂球,却正是自唐明痴身上抢去的,道:“你死在自己的镇门暗器之下,也该甘心了吧?”手一扬,唐明痴喉咙已多了一个洞,血狂涌而出。唐明痴连声惨嚎也未喊出,竟已就此长眠。
以前被段云刚剑刺不死,得以重生,不料如今一样逃不过毒手,似乎天生他注定就应该死于段云刚之手。
陈太斗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义父。”一扑过去,却倒于半途。他痛哭着,嘶叫着,声声断肠,句句碎心,哭得比什么人都悲恸。他一拳又一拳地捶击着坚实的地面,嘶声道:“段云刚,我杀了你!啊,呀!苍天,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让对我好的人都一个个地受灾难折磨,一个个离我而去,为何?”话未说完,他双手已击得皮开肉绽,鲜血染得地面也一片殷红。段云刚残酷地望着陈太斗,嘴角挂着一丝狠毒的嘲笑道:“你如此伤心干啥!你陪他死不就行了吗?我这人很好心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手中又多了一颗修罗夺命搜魂球。
忽然一把声音尖叫道:“段云刚,你别杀他,我求求你了,别杀他,别……”
段云刚一转头,便见到了谢颂梅满脸乞求的神情,登即心中嫉妒之情油然而生,道:“我知道这些日来你虽似乎和我好得很,但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这姓陈的家伙。哼,你要他生,我偏杀死他,看你以后还想不想他。”说话手,手中修罗夺命搜魂球已发生。
但是他永远也休想杀死陈太斗,因为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嗤”一声厉啸,一个与之一样的修罗夺命搜魂球已飞速射至,在半途与之相撞,两颗一齐掉落于地,还不停地旋转着。
段云刚大骇,大叫道:“谁?出来!”
一把声道:“段云刚,你还想用敝门的暗暗器杀人吗?”声出人现,一行十五人行入了大厅。领头之人白须长袍,精神饱满,神情稳重。陈太斗认得正是唐门三老之一唐明意,而跟在他身后的却是唐门少主唐性琨与唐门精英十三秀。
唐门精英终于赶到了,但来得是否迟了一点呢?
唐性琨首先见到陈太斗,喜道:“大哥,你……”话未说完,一眼见到了尸横于地的唐明痴,面上笑意即时化作悲痛,口中喜言亦化为悲声“爹爹”一扑上去,大哭起来。
唐明意直到此时才发现大哥之尸,亦悲从中来,老泪盈眶,大捶胸口,道:“大哥,我们来迟了。想不到一别之后即成永离,我真不该让你孤身涉险。”唐门十三秀也齐地大叫门主,哭声震天。
唐性琨一站而起,对陈太斗道:“大哥,你说,到底是谁杀了咱爹?”
陈太斗未答,段云刚已抢先道:“是大爷杀了他,第一回杀不了他,这次他又自投罗网,不杀他岂非太不成了!”他说得杀唐明痴似乎理所当然。
唐性琨厉啸道:“段云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跟你拼了!”狂叫着发出了一十三枚夺命银针。一直静坐的郜漫天一跃而起,双掌齐拍而出,狂风般的掌风荡得银针根根下坠,随之双掌已直取唐性琨。
唐明意一声巨吼,双手齐飞,盘旋乱舞,一丛丛数之不清的暗器如狂潮般发射而出,包围了郜、段二人,正是唐门绝技“狂风暴雨追魂式。”
段云刚“呛”一声长剑出鞘,“唰唰”连续挥出,舞成一团防护网,暗器一触外围即纷纷掉下。郜漫天双掌狂挥乱舞,强劲绝伦的掌风逼得飞来的暗器反弹回去,倒射回来之际更强劲,带起“啸啸”的划空声。
唐明意一闪而开,但听惨呼连连,坐于厅中不会动弹的群雄们即时有人遭了无妄之灾。与此同时,唐性琨亦发出了“狂风暴雨追魂式”,威势虽不及唐明意所发,却也已到了上乘之境,如飞蝗般的暗器再而包围了郜、段二人。随之于后,唐明意手挥之间,已发出十颗闻名丧胆的修罗夺搜魂球。
唐门叔侄为报血仇,已不再讲什么江湖规矩,邪恶凶狠,一出手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致仇人于死地。
狂风暴雨追魂式已足以威慑武林,震古铄今,而今再加上十颗之多的修罗夺命搜魂球。普天之下,在如此强劲的配合下,只怕没几个人可逃生。
但郜、段二人却正是这少数中的可逃生人之一。
段云刚剑势之严密,已是天下无双,郜漫天掌势之凌利更是独步武林。二人一个剑挥,一个掌舞,如飞蝗般密的暗器已是纷纷掉下。段云刚一声长叫,右手连挥,身上仅有的十颗修罗夺命搜魂球已齐发而出,正如方才那样中途相撞,一齐坠下,谁也讨不了便宜。
郜漫天双掌一圈,重重掌影已盖住唐门叔侄,如此近的距离,他们再也无法发射暗器,只得持匕首迎战。
唐门十三秀见主人有险,齐俱想来相救,但还来不及发暗器,人影晃动,十三声惨叫响起,唐门十三秀已全倒于血泊之中。段云刚持剑而立,衣衫上血迹点点,剑尖上鲜血一滴滴地渗下。若论武功唐门十三秀又焉是段云刚的对手,一招未到,便全部授命。
