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突然静了,一浓妆女子从后面走出来,笑着说道:“接下来,就由平安姑娘给大家献曲,老规矩,出价最高者,就可以买下平安姑娘。”
季景严微微一笑,嘴角勾起,“平安?入了青楼还平安?倒真是会起名字!”慕容玄之脸色却有些变化。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出来了一个白衣女子,轻纱掩面,怀抱琵琶,坐下轻轻弹唱,即使面对周围人贪婪炽热的目光,这女子依然镇定自若,举止端庄,歌声里似有悲戚,但却不谄媚。这曲子虽好,也算不上绝好,但那女子端庄高雅的气质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女子中,却很特殊,让见惯了风尘的那些公子哥儿眼前一亮。
曲毕,掌声响起,在座有很多是来贺寿的人,大多来自京城,议论纷纷,都道:“这女子真有轻水姑娘的风姿。”
女子起身行礼,然后站在老板娘身后,等着出价,没有一丝悲喜。
老板娘笑着说道:“平安姑娘不仅多才,通诗书,还是清白之身,若非家道中落,想娶着这样的女子,万金也难求。起价五百两,大家觉得如何?”
有人道:“我们连这姑娘的容貌都不曾见到,老板娘便想让我们出价,有些不公道吧?”很多人连声附和,要求她解开面纱,但平安依旧没有动,众人议论开来,有的觉得这女子才情气质足以胜过他人,样貌倒是其次了,有的则觉得这女子矫揉造作,故作清高。
“一千两!”
话音一落,众人都静了,转而看着桌上依旧在喝酒的男子。老板娘大喜,看了一眼后面的平安,她却依旧面无表情。
季景轩看了过去,眉头一皱,是他,他怎么也来了?慕容玄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男子身着一袭蓝衣,容颜俊朗,眉目清秀,这不是左大将军的大公子又是谁?
“倒是没听过他也这般怜香惜玉!”季景轩笑了笑,然后大声说道:“两千两!”众人的目光顿时投向季景轩,季景轩得意一笑,成为焦点的感觉很不错。左向晚也看到了他,眉头皱了皱,但看到季景轩戏谑的笑,只能无奈。
“五千两!”声音来自二楼中间的桌子,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大红紫金长袍的年轻公子,他傲慢地说道:“谁再出价,我赫连麒翻一番!”赫连麒是东黎的首富赫连远山的独子,他的话一出,原本打算出价的人却停住了,比富,谁又比得上这位,这位公子的挥霍和霸道是声名在外的。其他人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想在这里惹事。
季景轩看着向晚脸色变了,嘴角勾起,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万两!”一个着藏蓝深衣,腰间佩着美玉的公子一手敲着折扇,一边说道。男子站在暗处,看不清脸,身边似乎还有人。他站在他们桌子的对面,赫连麒正准备加价,那人将自己手中的折扇扔向他,正好打到他的脸,赫连麒捂着脸大骂,“小兔崽子,不想活了?”身旁的下人将扇子拾起,脸色一变,忙给他看,赫连麒立刻噤声了,这是他曾今送给王爷的贺礼,这个男子怎么会有?他虽然放肆,但也知道这个人他惹不起。
“既然没有人反对,人我就带走了!”男子走了出来,容颜如玉,季景轩看了一眼,很生气,这世上,还有比他还美艳的男子?
男子拉着平安姑娘离开之际,眼前却有人挡住了去路,季景严看着身边的左向晚,他拳头已经握紧,但还是冷静地说:“请公子将这位姑娘让给在下,在下愿意奉上十倍的银两!”
男子眉毛一挑,神情间的倨傲叫人看着不舒服,他个字不高,也很瘦,丹凤眼,嘴型红艳,全省上下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果断。
“哦?”男子道:“公子可知我这是在给谁办事?这可是我要给王爷的贺礼!”平安一听,眉头皱起,手却被男子紧紧握住,只得任由他带着自己走,走过左向晚身边时,有一丝停留,但还是没有看他。
左向晚脸色有些白,一拳垂向柱子,季景轩知道他与那个女子该是相识的,向慕容玄之使了个眼色,慕容玄之扶住左向晚,季景轩忙追了出去。
出门时已看不到人影了,只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去,正当他准备追去时,后面传来一声“公子还真是锲而不舍!”
季景轩一看,刚才的男子站在身后,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人,有很多人带着面具,欢声笑语不绝,正是黎城最热闹的时节。
“把那个姑娘交出来,我可以饶过你!”季景轩语气凛然,一把掐住男子的脖颈,男子回手,一脚踢向季景轩胯下,季景轩手一松,躲开了,一掌打向他的胸膛。
“啪”的一声响起,还未靠近他,脸上却挨了一巴掌。
“下流!”
