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之时,本是香火鼎盛的季节,万佛寺中的香客却寥寥无几。几个年轻的解说员兼导游无聊地围坐在山门前的大银杏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的娇笑声惊起几只觅食的燕雀,在粗壮的树枝上跳来跳去。
舒痴停住脚步,抬头向山门望去,午间灼热的阳光令他眯起了双眼。山门横梁上的散花天女浮雕依然栩栩如生,文/革中因横梁既高且根基坚固,躲过了若干无妄之灾,岁月浸蚀之下的面庞上一片熙和,令人一眼望去心境安宁。舒痴缓缓地吁出一口气,闭目垂首合十。
“进来吧。”圆光大师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去禅房等待为师,这段大方广佛华严经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讲完。”
“是。”舒痴睁开眼睛,树下的女孩子们似是司空见惯,只有两个新导游好奇地望了望身着白色T恤和浅蓝色磨白牛仔裤的舒痴,眼风在少年俊秀的脸庞上扫来扫去,一时令舒痴红了脸,隐约传来对他皮肤好的赞叹更是让他面红耳赤不敢再听,赶紧低着头走进了山门。
大雄宝殿传来阵阵梵唱,舒痴匆匆望了一眼,只看到殿门右侧刻着简介的铜牌下站着的空净和尚向他微微颌首。
舒痴合十示意后放慢脚步,踱入左边的精舍,盘膝在下首的蒲团上刚刚坐定,见到空净和尚也走了进来赶忙再次站起:“师兄。”
“师弟来了。”空净伸手拍拍舒痴的肩膀,“先坐下,师兄给你沏茶去。”
“劳烦师兄了。”舒痴也不谦让,取下肩上背着的双肩包,从里边掏出两个白色的盒子递过来嘻嘻笑道,“苹果4S手机两部,师兄用一部,另一部不知给谁?”
“师父要用。”空净接过手机放在桌子上,随手按住桌上的小铜壶,不多时壶口便冒出白气,咕嘟咕嘟的沸水声传了出来。又从柜里取出一套宝蓝色的珐琅茶具,待铜壶里的山泉水稍凉后缓缓注入,手法娴熟地开始分茶。
舒痴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空净倒茶,双手接过茶杯后才继续问道,“师父不是一向不用智能手机嘛,怎么这次也跟着我们一起发烧?”
“这么热的天气,谁发烧了?”白须白眉的圆光大师一边擦着光头上的汗一边走了进来,空净连忙上去帮他脱下袈裟,一边随口回答,“没人发烧,师弟将师父要的手机带回来了。”
“好啊。”圆光眼睛一亮,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打开,笑呵呵地爱不释手,“上回用舒痴的手机发了发微/博,这个东西就是方便哪,比我的笔记本都好用。”
“师父喜欢就好。”舒痴扶着圆光坐下,奉上茶后盘膝坐在蒲团上,“在京城也找不到专卖店,还是家姐带弟子去买的。”
圆光与空净对视了一眼,圆光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摆弄手机。空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师父说过,许你入藏经阁潜心研修经文十年。”空净顿了一下,字斟句酌地慢慢说道,“师弟素有慧根,虽自幼带发修行,心中却无三千烦恼丝,十年后或能勘破放下自在,得证清净正果,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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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答应了嘛?”舒心怡含笑望着眼神有点茫然的儿子,单手比出几个手势问道,随即拍拍自己右边的石凳,示意他坐下。
“妈,我该答应吗?”随手拂去石凳上的灰尘,舒痴坐下来时情绪有点低落,“我只说还需征询母亲的同意,师父没说什么,但师兄好像很失望。”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舒心怡摸摸儿子的头发,眼中满是怜惜,“红尘俗世虽有百般愁千般苦,我儿心志坚定一些便是了。妈妈自己尚且勘不破,怎能为你解惑。”
“妈,你真的和莫大叔吵架了?”舒痴双手握住母亲的右手,轻轻摇摆,“自京城来时,华姐居然破天荒地要我代问好,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了,要不您怎么无缘无故地跑到峨眉山来。”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舒心怡抽出右手,在儿子头上打了一下,“妈妈是好久没见你轻烟姑姑了,来看看她。再说这寒鸦林也有8年没来过了,天气太热,过来避避暑也是好的。”
“我刚才来的路上还见到轻烟姑姑呢。”舒痴挠挠头,“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还有天赐师兄,以前他很喜欢跟我切磋棋艺,现在见了我也是没话,只问了问龙师兄的情况,大家好像都很忙啊。”
“不用理会他们。”舒心怡摇摇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青城山?”
