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银是在一家KTV遇见了木子。在那之前,她正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边听着母亲自言自语的咒骂,一边对着镜子画着唇彩。画着画着,想到服毒的父亲此刻还躺在医院里,眼泪就再次流出来,模糊了她刚刚画好的精致眼妆,镜子里是一双晕染的黑黑的熊猫眼。
“讨厌,这个睫毛膏怎么一点也不防水,广告果然都是骗人的。”沈心银扯过一张湿纸巾把妆容擦干净,重新变回素颜,“化妆品是骗人的,家庭也是骗人的,我的快乐也是。”她冷冷凝视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惨白憔悴的小女生,心里嘲讽的咒骂道:“沈心银,你真矫情。”然后“啪”地一声关上化妆包,踏着高跟鞋就冲出家门。母亲愤然的责骂声也被她远远隔绝在身后,“成天就知道往外跑,一点都不安分!”
“不安分的是你吧。”沈心银装作没听见,心里却狠狠骂回去。自己去唱歌去打扮,还不都是为了报复你,看哪,你作为母亲也是这样!
从小到大,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打闹使她从未开心过,导致她虽然长着萝莉的外表和娇小的身材,却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冷静得多。
“如果我当真能这么洒脱这么无情,是不是会更快乐一点?”沈心银蹬着高跟鞋吃力地往KTV赶,由于她穿着及膝的白色连衣纱裙,还要用手护着裙摆不让它被风吹起来走光。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心里却还是想着家里的事情。
闺蜜小玲早已不耐烦地打来电话对她催促道:“你人呢?我们都等你呢,快过来!”
沈心银应付着挂了电话,匆匆赶到KTV后,在门口的玻璃门前照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蓬头垢面后才心平气和地走进去。
小玲带着她的男朋友韦越和她男朋友的哥们——木子,正坐在大厅里无聊地等待,接着就看见沈心银像一阵白色的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到柜台前刷卡付账开包间,一系列动作完成得酣畅淋漓,简直像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过来吧。”沈心银转过头对她们招手。就是那瞬间,木子看清了这个做事风风火火的小女生。是的,的确是小女生,脸小,个子也小,黑长直发齐刘海,像个洋娃娃。这是木子和沈心银交往后他亲口跟她说的,他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的。”
若说这第一眼就打动了木子的心,那么沈心银的歌声无疑是锦上添花。那天心银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所以唱着煽情的歌,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下来。KTV里闪烁的彩色灯光在她晶莹的泪珠和泛白的脸颊上划过,说不出的柔美。心银美好的歌声对于木子这个五音不全的音痴来说,更是天籁了。
于是就在那首歌的时间里,木子转过头对身边的韦越说:“我要追她。”韦越是和他处了六年的哥们儿,对他自然很是了解:“你不是有女朋友吗?”“玩腻了,我现在想要这个,”说着,木子偷偷指了指不远处沙发上唱歌的沈心银:“问问你女人,她叫什么名字,给我介绍介绍。”
韦越见怪不怪地撇撇嘴,把小玲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小玲听完一下子就火了,揪住韦越的耳朵低声骂道:“叫你兄弟死心吧,人家心银可是乖孩子,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
于是到散了场,沈心银还是没有注意到木子,只隐约记得韦越的那个哥们儿唱歌很难听,走调走得很严重,总之就是唱歌难听!
高考毕业后的暑假特别漫长,结束了升学的压力,等待大学开学前的每一天都是无所事事。沈心银自己找了份兼职,有了自己的工资后几乎每次和朋友唱K都是她付钱,她也不擅长推脱,于是在别人眼里她是个阔绰的富二代。其实是不是呢?只是个普通的女生罢了,只不过她不爱吃零食,工作又勤快,所以小金库比较富足而已。
不过木子可是真正的富家子弟,爸爸是大工程的老板,家里有好几套房产。木子一米八的身高,不错的外表,算的上是时下流行的“高富帅”。当然,他也具备了富二代的种种劣性,例如学历低、抽烟、喝酒、泡妞、打架斗殴,这种男人总是让女人又爱又恨。
木子和沈心银交往就是在小玲的生日会当晚。那天来了很多人,漆黑的屋子里,女生们围着点上蜡烛的蛋糕让小玲许愿。一向素颜的小玲那天画着淡妆,在摇曳的烛火中期待着说道:“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以后有个好工作,第二个是父母健康,第三个是……”她指了指身后的韦越:“和他结婚!”于是女生们高声欢呼“亲一个,亲一个”,韦越真的就搂着小玲迫不及待地深深吻下去。
沈心银别过脸不去看他们,她觉得小玲真幸福,相比较之下自己只会更难过而已。虽然是这么想的,却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真人在自己眼前接吻而红了脸。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却一直被木子看在眼里。
聚餐过后,木子请所有人去唱K,还是那家KTV。沈心银觉得无聊,跟小玲说了一声就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了。没到家门口,手机响起来,电话那头小玲的声音很嘈杂,看样子已经到KTV了,她说:“你再回来吧,有人想见你。”
当沈心银气喘吁吁又赶回来时,昏暗的KTV包厢里坐满了人,眼前除了灯光就是许多烟头的火光,四周充斥着烟酒气味。沈心银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推搡着坐到木子旁边。
“想唱什么,我帮你点。”木子熄灭烟头,靠近她。沈心银摇摇头,她不喜欢在这种人多的环境下唱歌,况且这里的烟味让她很不舒服。
木子见她不理自己,便朝小玲使了个眼色,小玲就让他点了一首《画心》给心银唱,她知道心银最喜欢唱这首歌。
心银接过话筒,草草唱了几句,就被身边嘈杂的讲话声给淹没了。于是她放下话筒就离开,木子追她追到门口:“我送你吧。”“不用了,谢谢。”沈心银礼貌地回绝,却被他抓住了手。木子捏着自己手掌里另一个小小的手,缓缓说道:“小玲和你说过我的事情了吧?”
心银想起小玲好像有和她提过有个叫木子的人想和她交往。她抬起脸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短短的斜刘海配上棱角分明的脸,他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西服裤,皮鞋,这身成熟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像个帅气的大叔。其实,等后来两人交往了,心银才知道木子一般是不会打扮这么成熟的,只是那天为了向她告白才穿得稍微正经了点。
“你就是木子?”
“嗯。”
“……”沈心银不说话了,低着头不去看他,应该是害羞吧。
木子的声音沉沉的,很好听,像是一种迷药,让人会不自觉沉迷的那种:“我是认真的。”
“那……我们试试吧。”沈心银匆匆丢下一句话,算是同意了吧,然后小白兔似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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