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里什么摇摇欲坠的东西瞬间坍塌,而这些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东西。平翎不傻,她比任何人都敏感,但她宁愿自己一直傻傻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平翎眼里不再是那般平静,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撕裂,她眼里的凶狠却让男子笑了起来,这样的她也许才是真实的她,他从这个看似平静如水的女子身上看到了跟他一样的阴霾。
男子倨傲地看着她,走进他,靠近她耳边,说道:“慕容玄之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你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大?”
声音不大,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平翎却觉得身上骤然一冷,对视着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睛,“所以呢?我成了你们相互追逐的筹码?”
当今圣上登基不过八年,各地藩王势力并未消除,造反也是此起彼伏,而每一次造反的名义皆为“名不正,言不顺”。纵使当今皇上确实胜过前朝皇上,但洛氏百年的历史,早已成为百姓心中唯一的皇族,这也是为什么东黎的洛雪虽只是郡主,但在百姓心中,比当今皇上的公主乃至皇后还要尊贵的原因。
尊贵吗?平翎苦笑,那是因为黎王爷还在。而他,即使她是公主,现在也不过是个亡国奴,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
“你笑什么?”墨影冷冷问道。
平翎敛起笑容,眼神一片清冷,扬起下巴看着墨影,“我们合作,我任你利用,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墨影狂笑,转而嘲讽地看着她,“合作?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只要你的身份已泄露出去,你马上便会无处可逃,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话的语气该换一换吗?”
平翎却莞尔一笑,挣脱他的束缚,背对着墨影,缓缓道:“你觉得一个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的人,会怕死吗?”
墨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孤独,那种孤独,熟悉又陌生。她叹了一口气,不急不慢地说道:“只是还有些人想要见,有些人想去保护……”
墨影不再言语,平翎转过身,却被他一把抱住,下颌被一双手捏住,平翎眼里的惊恐还未逝去,喉咙动了一下,墨影发开了他。平翎扶着桌子,不住地咳嗽,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墨影眼里却是一片笑意,“既然合作,当然得做些事,保证你不会毁约。你刚服下的是噬心蛊,你放心,只要定期服解药,你便跟普通人无异。”
平翎暗笑,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医术,最终却救不了自己。这种蛊毒极为神秘,她也在书上看过,没想到,这个人倒真是花了心思。撑着站了起来,冷冷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条件你一定能做到!”
墨影冷笑道,“我可不是慕容玄之那样的君子,要是你提的要求过分了,我又何须守约?”平翎觉得胸口一闷,气血上涌,皱着眉捂住胸口,她见过不少伪君子,但没想到,这个人身为一门门主,竟是这般无赖!
快要撑不住的身子还为倒下就被人扶起,耳边传来鬼魅般的声音,“你要不要赌一赌,赌慕容玄之会不会在乎你?”
“你……”平翎一把推开他,墨影也不客气,任她摔倒在地,冷冷看着她,“要不我们重新立个约定,如果慕容玄之在乎你,我便给你解药,要是他不在意,你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原来他的目标不仅是自己,还有慕容玄之,平翎迎上他的目光,“你那么恨他?”墨影没有否认。
“不管你有多恨他,我不会看着他受伤害,一点都不可以,谁也不行!”平翎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有一丝惊讶却不后悔。从第一眼见到他,她便知道慕容玄之是自己要守护的人,在得知他毒发时会痛的时候,她心里有过酸涩,在他衣袂飘扬地站在街口时,她有过感激。她知道,她不会忘记季景严,但慕容玄之,她也放不开,不管现在的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记得那块玉给她的温暖和男孩的笑。慕容玄之,是他要守护的一地月光,而季景严,却是她不能碰的禁忌。她不会任墨影伤害慕容玄之,她的坚定让眼前的男子有些失神和愤怒。
客栈里,慕容玄之冷冷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月新是他最贴身也是最受信任的手下,此刻看着慕容玄之看似平静实则骇人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给这些人求情,说道:“大公子,对方来历不简单,也难怪会劫走翎姑娘,不能全怪他们。”
慕容玄之冷笑,一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说道:“难不成,我的手下便只能对付一些简单的人?”
周围的人都吓住了,却见慕容玄之又笑看着月新道:“既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该怎么办,还要我教吗?”