“还要去拜见峨眉派林掌门。”舒痴手指交叉握在一起活动活动身体,突然侧着头狡黠地望着舒心怡,“我听轻烟姑姑说,林掌门天天派天赐师兄过来问安,不会是真的吧。”
“妈妈不喜欢他。”舒心怡伸手替儿子理了理衣襟,“天赐见了他从来都是喊掌门,这几年来从来没叫过一声爸爸,难道你喜欢这样的?”
“叶子阿姨派小姨送来了一颗生生造化丹。”舒痴说着也摇了摇头,“听空净师兄说,金长老为了这颗丹药跟轻烟姑姑大吵一架,天赐师兄帮着姑姑说话,结果差点跟金彪打起来。”
“按道理是应该给金虎的。”舒心怡闭上双眼,“毕竟一条龙所受之伤虽重,在天王护心塔中慢慢温养金丹也就是了。金虎的一条胳膊却只有生生造化丹肉白骨之力方可复原,只是不知林掌门如何权衡,最后竟然还是给你轻烟姑姑了。”
“爱屋及乌吧?”舒痴嘻嘻笑道,躲过母亲的一巴掌,“妈妈,你真的不搭理莫大叔了吗?毕竟他不会轻易离开京城,你要是不主动回去,他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不轻易个鬼。”舒心怡啐了一口,“龙虎山一出事他就偷偷溜出去了,不然你以为叶子让心月去京城干嘛,六处那个处长道行是有一点,就是沉不住气,也只有心月的天狐千幻能让他看不出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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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华姐姐,我要这样待几天啊。”客厅里的莫言走来走去,说话声却是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你爸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再忍一忍吧,没看我都被禁足了嘛。”莫雪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沙发上的小零食掉了一地,“可恶啊,这么热的天气居然不能去游泳,简直比地狱里都难捱啊。”
“昨天别让舒痴走就好了。”江心月百无聊赖之下打开电视,燕京台有个老中医正在大谈养生之道,“起码我们三个还能斗斗地主什么的,本来我还想让你带人家去逛街买衣服的。”
“等臭老爸回来了,带你去血拼,姐这几年当家教打工的收入全贡献出来,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莫雪华看着电视突然叫起来,“心月你看,这个老头眼熟不眼熟?”
“我早认出来了,就是长白山那条老人参嘛。”江心月突然醒悟过来,“姐啊,你居然还去打工赚钱?”
“是啊,想不到吧。”莫雪华洋洋自得地掰着手指头炫耀,“教数学、教英语、教游泳。。。。。。可惜没人找我教击剑,我的剑法可是连国家教练都交口称赞的,要不是怕暴露身份,2008年我就进国家队参加奥运会了。”
“不是这个意思。”江心月瞪着眼睛惊奇地看着莫雪华:“我知道不可擅取凡间钱财,可莫叔叔也太小气了吧,姐姐是公主至尊,怎能如此委屈自己?”
“臭老爸说了,既然入世,就按凡间的规矩来。”莫雪华也有点无奈,“你以为我愿意没事出去对着几个小鬼谆谆教诲啊,有时候火大起来,真想一个一个撕成八块。。。。。。”
“善哉,善哉,女施主的心肠忒的狠毒。贫僧生平最见不得不平之事,今日定要管上一管。”说话之人似在左近,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隐隐还有暮鼓晨钟之声,正是佛门狮子吼练到极致之处的情形,“你们这两头妖狐,倘若束手就缚,随贫僧回转大慈恩寺礼佛忏悔,或可放尔等一条生路;若一味地执迷不悟,当知佛法无边,金刚怒目之际将身化为齑粉,莫谓贫僧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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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千头万绪,整理了几夜,坑还是太多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