段云刚又再狂笑起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一边狂叫,一边行向陈太斗,再而举剑,道:“陈太斗,看现在还有什么人来救你?”一剑挥下。那知天下事往往一再重演,段云刚的剑刚欲劈下之际,门口一十八种暗器已射而至,齐击段云刚。
暗器快于剑击,说到就到,段云刚已来不及杀陈太斗,一抡手,长剑挥舞,击下了暗器,但一击之下,暗器不下掉却转了个方向,又击向段云刚。段云刚一惊复定,右手随势一引一按,十八件暗器的回旋之力在他巧妙的挥引下竟完全消失齐掉于地。
段云刚厉声问道:“来的可是断魂帮下。”心中暗器吃惊,今天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救这姓陈的,再也几批只怕连我也应付不暇。
门口有人接口道:“正是,段堂主,真是好眼力。”说着一行三十几人行了进来。
一样的白巾缠头,一样的麻衣加身,一样的骠悍英健,正是断魂帮各方舵主与残余众士揭不名、云断等人。
云断大声道:“段云刚,你先将敝帮帮主害死,再而派遣手下屠杀敝帮帮众,旧恨未消又结新仇,今日该有所了断了吧?”
段云刚嗤之以鼻,极其蔑视地道:“凭你之能,也佩和我说了断?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今天纵算天王老子闯进来也要死,因此你们也休想活着出去。”一拍手掌,内堂即时冲出二十名青衣人,一个个杀气腾腾,静立候命。揭不名大怒道:“死你的,鹿死谁手,且见真章。”说完人已领先出手,云断也不甘落后,大刀虎虎,连劈带斩,威势十足,合攻段云刚。为了应付强敌,这一个月之际,他们夜以继日的勤学苦练,武功可谓日进千里,与以前自不可同日而语。
那边断魂帮众人也已和伪武当弟子、二十名青衣人展开了剧烈的战斗,这些人皆抱着为帮主和已死帮众报仇之心,所以动手进击之际狠劲十足,招招都不离敌人致命要害。
一时之间,大厅内展开了一场大混战,生与死,武林的兴衰皆系于比一战。最终胜者将关系重大!
陈太斗纵观全局,心中已知道云断、揭不名绝非段云刚之敌人,而唐明意与唐性琨更非郜漫天的对手,至于断魂帮众,招式虽狠,攻势虽凶,但武当剑法讲究以逸待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青龙堂众属更是出手沉稳,刁狠不失幻变每一招使得都是恰到好处,现在看似处于下风,不用多久便会反败为胜的,同样的三大战团,刚斗之际仅凭一股仇恨之火与悍死的锐气支撑着,时间一久,一切便会消失,输局已注定,而输正与死相连着。
生死搏斗,就没有输赢,只有生与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陈太斗看着他们在作殊死斗争,自己却无能为力,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死去,心中却是何等痛苦。
正不知何做,忽闻身后有一把声音道:“陈少士,你难道不想自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向死亡吗?”
陈太斗一转头,就见到满脸关切之情的成天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老前辈,我,我现在连缚鸡之力也没有,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可帮助他们?我心中实在急得如热锅中的蚂蚁,我……唉,他们为我而死,我死后也无颜面对他们,苍天作难,夫复何言!”
成天佑沉吟道:“他们是生是死,全在于你的毅力、勇气,若你能运功排出毒质,除魔卫道,他们不就不用死了吗?”陈太斗面沉如水,声微如蚊蚋,道:“关键的是我连一丝功力也无法凝聚。方才我已连运功十数次气,结果都失败了,我,我已成废人了!”边说眼泪边流了出来,心伤自己,更心伤连累大众。
成天佑微笑道:“现在你再试运一次,也许会成功的。”
陈太斗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不似说笑,时间紧迫,也来及细想。于是再次屏除杂念,凝神归一,意守丹田,用心催起真气。那知丹田真气已荡然无存,连催数催,一样徒然无效。突然背心灵台穴上一紧,一股火热的物体已循环脉输入丹田。陈太斗正自奇怪,成天佑已催促道:“不要分心,现在我已将逆经脉所产生的奇烈真气输入你的体内。这股真气太过猛烈,你必须心无旁鹜,运功吸收,否则身体经脉即会爆烈,连我也无法幸免。为了你的亲人朋友,为了天下武林的兴衰,为了正义,你千万不可三心二意,误已累人!”