雨已经停住了,雨后的清凉与舒爽并不能减去男子心中的浮躁,都三天了,在不离开,黎王的寿宴便会会迟到,但,那个女子,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月新看着正坐在软榻上躺着看着窗外的慕容玄之,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
“进来吧!”慕容玄之淡淡说道,并不看着他。月新笑道,“不知道大公子看什么那么出神,所以一直犹豫,怕打扰了大公子!”
“这倒不像你。”慕容玄之记忆中,月新是个果断的人。
那是,你以前没这样过。当然,这句话,月新只能在心里说。
慕容玄之没有换姿势,记忆中,她很喜欢这样躺着看窗外,出神到忽略周围的一切目光,究竟是真的在窗外并无特别的景致还是在看着某个眼前看不到的人呢?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眼前是她的身影和她莫名的眼神,有关心,有责怪,有失望……
“即刻启程!”慕容玄之站了起来,转身果断走出了房间,仿佛要丢下某种情绪。
“那翎姑娘……”月新还没有问完,那个人早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无奈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他还是弄不懂他这个主子究竟是什么心思,要说在意那个女子,现在却在她生死未仆的时候离开,要说不在意,他不会回来,也断不会带着个如今背负着杀人的罪名的她随行。
平翎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倒的,醒来房间里的陈设已经不一样了,墨影不再,门口站着一个紫衣女子,身形纤细,背对着他,平翎咳了一声,那女子略微动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疏离的语气说道:“桌上有药,姑娘你风寒严重,还是趁热喝。”
平翎望着桌子,药还冒着热气,她走到桌边,脸色苍白,久久不曾碰那药。紫衣女子知道她没喝药,狠狠道:“你这样威胁不了谁,他不会因为你这样而放过你。你不喝药,倒也死不了,受苦的是你自己,你好自为之。”
平翎却浅浅地笑了,“她说我不是个好病人,我没告诉她为什么,只是我贪恋生病时别人的关心,有个人,会用温暖的手贴着我的额头,一个人的时候,我倒不敢了,到不知为何,今天,也像那时一样犯了脾气……”
紫衣女子身子一怔,呆住了,但努力保持心理的平静,平翎依然笑着,不悲不喜,温和问道:“伤口还疼吗?”
紫衣女子一直忽略她的话,一直维持着冷酷的表情,所有的防线都被击溃,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是什么,愧疚吗?或许更多是委屈。
平翎走到她身后,“小柔……”
紫衣女子冷冷答道,“我叫夕颜,姑娘认错人了。”平翎依然看着她,苦笑,“也许真是,明明没有听过一个人的声音,我又怎么能凭声音认出她呢?”
平翎准备转身,手却被拉住,回过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却没有一丝惊讶,目光似秋水,山明水静。
“他这两天都不在,慕容玄之昨天去东黎了,你走吧,兴许能追上他!”夕颜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道:“这些年大概够一年的,你从今以后就当我是夕颜!”
平翎看着夕颜仿佛落荒而逃一般,终究没有追过去,这一回,她猜对了,也赌赢了,为何心里没有一丝成就感,她一直被欺骗,今天,终于看到了别人眼中的泪,为何不开心呢?
平翎顺着门沿蹲下,望着手中的药,那个人的愧疚不过证明了,她被欺骗了。不管谁会伤得更重,她始终是伤得最早的那个。
黎城热闹非凡,街上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和少女来来往往,此时正是黎城的赏花节,花美人更俏。
季景轩在慕容玄之来了之后,住进了驿馆,不必再憋屈地呆在客栈里,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玩,心情甚好。只是间慕容玄之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便想带他去逛逛,这季景轩在黎城呆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将这黎城大大小小的青楼的红牌记得一字不落,倒真不负这风流的名号。
黎城最大的青楼,梨香苑。
季景轩和慕容玄之还有月新三人坐着,看着舞台上表演的歌舞伎,季景轩身着紫衣,眉目俊秀,细长的桃花眼,精致的面容,倒是比女子都要娇媚,手指细长,根本无法让人将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联系到一起。
“这里的姑娘,柔情似水,娇羞怯怯,还真有一番情趣。”季景严看起来很高兴,但看着慕容玄之还是不怎么言语,旁边的月新也是个闷葫芦,自己也觉得无趣了。
(人物有点多了,后面会加快进度的,上一章大家也知道,季景严没死,平翎和他,又会有哪些故事呢?大家敬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