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四人一同住在“听雨居”。次日晨起,四人饭毕,坐上一只小船,朱碧二人执桨划水,小船缓缓向曼陀山庄行去。
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艳色映水,灿若云霞。段誉一声低呼,柳若嫣问道:“怎么了?”段誉指着花树道:“这是我们大理的山茶花啊,怎么太湖之中,居然也种得有这种滇茶?”山茶花以云南所产者最为有名,称为“滇茶”。阿朱道:“是吗?这庄子叫做曼陀山庄,遍植茶花。”
朱碧二人划动木桨,小船直向山茶花树行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缤纷的茶花,不见房屋。段誉生长在大理,对茶花自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异。
阿朱将船停在岸边,四人相继上岸,忽然听得花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青衣少女走过来,看起来应该是丫环。那小丫环手拿一束花草,望见柳若嫣,脸上欢喜,快步奔近,说道:“小姐,你去了哪里,夫人担心得很,四处派人寻找,可巧你回来了!”丫环又见了朱碧二人,笑着说道:“阿朱、阿碧,你们好大胆子,又偷到这儿来了。夫人说:‘两个小丫头的脸上都用刀划个十字,破了她们如花似玉的容貌。’”
阿朱笑道:“幽草阿姐,舅太太不在家么?”那小丫环幽草向段誉瞅了两眼,转头向阿朱、阿碧笑道:“夫人还说:‘两个小蹄子还带了陌生男人上曼陀山庄来,快把那人的两条腿都给砍了!’”她话没说完,已抿着嘴笑了起来。
阿碧拍拍心口,说道:“幽草阿姐,不要吓人,到底是真是假?”
阿朱笑道:“阿碧,舅太太倘若在家,这丫头胆敢这样嘻皮笑脸吗?幽草妹子,舅太太到哪儿去啦?”幽草笑道:“呸!你几岁?也配做我阿姐?你这小精灵,居然猜到夫人不在家。”轻轻叹了口气,又道:“阿朱、阿碧两位妹子,好容易你们来到这里,我真想留你们住一两天。可是……”说着摇了摇头。阿碧道:“我何尝不是想多同你做一会儿伴?幽草阿姐,何时你若到我们庄上来,我三日三夜不困的陪你,可好?”阿碧在幽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幽草嗤的一笑,向段誉望了一眼。幽草一手拉着阿朱,一手拉着阿碧,笑道:“进屋去罢。”阿碧转过头,说道:“表姑娘、段公子,我们去去就来。”
柳若嫣笑着点头,说:“好!”随后三个丫环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入了花林。三个丫环走远了,段誉牵着柳若嫣的手,笑着说:“嫣儿,且陪我去瞧瞧这里的曼陀罗花有何异种?”
两人牵着手走在花间,段誉信步观赏,只见花林中除山茶外更无别样花卉,连最常见的牵牛花、蔷薇之类也无一朵,但所植山茶却都平平无奇,唯一好处只是得个“多”字。走出几十丈后,只见山茶品种渐多,偶尔也有一两本还算不错,却也栽种不得其法。
柳若嫣拉着段誉一起坐在花树下的大石上,对他说:“誉哥哥,这里便是王语嫣和她妈妈所住之处,这位王夫人可比婉清妹妹的性子更加古怪,你可要小心些才是!之前婉清妹子被一群人追杀,那些人便是王夫人的手下。”段誉听了这些话,不禁担忧,“嫣儿,你不会武功,更要小心!”柳若嫣微笑,说道:“誉哥哥忘了,我与王夫人的女儿长得一样,她见了我,定会当我是她女儿,虎毒不食子,我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花林中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传来,朱碧二人、丫环幽草和另一个丫环挽着手臂走过来,幽草说:“小姐,我和小茗送送阿朱、阿碧,去去就回。”柳若嫣笑着说:“她二人不常来,我也一起去送送吧!”说着也跟在四个丫环后面,段誉就在身旁,和她并肩而行。
行至岸边,四个丫环依依惜别,阿朱突然惊叫道:“舅太太……舅太太回来了。”段誉回过头来,只见湖面上驶来一艘快船,转眼间便已到得近处,船头上绘满色彩缤纷的花朵,驶得更近些时便看出都是茶花。四个丫环都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极是恭敬。
只听得快船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那一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难道不曾听说,任何男子不请自来,便要斩断双腿吧?”那声音极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
柳若嫣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王语嫣的妈妈王夫人,却见段誉正要张口说话,赶紧抢先说道:“妈妈,女儿被歹人掳走,多亏这位公子几次相救,昨夜到得阿碧住处,今晨阿碧、阿朱送我回来。这位公子多次救了女儿性命,女儿便邀他来庄上,尽些地主之谊,以此回报救命之恩。”
快船靠岸,王夫人上得岸来,先向段誉打量几眼,脸上颇有几分感激之色。段誉一见,便觉她与那“神仙姐姐”长得极为相似,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否则定会叫出声来。
王夫人看向阿朱、阿碧,神色冰冷,说道:“这是慕容复的阴谋吧!先派人掳走我女儿,再派人救她,最后安排你们两个送她回来,如此正好骗我女儿嫁给他,是不是?”阿朱恭敬行礼,说道:“启禀舅太太,表姑娘失踪之前,我家公子早已出门去了,此事与我家公子绝无干系!”王夫人冷笑,说道:“花言巧语,别这么快就走了,跟我来。”朱碧二人齐声应道:“是”,便如临大敌一般小心翼翼跟在王夫人身后。
王夫人上了岸后,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两手中各执一条铁链,从舱中拖出两个男子来。两人都是双手被反绑了,垂头丧气。一人眉目清秀,似是富贵子弟,另一个段誉竟然认得,是无量剑派中一名弟子,记得他的名字叫作唐光雄。
王夫人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柳若嫣,颇有几分爱怜之色,缓缓说道:“语嫣,你定是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头,瘦了许多。”王夫人疼爱女儿,让柳若嫣也颇为感动,她看着段誉,说:“公子路上对语嫣颇为照顾,只是女儿心里对母亲想念得紧。”王夫人对站在柳若嫣身边的丫环说:“小茗,你服侍小姐回房间沐浴更衣。”柳若嫣悄悄看一眼段誉,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小心”,便随着丫环走了。
她听见身后是王夫人的声音,说道:“公子对小女有救命之恩,一路上又颇为照顾,我自当款待,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接着是段誉的声音,说道:“在下冒昧打扰,还望夫人勿怪!”王夫人又说:“幽草,你带公子去客房休息。”
柳若嫣微笑,看来亲爱的誉哥哥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每到阴雨天就会腿疼得很,唉,葡萄我是不是老了?
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