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云海之上，金碧辉煌的金顶金殿居然也不显得如何落俗，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烂，气势恢弘。莫言虽然１０年来未曾再踏入峨眉山一步，此时故地重游，时空错乱之感仍令他一时目眩，只迈出了几步便不得不伸手扶住身边的汉白玉石栏杆。
“罗兰。。。。。。”莫言抬眼望去，金殿的屋脊上仍然立着黑发黑眼的女子，瘦弱的身躯在漫天剑光下显得如此孤立无援。使劲晃晃头，刺眼的反光令他眯起了双眼，屋檐上空无一人，下边的鸱吻雕像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前方，远方的云海依旧在悄然变幻。
“前辈何人？”身后传来锵锵几下长剑出鞘的声音，一个沉稳的声音随之问道，“驾临我峨眉山不知有何见教？”
“你是天赐吧。”莫言转身打量着为首的峨眉弟子，眉目之间依稀看到故人的影子，不禁微笑，“１０年不见，林子轩的儿子也长大成人了，令堂是哪一位，秦璇，还是秦炫？”
“不敢，炫师叔是晚辈的姨娘。”林天赐不敢造次，回剑入鞘，示意几位师弟收起兵刃，抱拳行礼，“不知前辈如何称呼，还请不吝告知。”
“你叫他莫前辈就可以了。”儒雅的峨眉掌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莫言的背影，“多年未见，莫兄清健如昔，在下却已是两鬓斑白了。”
“前辈就太见外了吧。”莫言也不回头看他，望着林天赐一时感慨，“这孩子幼时多病多痛，内子也曾照顾过几日，喊我一声叔叔不过分吧。”
“你是。。。。。。”林天赐大吃一惊，仔细打量着莫言，记忆中的影像一点点浮出水面，“难道前辈就是兰姑姑的丈夫，那位魔皇陛下？”
“魔皇很久以前就死了。”莫言笑笑，转身向大殿走去，“我只是莫言，你小时候见过的莫大叔。”
“你们先下去吧。”林子轩对着惊疑不定的林天赐挥挥手，“记住，你们今日未曾上得山来，没有见过他，我也没有见到你们。”
“弟子们明白。”林天赐躬身行礼，转身带着几名师弟向山下走去。行至下山的台阶前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金殿正门前一个人都没有，刚才那一幕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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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没走，还在寒鸦林。”沉默半响之后，林子轩也不招呼莫言，自顾自找了个蒲团坐下，“要喝茶自己倒，门口净水机下边有茶叶茶杯，喝完茶没其他事的话，带她回京城吧。”
“１０年不见，你对我还是这么不客气。”莫言苦笑，信步走到殿门旁边，倒了两杯茶走回来递给林子轩一杯，拉过来一个蒲团也在他对面坐下，“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人过？”
“不关你的事。”林子轩板着脸硬邦邦地说，“我老婆又没死，怎么会是一个人。”
“三年前我去器灵界办事，见过她们。”莫言端起杯子喝茶，浅绿色茶水中的雪芽嫩叶飘来飘去，“你们每次见面她都劝你再成个家，反正天赐也大了，你又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璇子是那么说的，我可不敢那么想。”林子轩用两只手摩挲着纸杯上的莲花图案，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块金砖，“她俩现在是紫宸青索的器灵，是我峨眉山面对混沌魔界最大的依仗，这个节骨眼上最好还是别提续弦的事，她姐姐也许不在乎，可我总得照顾照顾璇子的情绪。”
“连天赐都知道他妈妈是姐姐，秦炫是妹妹。”莫言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子轩，“你俩结婚快３０年了，居然还分不清她们姐俩？”
“滚一边去。”林子轩面皮有点发红，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你家的小丫头呢，算起来今年１８了吧，据说很排斥心怡，要不要我这当大舅的去劝劝她？”
“你劝也没用。”莫言摇摇头，“别看你是罗兰的大哥，雪华发起火来都敢拿生铁香炉丢我，还会在乎你的意见？”
“呵呵。”林子轩难得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回头心怡要是嫁过去，你家还不得天天上演全武行？”
“呸，乌鸦嘴。”莫言站起来随手将纸杯随手放在旁边的香案上，转头看了看林子轩，“那我真的接她走了？”
“走吧走吧。”林子轩低头慢慢喝茶，昏暗的大殿里光线不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抓紧时间娶心怡进门要紧，你俩结了婚，很多人就松了一口气，就可以专心致志对付混沌魔界了。你们逍遥魔界中人虽然可恶，还算讲几分道理。到时候如果都天魔界那边谈不下来，三大魔界我们就得应付两个，这样逍遥魔界的态度就很重要。靠，我总觉得心怡嫁给你有点跟少数民族和亲的意思，可惜了，好端端的修真女仙就喂了你这魔界色狼。”
“你丫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莫言笑骂，“大舅子，你那心事罗兰早跟我说了，有本事当初甭娶秦璇进门，直接上青城山提亲去。一见着心怡就人五人六地端着架子扮大师兄，她就是喜欢你也早吓跑了。”
