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国庆毕竟是当过一把手的人,他冷静地想了想后开始讲话:“同志们,我们遇上了地震,而且是特大地震。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容乐观。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大山深处的正中间,无论是从东边来的救援队伍还是从西边来的救援人员,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到我们这里,依靠外援恐怕是不行了。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徒步走出这片绝地,自己拯救自己。”
耿国庆讲这番话时的口气很沉重。其他人的表情也很严肃。
耿国庆继续作动员:“我估计,我们要是徒步走出去,至少得五六天的时间,这还是最乐观的推算。路上我们还会遇到许多的意想不到的困难和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团结一心,相互帮助,共同战胜这些困难和危险,才能一个不落地走出去。”
李连珍趁机接上话:“对,台长说得对,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战胜一切困难和危险,才能脱离险境。台长,你就说该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耿国庆开始发布指令:“李主任,你到车上看看我们还有多少面包、水和其它吃的东西,把它按六份平均分好。每人一份,大家一定要自己把握好,计划着使用。”他是想,不管是就地等待救援还是徒步走出去,首先要解决生存的问题。在这种非常时期,食物和水就是生命,对此必须作出妥善安排。本来他准备将这些食物和水集中起来管理,可转而一想,还是让大家各自带上好,这样可以使大家放心,不至于因此而产生相互之间的不信任,进而导致整个团队的分裂。
“好的。”李连珍起身向汽车走去,汽车离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有十几米。
“等等。”李连珍刚走出去几步,又被耿国庆叫住,“你打开车上的收音机,看能不能从广播里听到有关这次地震的消息。这么大一次地震,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媒体应该有反应了。”作为领导,他不能乱了阵脚,下一步怎么办,必须了解了情况再作决定。
李连珍停下来:“收音机?有信号吗,这么大的地震?”
南生堂:“用超短波收中央台,应该可以的。”
“对,用超短波收中央台。”李连珍说完,朝汽车跑去。
李连珍走后,耿国庆看了看旁边老人的尸体,对刘志刚说:“志刚,你去老人身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或者其它能够证明老人身份的东西,回去好跟他的家人联系。”
“行!”刘志刚把老人身上的上衣和裤子口袋都找遍了,只找到一些零钱和废纸,没有找到能够证明老人身份的东西。
耿国庆站起来一边向沟边走一边说:“我们再到沟里找找。”
几个人都跟着耿国庆来到出事的沟边,向沟里仔细查看。他们看到了那些三轮车零件,看到了那顶挂在小树枝上的破毡帽。可这些东西都不是能够证明老人身份的东西。
突然在另一边寻找的康丽娜喊到:“你们快来看,那里有个东西,好象是个布包。”
几个人马上跑过去,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灰色的用布做的挎包,就和老人上衣的颜色一样。这挎包肯定是老人的,很可能里面装有老人的身份证或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这挎包所在的地方让他们发愁了,因为挎包的背带正好挂在一丛带刺的荆棘上,而这丛荆棘是长在路基下面一块巨大的山石中间的一道石缝中。山石高约八九米,非常陡峭,荆棘就长在四五米的地方,从上面够不着,从下面也够不着。
康丽娜说:“有架梯子就好了,我们可以从下面爬上去。”
刘志刚说:“有条绳子也行,用绳子拴着腰,从上面坠下去把它够上来。”
显然他们说的都是废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这些东西。
南生堂没有说话,他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往下砸,他是想用石头把那布包砸下去,然后到下面把它捡上来。见南生堂用石头砸,其他人也都捡石头砸。可砸了半天也不见效果,因为那荆棘上刺已经扎进布包的背带里面,所以怎么砸也砸不下去。
这时,李连珍跑过来了:“算了算了,我们回去报警,让警察来调查老头儿的身份吧,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听到中央台关于这次地震的报道了,说这次地震的震中在A市北面三十公里的地方,震级8级,比唐山大地震还要高出一个等级。地震发生时,当地部队正好有一架飞机在这一带执行飞行任务。飞行员报告说,他看到青石县县城,还有汶川、青川等好几个镇全成了一片废墟,周围所有的公路都被山体塌方掩埋了。”李连珍说这话时,紧张得头上直冒汗。
“这么严重?”耿国庆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比他先前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李连珍点点头:“看来,等待救援是不行了,即使有救援人员,也要先去城镇、村庄,哪里能顾得上到这大山里找人?台长,还是您说得对,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自己救自己?怎么救?”康丽娜说。
“别无他法,只能走出去。”
“啊!”康丽娜又嚷嚷起来,“不行不行,我可走不了,你们看我这鞋,这……这能走山路吗?”康丽娜穿一双极时髦的高跟鞋,鞋的后跟就像一根铁钉,高约十公分,穿着这鞋走路,就跟跳芭蕾舞差不多。
李连珍说:“不行也得行,走不了也得走,你想在这里等死?”
“哇——”康丽娜裂开大嘴哭了起来。
“小康,别哭别哭,我给儿子买了一双旅游鞋,你穿了吧,虽然大点儿,但总比这鞋好多了。”
康丽娜止住了哭声:“那好吧,谢谢你秦大姐。”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谢呀。”
“耿台,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要不,我们都无处过夜了。”李连珍说。
“你说得对,肯定还会有余震发生,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要不到了夜是很危险的。”耿国庆又问,“吃的东西都分好了?”
“分好了。面包一共十八个,每人三个,矿泉水一箱二十四瓶,每人四瓶,黄瓜十五根,每人两根半。”
“走,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几个人跟着耿国庆回到汽车旁边,看到车后的路面上铺着几张报纸,上面放着六堆已经分好的面包、水和黄瓜。
耿国庆又转过身来说到:“同志们,我再说一遍,我们遭遇到了一场灾难,一场大灾难,大家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们几天能走出去,或者说能不能……”说到这儿,耿国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来了,“或者说能不能走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为了轻装前进,我们除了吃的穿的东西,其它东西都不要带了。另外,食物和水都分给大家了,每人一份,都要省着点儿吃省着点儿喝,作长远打算。在这种非常时期,食物和水就是生命,谁先用完了,就意味着谁的生命就要结束了,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希望大家都能约束控制好自己的嘴,坚持到最后。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大家开始准备吧。”说这话时耿国庆的脸是阴沉沉的,其他人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
李连珍把汽车后备箱打开,大家都各自拿出自己的旅行包开始整理。
康丽娜从包里拿出一尊石雕,恋恋不舍地放到地上:“爸,我知道您喜欢石雕,好不容易给您买了一个,可现在……下次再孝敬您老人家吧。”
秦素秀从包里拿出一双旅游鞋递给康丽娜:“小康,把这双鞋换上。”
康丽娜接过鞋:“秦大姐,谢谢您,回去我给你儿子买两双。”
“再说吧。”一说到儿子,秦素秀的眼里忍不住掉下一串泪珠。她毕竟是过来人,已经意识到了前途未卜,如果她真的走不出去,谁来照顾那没爹没娘的儿子?
耿国庆把自己的挎包拿出来,准备往包里装自己的那份吃喝的东西。对于耿国庆来说,出外开会或办事是常有的事,因此,每次出差,他都很少买东西,他的包里除了换洗的衣服,就是洗漱用品。他把包打开,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两个面包,不用说,这是李连珍提前给他装进去的。他转身想问问李连珍是怎么回事,只见李连珍向他使眼色,还悄悄地向他摆了摆手,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地把他那份面包、水和黄瓜装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