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冷,两个人隔着的半步之远的空气更仿佛被冻结,时间也凝滞不动。
潺霏无意揉搓着锁骨上的银项链。良久,松开了咬着的嘴唇,还故意作懵懂的样子摸了摸后脑勺:“我的单反掉掉下山了。”
窗下就是刀削般的峭壁,方才潺霏是趴在窗沿拍照。虽然,有那么一瞬她也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突然过来,我吓一跳。”
任游符合着道歉,心里凉了大半截,这一跳把他的手臂都抓出皮来。
她的解释符合大众的胃口,瞎子也就信了,懂点人事的都瞅见点道道,也装看不透。
同行者各怀心事,饭吃的食不甘味。也只有神经粗得可以做安全绳的黄珊把汤汤水水全部干掉,怪不得心宽体胖婴儿肥。
山上还有一个庙,吃完了东西大家到庙了看看。地方不大,光线也不算充裕,摆着一些常见的神像。来了庙哪有不算命的道理,平时学生的在大街上被人拉着说要给小姑娘小伙子算上一卦就拒绝,其实心里还是想的,不搭理大神一是怕被坑,二是怕人看见跌身价。现在不同了,换了个环境就名正言顺起来。
吴真看任游心情不好哄他算命玩玩,自己也抽了个签。
任游盯着小纸条看了会儿拉住吴真,侧着身挡住别人的目光。“莫负金石盟,和睦惟仁孝,富贵自天来,佳音早晚报。蛙蛙,你看我抽的……”
“声音好小,好温柔。”吴真吐槽他,“你的杀猪音呢?”
“嘘,我这次抽的是红签,老爷爷说了这属于上上签。有了幸福不能太大声,否则老天听到了会嫉妒的。金石盟,这就不是告诉我金城所致,金石可镂么?富贵自天来,佳音早晚报。这就说明我只要有耐性迟早都是我的。”
“脑子进水了,神神叨叨。”吴真嘴上损,心里还是高兴的。
“蛙蛙,你呢?”
“我的,我的……不见了。”吴真摸摸口袋,表示什么都没有。
“真没劲。”任游心情大好,挨个去问别人的命运。十个人中,就潺霏和程晓珑没抽。潺霏的理由是不喜欢。程晓珑说没意思,不信这一套。谁知道,一个是惧怕按着写好的未来走;一个则是由天由命上演,孤勇上路,一切自己说了算。
有微弱的光从窗口穿入,吴真背光站着窗前,捏着口袋里的小纸团。“冰化成水,水结成冰。”摆弄,倒腾,结果一样……
就算站在光里,还是轮廓黯淡。
要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休息片刻就要下山了。还没走上几步,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大家拿出提早准备的伞继续往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山路崎岖,更何况是湿漉漉的地面。上山已经使得大部分人筋疲力尽,往下踏台阶的脚都会止不住地抖动起来,生怕一个没踩稳趴叽倒地了。话说伞也没有太多的用处,多多少少都淋了半身,脚上更是不用说。
脚下一滑,单膝跪地,对她来说是很没有面子的事,但是她做了。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专业演员水准。
“真真哥哥。”晓珑楚楚可怜地一回眸,散文组组长都巴不得奔过来鞍前马后。程晓珑不是柔弱的主儿,没人的时候比谁都强悍,人前尽是弱柳扶风的美。“你柔弱才会有男人保护呀。”一室友如是总结。晓珑觉得她不全对,一个窝囊废受了伤只有躲起来哭的份,没人心疼。
她的真真哥哥,从小到大的守护者。她搂着他的脖子,可能不再有以往的安心踏实,但是从笃定到漂浮是个过程,从漂浮再到注定也只是个过程而已。这也许她对“冰化成水,水结成冰。”的诠释。
黄珊跑到这边来羞羞她:“哎哟,真真哥哥呀。快来背小妹妹我咯。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的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学长,学长你别这样呀,老脸红这怎么使得。太纯情了……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欧巴,可爱的思密达!”
晓珑对她做驱散状:“去去去,不许欺负我家哥哥。”说着手搂得更紧了些,头错位地抵着头。
看着吴真快暗红的脸,黄珊并不想就此打住:“还我家的……诶,前面又有人摔了。”
蓝潺霏当真体质虚弱,上山的时候嘴唇一度发白,头里还像有东西在跳一样的难受,没怎么说,爬爬歇歇倒也坚持到了上面。现在下雨身上湿了又头疼的,晃神晃神就摔了。
她爬着起来,任游看着她的脸色就明白了,执意要背她。潺霏照旧礼貌推辞。
“别磨叽了!快上来。”任游不是个委婉脾气,这当口皱起张生气的脸来,浓浓的眉毛聚成一个倒人字,成年版大眼睛蜡笔小新的形象与他想象中的威望相距甚远。也是,对她怎舍得真发怒。
不知是他的言语说服力,还是她实在太累,终是顺从了。宽厚的背,却不足以承载她心里薄薄碎片。
郎才女貌,他们两人在一起果然是登对的。吴真瞟过他们的背影,没有失落。不去痴心妄想的人就不会有闲得无聊的伤感,走好脚下的路,照顾好应该照顾的人。
关于应该,世界已经给予受精卵到死尸足够多的界限。
他不会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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