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嫣目送段延庆飘然而去,又在湖边发一会儿呆,这才转身回到玉虚观。
走进观里,段誉早已在门口等着、盼着,见得佳人归来,心花怒放,不管不顾,走上前抱了佳人在怀,此时他眼里却也看不见观里这许多人了。
柳若嫣再次脸红,自从遇到段誉那天,一直到现在,她就时常脸红,每次不得已称他为“夫君”的时候,不得已自称或被称为“段夫人”的时候,不得已被他称为“夫人”的时候……他倒是脸皮渐渐厚起来,而她还是禁不住脸红,就今天跟段延庆说话,就脸红多少次了,唉……
她红着脸,低声在段誉耳边说:“誉哥哥,大家都在看着呢!”段誉随即放开她,脸上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嫣儿,我……一时忘了。”
柳若嫣拿出一只黑色铁哨,放在段誉手上,说:“这东西可要收好了,以后要是遇到危险,吹响它,恶人就来帮忙了。”
“这……这个……”段誉有些呆愣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柳若嫣展颜一笑,段誉脸上的呆愣瞬间变成痴迷。倘若情如毒药,他想必中毒已深。
“以后‘四大恶人’不会在大理捣乱了,他们都会听你的话,恶人也就不恶了,虽然明面上还是西夏一品堂的人,暗中却是帮助大理段氏的。”
众目睽睽之下,段誉还是忍不住抱了佳人在怀。随后分开,二人四目相对,段誉深情脉脉,柔声说:“嫣儿,以后可不要再这样冒险了。哪怕不做皇帝,我也不愿失去你。你可知道,我为你有多担心!”
众人都看着他们两人,有的似在偷笑,而段誉还在深情注目,柳若嫣深感难为情,脸上红艳,声音似撒娇、似埋怨,“好啦,嫣儿答应不再冒险了。誉哥哥,大家都在看着呢!”
朱丹臣已经醒过来,伤势已然好转,见此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笑却牵动伤口,疼得不禁双眉一皱。
反正已是众人皆知,段誉索性大大方方牵着柳若嫣的手,带着她走过来,挨个为她介绍一遍,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高升泰,柳若嫣一一行礼。
柳若嫣随段延庆出到观外之后不久,这几人便回来了,却是个个带伤。傅思归脸上挂彩,古笃诚满身血迹,褚万里手中铁杆只剩一半,高升泰被叶二娘偷袭,受了内伤。好在段延庆的两只药瓶里伤药有余,几人有的内服,有的外敷,药效甚佳。后来得知这些药乃是“第一恶人”所赠,俱各吃惊。当然,这吃惊程度比起他们后来听到柳若嫣说的话,可是差了很多。号令“四大恶人”,这事听来着实不可思议,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办到的。
傅思归说道:“王妃不如跟我们一起回王府吧!”
刀白凤叹了一声,“我这一生一世,那是绝对不回去的了。”
段誉笑着说:“妈妈,还是一起回去吧!”
刀白凤说:“我不回去。”
“难道儿子要成亲了,妈妈也不愿一起回去?”段誉转身对傅思归说:“傅三哥,你回去就说誉儿要和柳姑娘在玉虚观成亲,请伯父和爹爹前往。”
高升泰答一声“是”,转身就向观外走。几人明知是计,暗暗偷笑。刀白凤也知是儿子用计,让自己一同回去,但她又怕不答应的话,段誉真会这么做。儿子成亲,怎能在这道观里?
“好吧,咱们一起回大理去!”
段誉笑逐颜开,“这才是我的好妈妈!”
傅思归说道:“属下先去报讯。”说着走去解下坐骑,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刀白凤向柳若嫣打量几眼,对段誉说道:“这柳姑娘长得美,人又聪明,想不到你这书呆子倒是有眼光。”
段誉笑得欢喜,“这么说,妈妈是喜欢她?”