眼前的人脸色通红,季景轩手还停在他胸部,未等他反应过来收回,那人早已抓住她的手臂,狠狠宰手背咬了一口,季景轩呆呆站在远处,看着那个人一瞬间隐没在人群里。
“竟然是个女子!”季景轩看着手上的伤,嘴角勾起,心道,就说嘛,怎么会比我还好看的男子?慕容玄之赶出来时,看到他手背上留着血迹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若有所思。
洛雪在人群里穿梭着,心里不由自主害怕,她让人把平安带走,自己偷偷留下等严锦,可是她找不到严锦?他会不会自己离开了?他能找到自己吗?
严锦到处张望着,明明刚才在楼上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为何转眼就消失了?是她吗?还是又是自己的幻觉?
周围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他不知道面具后面,有没有一张脸是自己的期待的,记忆中,也有一个夜晚,她就在灯火阑珊处浅笑,而今,她有在哪里呢?
黎王宫,浅月宫是最华丽的宫殿,雕梁画栋,繁花似锦,汇集了东黎最美的花卉和最珍贵的珠宝,但也是最安静的。偌大的宫殿,住的人却不超过百人。很多人只能远远望着这座宫殿,想象着里面那个女子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让黎王倾尽全力去宠爱,月夫人不喜嘈杂,他便下令除了他和郡主,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出浅月宫。
兰亭内,一个女子倚栏而坐,身边站着两个粉衣婢女。女子一身梳浅黄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锦袍,梳着简单的盘桓髻,头上只有两支银簪,眉心处缀着鸡心浅绿璎珞,高贵却不奢华。即使女子青春不再,眉眼间却有一股别样的风情,一双丹凤眼狭长迷离,尖细的瓜子脸,再加上身上那种慵懒的神态和气质,让人不由自主会着迷。
旁边的婢女看着她依旧在发呆,久久都不曾动弹,轻轻走到她身边,说道:“夫人,风大了,夫人体弱,还是回房吧!”
女子斜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软软地说道:“我哪就那么弱不禁风了,着新来的医女医术倒还真是不错,我这两天身体好多了。”
“即使好了些,夫人也不该如此不谨慎!”
后面传来一个红衣女子的声音,这个女子就是平翎,她走近月夫人,扶她起身回房,二人边走边聊,两旁花红柳绿,春意盎然,青石小道蜿蜒迤逦,幽静而别致。
月夫人一边赏花一边说道:“要不是你来了,我这病一直拖着,怕是花谢了都不能出来看一看了。”
平翎浅笑,摇了摇头,“夫人好心收留翎儿,这些都是翎儿应该做的,况且翎儿本来就是以治病救人为生的。”
月夫人看着这个女孩,容貌明丽而不妖娆,举止既不拘谨也不放肆,虽然只见了相处只有几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却治好了自己已经拖了多年的病症,心里对她越发欣赏。
“我们洛雪要是像你这样稳妥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了,”月夫人握紧了她的手,有些抱怨地说道,“你还没见过洛雪吧?那丫头真是个不省心的,一个女孩,不学女子该学的礼仪,偏偏喜欢跟她父王对着干。”
平翎看着她脸上虽然生气,但眼里却是宠溺,扯了扯嘴角,“洛雪郡主是金枝玉叶,有夫人和王爷这样护着,不需要稳妥,只要她开心,夫人不也就开心吗?”
月夫人也笑了,叹了一口气,“我倒也希望她可以一直这般随性,但女子始终得嫁人,我们终究会先她而去,她一个人在夫家,若还是这般任性,吃了苦头可就连个说的人都没有了。”
平翎噤了声,心里有些酸涩,她从来没有这样羡慕一个人,就算自小在皇宫里也算锦衣玉食,但她没见过一个妃子得到个月夫人这样的宠爱,也没有一个公主这般若被珍视,她们一个是黎王唯一的女人,一个是他唯一的女儿,这世间,还有别人能比这两个得到过“唯一”的女子更幸福吗?
听闻黎王在月夫人之前也是姬妾成群,但自从有了月夫人,他就遣散了其他女子,只是碍于祖训,不能立一个舞姬为妃,但整个王宫,没有人不把月夫人当做女主人,就算她只生了一个女儿,黎王爷也没有再娶,而是将所有的父爱这位郡主。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冷冰冰的皇室,这样的爱情,美丽地让人无法嫉妒,而是想要去守护。
平翎见过黎王几次,这个既是自己的叔叔有时自己的仇人的男子,容颜英伟,可以想象年轻时英俊潇洒,他性格严厉,唯独对月夫人柔情似水,而月夫人身体虽不好,待下人却极其温和,身边的婢女都打心底里喜欢这位夫人,看到平翎医好了她,对平翎也是极为友善。
明日就是黎王的寿宴了,平翎一直住在浅月宫,不曾去过其他地方,一大早就听说夫人去了雪苑去替郡主挑选衣饰,想起她早上还未服药,于是准备送过去。
看着眼前却是一片梨花,平翎不禁犯愁了,这花虽美,却让她分不找不到方向了,只得凭着直觉往前走。
远处传来隐约的琴音,平翎猜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郡主居住的雪苑了,便往那个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