“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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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寒鸦林嘛？”寒风在雪地上吹过，卷起一片雪雾，白衣少女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抬起头看了看，树上几只漆黑如墨的乌鸦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都说这里是天下至阴之地，好多女修真都喜欢在这里修行，怎么我们走了这么远，一个都没遇到？”
“因为今天是腊月廿七，大寒之日。”莫言没好气地回答，小心翼翼扶着罗兰坐在林中空地的石凳上，“你感觉怎么样，光明佛印被压下去没有？”
“确实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压制光明之力。”脸色已经由淡金转为苍白，眉心处的“卐”字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罗兰凝神探知了一下体内的佛力波动，“接受光明打击也有好处，８年前所中的血毒居然已经被完全净化，本来还以为再有一年才能完全痊愈，这下终于可以随意使用鲜血再生之力了。”
“兰姐姐，你竟然就在这里住了８年？”舒心怡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树林中死一般的寂静，连乌鸦都是雕像似得没动静，“峨眉山万佛寺我也常来，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里。”
“那是因为我师以神境通将寒鸦林的过去现在未来统统抹去了。”空净和尚从怀中掏出一只乌木小盒，打开后取出表面流光溢彩的一枚丹药，小心翼翼地喂罗兰服下，“与罗娘娘为邻８年，今日师父迫不得已与娘娘动手，实属无奈。这枚生生造化丹于娘娘的修为大有裨益，师父说，他要面壁１０年，细细参详这段因果，便由我代为向魔皇和娘娘致歉。”
“妈妈！”一道迅如闪电的灰色身影向罗兰扑来，莫言伸手欲拦，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咧咧嘴，看着莫雪华扑到罗兰怀里哇哇大哭，“妈妈到哪里去了？妈妈不要雪华了吗？雪华再也不调皮了，妈妈原谅雪华好不好？”
“乖孩子，不要哭。”罗兰抱起莫雪华坐在自己腿上，“妈妈去找爸爸去了，你看，爸爸来接你出去玩了。”
“嗨。”看到小女孩满是眼泪的大眼睛望向自己，手足无措的莫言蹲下来神情僵硬地打招呼，“小丫头，不记得我了嘛，我是你爸爸。”
“爸爸，你出远门回来了嘛。”莫雪华怯生生地看了一会，小声说道，“妈妈总是想你，雪华没见过你，也很想你。”
“胡说，妈妈怎么会总是想他。”罗兰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看莫言。空净和尚双手合十一礼，转身离开。罗兰摸摸莫雪华的小手，把她推向莫言，“妈妈怀里冷，去找爸爸抱抱。”
“爸爸抱抱。”小丫头就真的伸出双手要莫言抱，被莫言生硬地搂在怀里后就把小脸靠在莫言的肩膀上嘻嘻笑道，“好暖和啊。。。。。。”
莫名其妙眼眶一红，舒心怡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心里酸酸的。她知道那种温暖，曾经有个时候，这个人的怀抱也是属于自己的。
“妈。。。。。。妈妈。。。。。。”感觉到有人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而且在扯自己的裙角，舒心怡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兰姐姐，这是谁啊？”舒心怡蹲下来和小和尚大眼瞪小眼，“看着比你女儿还小几岁嘛，难道是万佛寺的小沙弥？”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罗兰静静地看着小和尚，“他是雪华幼年的玩伴，来这里三年以后突然出现的。圆光说他有什么慧根，收了他做弟子，因为一直痴痴呆呆地不说话，大家都喊他痴和尚。”
“妈妈。。。。。。”小和尚终于再一次清晰地喊出声来，伸出手也要人抱。
“不会吧，这不是说话了嘛。”舒心怡笨拙地把小和尚抱起来轻轻摇了摇，小和尚学着莫雪华把小小的脑袋靠在她肩上，“他身体好轻啊，不过他为什么喊我妈妈？”
“草木之灵，肯定没什么重量。”莫言笑眯眯瞥了一眼这边，莫雪华正在好奇地用小手摸他脸上的胡子茬，“寒鸦林两千年之中会生出一颗寒鸦草，是整片树林的灵气所系，再过一千年化为小牛，又一千年化为小马，最后一千年才化为人形，但心智未开，不言不语，传说奉人为父母之后才会启封灵智，开口讲话。你怀里的那个就是，他现在已经认你当妈了。”
“。。。。。。好吧。”虽然有想把怀里的草精丢出去的冲动，可看到小和尚正在用小手摸着自己的脸，舒心怡只觉得一片柔情自心底涌动，“有这么乖的儿子，也蛮好嘛。。。。。。”
然后她刚认下的儿子就弄了舒心怡一个大红脸：向着场内唯一的成年男人伸出双手，小和尚学着莫雪华轻轻地喊道：“爸爸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