“誉儿喜欢,妈妈自然是喜欢的。”
一行人前赴大理,刀白凤、木婉清、段誉、柳若嫣、高升泰四人骑马,褚万里、古笃诚、朱丹臣三人步行相随。行出几里,迎面驰来一小队骑兵。褚万里快步抢在头里,向那队长说了几句话。那队长一声号令,众骑兵一齐跃下马背,拜伏在地。段誉挥了挥手,笑道:“不必多礼。”那队长下令让出三匹马来,给褚万里等三人乘坐,自己率领骑兵,当先开路,向大道上奔去。
午后,离大理城尚有二三十里,迎面尘头大起,上千名骑兵列队驰来,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写着‘镇南’两个红字,另一面旗上写着‘保国’两个黑字。段誉叫道:“妈,爹爹亲自迎接你来啦。”玉虚散人哼了一声,停下了马。高升泰等一干人一齐下马,让在道旁。段誉纵马上前,大叫:“爹爹,妈回来了。”
两名旗手退向两侧,一个紫袍人骑一匹白马迎面而来。这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态威猛,极有王者气势。柳若嫣一眼望见,便知这是段正淳。
“誉儿,你真是胡闹,累得高叔叔受了重伤,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段正淳见儿子平安归来,脸上三分怒色,另有七分欢喜之色。
段誉笑道:“爹爹,您老人家身子安好?”
段正淳怒道:“好什么?总算没给你气死!”
段誉笑道:“这趟若不是儿子出去,也接不到娘回来。儿子所立的这场汗马功劳,着实了不起,这就算儿子将功折罪吧,爹,你别生气吧。”
段正淳冷哼一声,“就算我不揍你,你伯父也不会饶你。”说着纵马上前,他在刀白凤马前停下来,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也不说一甸话。
段誉对刀白凤说:“妈,爹爹亲自接你来了。”
刀白凤说:“你去跟伯母说,我要去她那里住几天,等看过了你成亲,便回玉虚观去。”
段正淳对段誉怒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誉儿当真胡闹!此事稍后再议。”又对刀白凤笑着说:“夫人,你还没消气吗?我们回家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赔礼。”
段誉对刀白凤说:“妈,咱们先进宫去,拜见了伯父、伯母再说。这次儿子溜出去玩,伯父一定是很生气,爹爹多半是不肯给我说情的了,还是你帮儿子去说几句好话吧!”
刀白凤说:“你越大越不像话了,还是让你伯父重重打一顿板子才成。”
段誉笑道:“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里,这板子还是不打才好。”
刀白凤扑哧一笑,“呸!我才不心疼你,打得越重越好!”
段誉说:“爹,你的马好,怎不让给妈骑?”
刀白凤说:“我不骑。”说着骑马奔去。
段誉骑马追上去,挽住母亲坐骑的辔头。镇南王已下了马,牵过自己的马去。段誉抱起母亲,放在父亲的白马鞍上,笑着说:“妈,你这么一位绝世无双的美人儿,骑了这白马,更加好看了,可不就是观音下凡吗?”
刀白凤笑着说:“你那柳姑娘才当真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儿,你取笑妈这老太婆吗?”
见段正淳的目光移向自己,柳若嫣下了马,走上前去,盈盈一礼,“柳若嫣给王爷、王妃请安!”段誉牵过她的手,对段正淳说:“爹爹,嫣儿聪慧机敏,儿子数次遇险,幸得相救。”段正淳微笑,“多谢柳姑娘相救誉儿!”抬眼又看见木婉清,段誉说:“这位是木婉清木姑娘,是儿子刚结识的妹妹。具体的事,以后儿子再慢慢告诉爹爹。”见木婉清用面幕遮脸,很是古怪,却听她叫了声“爹爹”,段正淳向她点头微笑,然后快步走向高升泰,问道:“泰弟,你伤势如何?”
高升泰说:“我督脉上受了些伤,用了些药,现已无大碍。”段正淳一手搭上高升泰脉搏,查看一番,这才放心下来,果然已经无大碍了。
黄昏时分,一行人进了大理城南门,百姓大声欢呼:“镇南王爷千岁!”“大将军千岁!”段正淳挥手作答。
一行人走过牌坊,宫门的匾额上写着“圣慈宫”三个金字。一个太监快步走来,说道:“启禀王爷:皇上与娘娘在王爷府中相候,请王爷、王妃回镇南王府见驾。”
刀白凤说:“我在皇宫中等候娘娘便是。”
太监说:“娘娘吩咐,务请王妃即时朝见,娘娘说有要紧事和王妃商量。”
刀白凤说:“有什么要紧事了?诡计多端。”叹了一声,明知是皇后故意如此安排,也只好回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