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伸出手中铁杖,将众人被封住的穴道一一解开,云中鹤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然而,这只是个开头,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观世音菩萨在上,弟子感激涕零,纵然粉身碎骨,亦不足以报答白衣观音的恩德于万一。”段延庆脸颊流下两行泪水,低下头,双手合十,正对着刀白凤。又从怀中掏出两只药瓶,递给刀白凤,“药丸内服,药膏外用,三日后,重伤即愈。”又转过身,指着段誉,对云中鹤说:“以后要保护这孩子,还有与他相关人等,一律不得伤害。好了,你去吧!”
云中鹤满脸惊讶,“老大,这……”
段延庆怒道:“怎么,你敢不听老大的话?”
云中鹤像来嚣张跋扈,在老大面前却是服服帖帖。“不敢……不敢!”说着,转身飘然而去。
听了这番话,众人无不吃惊,除了刀白凤和柳若嫣。
刀白凤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段誉和木婉清各拿一只药瓶正给朱丹臣辽伤,虽然重伤,好在不曾伤到心脏。段延庆站着不动,一会儿看看刀白凤,一会儿瞧瞧段誉。
柳若嫣走上前去,笑着说:“小女子有要事相商,请前辈借一步说话。”
众人听见,齐齐看向她,今日吃惊的事竟如此多。众人都为她担心,可最担心的人,莫过段誉,见柳若嫣向他微笑,也便不再过问。她并非寻常女子,但她无论做什么,总是有道理的。他相信她,一如初见。
段延庆也觉这女子奇怪,但他艺高人胆大。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难道还难伤到“天下第一恶人”吗?
“这位姑娘,请随老夫去吧!”说着,段延庆以杖点地,身子跃起,一跃便是几丈远。柳若嫣跟着他的身影快步而去,却见他独自站在湖边的柳树丛中。
柳若嫣盈盈一礼,“给殿下请安!”
段延庆心中防备,脸上却不动声色,“姑娘请起!”
柳若嫣看出他防备之意,知道以这位“第一恶人”的身手,一招就能让自己小命不保,背上立时渗出冷汗来。
“殿下,小女子不才,若有办法相助,殿下可是愿意?”
段延庆有些吃惊,“相助?你能相助何事?”
柳若嫣不紧不慢地回答:“父子相认。”
段延庆心头一震,但他漂泊半生,见惯风浪,神色依然冷静,“不知姑娘有何妙计?此事若成,老夫必有重谢!”
柳若嫣笑了,“我愿相助,却不是图谋殿下的什么奖赏,而是因为您儿子段誉,他……”
段延庆心里一紧,“我儿段誉,他怎样?”
“他……是我未来丈夫。”在段誉生父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和他儿子的关系,柳若嫣忍不住脸红。
段延庆眼中透出几许笑意,“姑娘如何称呼?”
柳若嫣继续脸红着,“小女子柳若嫣,殿下便叫我‘小柳’或‘柳儿’吧”
“柳儿,你也别再叫‘殿下’,老夫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太子。恐怕‘父子相认’这事不会很快达成,但媳妇便似半个女儿,不如叫‘爹爹’,如何?”
不会是看错了吧?柳若嫣一双大眼睛忽闪着,心想会不会是看错了,怎么觉得这位“第一恶人”看着有些慈祥呢!
自从得了“第一恶人”的名字,谁对他段延庆不是避如蛇蝎!或者畏惧,又或者讨好。虽然武功高强,身边却从没一个能随意说话之人。他见这美丽姑娘对自己说话时,一双眼睛灵动可爱,心下便有几分喜欢和亲近之意。
柳若嫣红着脸,低声叫:“爹爹。”
段延庆眼中笑意更浓一些,“乖孩儿。”
柳若嫣脸上娇娇怯怯的,“爹爹,‘父子相认’这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尤其近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恐怕誉哥哥一时难以接受,不如过得几日,柳儿慢慢说与他,爹爹意下可好?”
“好,便依柳儿的。”
柳若嫣继续说道:“爹爹,恕柳儿直言,就算誉哥哥认了您是生父,让他明着叫您‘爹爹’,这却难了。誉哥哥的母亲是段王爷的夫人,虽然对段王爷很生气,以至于做了道姑,可心里终究是爱他的,总有一天还是要回王府去。倘若段王爷知道了此事以后,待夫人不好,她是会伤心的。”
段延庆长叹一声,说道:“只要我儿段誉心里认了我是父亲,爹爹也便知足了!”
柳若嫣忽然拍手笑道:“有了,有了!”转过头,看着段延庆,神色忽然黯淡,“这办法虽说能让爹爹理所当然留在儿子身边,但是……却委屈了爹爹。”
“爹爹半生漂泊,什么风浪不曾见过?便是委屈些,也不妨事。”
“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也是父,誉哥哥自会敬你如父,如此一来,闲时也便于传授武艺,免得爹爹一身武艺无人继承。柳儿认为,此事不宜声张,明面上您的身份还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不如爹爹就说‘四大恶人’在大理暗中察访、伺机作乱,以爹爹在一品堂的地位,想必不会有人怀疑。”
段延庆对柳若嫣上下打量、端详半晌,缓缓说道:“柳儿竟似无所不知一样。”
柳若嫣笑着,脸上红透,“爹爹尽管放心,便是知道的再多,柳儿终究是大理段氏的人,此生定会相助誉哥哥。”
段延庆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铁哨,递给柳若嫣,说:“只要用内力吹响,这哨声方圆十数里内都能听见。”
柳若嫣将这哨子拿在手里,打量一番,问道:“假若叶二娘等人闻声而来,见不是爹爹召唤,他们会听誉哥哥的吗?”
“无论何人吹响这只哨子,他的话便如我段延庆的话一般。凭爹爹的武功,可有人能夺走这只哨子?”
柳若嫣甜笑,便如小孩子得了糖果一般,“柳儿替誉哥哥谢过爹爹。”
“事不宜迟,爹爹这便前往西夏!时候不早了,柳儿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