慈和而又铿锵有力,激奋人心而又语重心长的话令陈太斗顿觉负担一重,再不敢分心,缓缓将那股奇热之气化解吸收。初时那股热气来势极盛,一波接一波。如浩浩长江之水,猛不可当,逼压得陈太斗整个身体如处火炉,直要将他烧成灰烬,若换作别人,也许早已忍受不了,幸好陈太斗天性倔强,此时又身负重任,因此越难受他就越不松懈,一分分化解、吸收。
虽然极其困难,但每吸收一分,丹田中的压力便少一分,吸收而成已的真气越多吸收得便越快,此消彼长,终于热力不再输入,陈太斗吸收、化解殆尽。他一睁开眼,便见成天佑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红润的脸也变得比白纸还白十倍。
陈太斗着急地道:“老前辈,你怎样了?没什么事吧?”
成天佑舒了一大口气,道:“没什么的,只不过耗尽元气,浑身内力不复存,有点累而已!”
陈太斗大吃一惊,道:“你竟将全身内力输入我体内,老前辈,这怎么行?我,我……”
成天佑截口道:“不用多说了!我空有一身绝世神功却不能使用,便如空有爱国之心而无机报国,留之反令我于心难安,现在送出去,我倒心安理得多了。现在你虽吸收了我的内气,但体内尚有毒质未排出,急需运功逼毒,快,时间无多了,再不运功排毒只怕来不及了?”
陈太斗唯有闭气口不语,凝神运气逼毒。不久,气过十二经脉,反冲奇怪八脉,运转十二周天,头上毛孔烟雾升起,毒质已随之排出。
郜漫天不愧年老功高,眼光独到,一瞥眼间已发现陈太斗正运功排毒,而且已到了要关头。他心中虽然不晓其内力何来,却知道若让此人恢复过来,大局一定为之改变,到时已方人将死无辜身之地。
大急之下,他猛挥几掌,逼开唐门叔侄,飞身掠向运功中的陈太斗。唐门叔侄本已处于下风,成了强弩之末,被其强猛的掌力一逼几乎窒,忙跃后闪避。一眼看见郜漫天竟舍自己二人而掠向陈太斗,又发现陈太斗盘滕坐于地上,头顶烟气腾腾,正是运功极脆弱的关头。此时只需有一个人轻轻一剑便可将杀死,又怎能抵挡一个武功绝世的郜漫天一击。
唐门叔侄见此再不顾自身安危,双手连挥,暗器如流星赶月般追击向郜漫天,随之后双双跃起,匕首与人化作一道白练穿空而至,直取郜漫天。
此时郜漫天功行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充盈了强劲绝伦的内力,再兼唐门叔侄奋斗时久,内力几乎耗尽,所发暗器的劲力自不及平时,一触郜漫天之身即自行掉下。但是他的身形也为之一滞,慢了一下,唐门叔侄随暗器之后的舍命一击正与此同时击倒,郜漫天不得不出手化解。只见他的掠去之势不变,双脚却飞踢而出,不差毫黍地在两枚七首平锋上一点,人已借力翻身后跃,快速无伦的落于唐门叔侄身后。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武学中最难突破的一个难点,试想一个人在提捉劲力前冲之际又怎可临时转身见物之际,脚尖却又能刚好后踢中七首之身,而借势后跃,若非身手不凡、判断正确、反应敏捷、内功精深之人又岂可做到?可以说,这一动作的完美完成已是尽郜漫天之所能。
成天佑只瞧得暗自震惊不已,心道:“青龙堂中竟网罗有此等高手,无怪乎能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了!”他闭上了双眼,不愿再看下去,因为他不愿见到唐门叔侄惨死于郜漫天之手。
郜漫天一声狂笑,道:“自寻死,不可活。”双掌已随话语快疾无伦击出。可怜唐门叔侄还来不及回。背心要害已各中一掌,两声惨叫,唐门叔侄五脏皆碎,口中狂喷鲜血,倒地身亡。
唐门此次所赴精英终于全军覆灭,成为地府阴魂。大战无情,人类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