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沈心银带着对这座城市的不舍,对父母的不舍,以及对木子的不舍,匆匆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车站异常的拥挤,到处都是准备离家的学生和依依惜别的亲人。有些家庭甚至一家老小都出动了来为去大学的孩子送行,一时间车站都充满了伤感的氛围。
想到自己早上收拾东西时,妹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却还是没对她说一句“姐姐再见”,沈心银红了眼眶,把毛绒玩具塞进被子里,轻轻拍拍妹妹的头说道:“姐姐走了啊。”
父亲也出院了,他和母亲难得和谐地一起送自己的女儿上车。沈心银很好哭,但这次离别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她的父母此刻正安详地站在她面前冲她招手,他们就像其他家庭的父母一样有不舍的眼神和唠叨的叮嘱,这让她很安心。
火车开动,车窗外是流动的风景,各种不舍各种遗憾搅扰着空气,在一阵仓促的汽笛声中流动成感伤的画,五彩斑斓,眼花缭乱,如同电影镜头里快速播放的背景,都是为了烘托主人公离别的悲哀。
沈心银打开手机,看着木子的电话号码,然后发了信息,“我走了。”
木子说:“哦。”
这个“哦”字,似乎是一个转折,一个过渡,一个上天给予的暗示。从那以后,维系沈心银与木子之间的东西,除了偶尔几通电话几条短信以外,别无其他。
很多时候,沈心银都是一个人翘课出去,买了一大杯热咖啡捧在手里,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市中心游荡。商场、公园、超市……本该是情侣牵手约会的地方,她是如此不协调地存在着。她在文章里写道:“孤独是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上,却不知道该往哪去。手里的咖啡还热着,心却早已凉了。”
大学里很多同学问她,有男朋友吗?她愣了一下,有的吧,他叫木子,很高很帅很有钱。
“我男朋友是木子。”每个寂寞的夜晚,耳边听着室友们在和男朋友热火朝天地煲电话粥,沈心银也只能是这样自我安慰。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
木子五天没有联系她了。
沈心银默默等待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或许木子的一个句“你在干嘛?”就足以让她高兴。沈心银好想知道此时此刻木子在做什么,在玩游戏吗?还是在和他的哥们儿一起吃饭?或许他也在想她……沈心银托着脑袋仰望星空,却望不见木子的脸。夏夜的风是鼓鼓热流,把她的睡衣高高吹起,心银想踮起脚就这么乘风而飞,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城市,飞到木子身边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她很寂寞。谈了恋爱的她,更寂寞。
于是沈心银发了短信过去:“你在干嘛?”她好想知道他的近况。
那天她在阳台上蹲了很久,手机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有铃声响起。直到宿舍熄灯,手机也因为没电而关机,她耷拉着脑袋摸黑爬上床,裸露的脚踝磕到床边的铁架上,疼得她流出泪来。沈心银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室友睡觉,眼泪却湿了一大片枕头。
“我受够了。”
分手是沈心银提出来的,她实在受不了思念的苦楚,受不了一个信息发过去却永远得不到回应,自己却还傻傻等待的煎熬。不是不爱了才要分手,而是太爱了,才要分手。沈心银已经清楚认识到木子就是片沼泽,表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看上去踏实而可靠,当有人真正踏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沦陷了。然而,又有多少女人,沦陷在他的沼泽里呢?沈心银又是第几个呢?
所以她说:“我们分手吧。”
这次木子回答地很快:“好。”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感情。号码一删,电话一关,从此天涯两相隔,谁也不认识谁,茫茫人海,他们的缘分也只是擦肩而已。
记得曾经和木子在公园时看见过彼岸花,孤零零红艳艳的一朵,花瓣细长而卷曲地对着湛蓝的天空,像极了沾满献血的魔爪。木子觉得这朵红色的小花很好看,为了讨好沈心银,特意摘下来送给她。沈心银看到花后顿时脸色就变了,因为她知道,彼岸花,开彼岸,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
“你会离开我吗?”沈心银接过彼岸花,却笑不出来。
“当然不会,你是我的宝贝啊。”
结果呢?后来的后来,彼岸花的暗示还是灵验了。从此沈心银不再是木子的宝贝,她在他的生命里一文不值。
沈心银还是忍受不了痛苦而向不同的朋友哭诉,闺蜜会心疼地安慰她,气愤地指责木子的负心。而有些人却顺理成章的问:“你满足他了吗?没有,说明你不够爱他,那肯定会分手的。”
她困惑、自责,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难道爱他就必须要付出自己的身体?那么木子爱着的到底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灵魂……
其实沈心银对男朋友的要求并不高,不需要他帅气或有钱,温柔或强壮。但至少在沈心银最痛苦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能抛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穿越人海来到她身边,让她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和安眠,而不是短信上的几句勉强的安慰和廉价的关心。因为当他义无反顾赶到她身边的那一刻,至少沈心银还知道他依然在乎自己,依然珍惜自己。可惜木子早已渺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