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铁骑军的将军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人伤亡惨重,不断下令一队又一队的军士继续跟进。这种攻击方法不算高明,不过铁骑军在人数上还是有着绝对的优势,用人命消耗完了剑意门弓箭手的体力后,铁骑军在树木和盾牌的掩护下,终于冲到了第一层防线前。肉搏战开始了,密密麻麻的军士挤在在木栅栏的两侧,血肉横飞,生命以难以承受之轻般的被屠戮。街亭峰的四道栅栏防线,第一道是最简易的,人高的木桩用略细的木条联接,木桩上半部分削成尖锐状,防止对方攀爬。经过一段时间的冲击后,有的栅栏已经开始被突破了,黎恤民指挥着军队缓缓的向第二道防线退去。
商周的军营里,斥候源源不断的送回了大量的消息,铁骑军的动向让商周和葛师昌都感到了困惑,急于拿下街亭城的欧阳白为什么放弃攻打街亭城,反而转身去攻击更加易守难攻的街亭峰。等到铁骑军突破黎恤民第二道防线的消息被送到,商周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一直认为街亭峰不会被攻下,是因为知道街亭城内的辛月城随时能通过地道增援那里;而一旦街亭峰第三道防线被突破,那么就没有什么援兵了,因为地道在街亭峰的出口是位于黎恤民设置的第三道防线附近,那么辛月城的援兵至今还没出现,就是地道出了问题了。糟了,如果说欧阳白早就知晓了地道的秘密,故意攻击街亭峰,引城内出兵救援,然后在地道那里动手脚,商周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同样想明白这一层的葛师昌也是脸色一变,两人都急匆匆的冲出了营帐,命令新月军出击。
第一个赶到南门的是许川,不过他还是晚了半步,只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地道。“是他……?”
许川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当日被他在城外擒住的绿衣汉子,那日自己正为地道的进度发愁,擒下对方后就往城里一送,也没有再过问。连日来铁骑军攻城,自己早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还发现了地道的秘密。许川正要往里面追进去,一个地上伤兵一把拉住了他,原来地道口上堆满了装在木桶里的石脂水,这么多石脂水对方一点着,能把地道口那里掀个底朝天。这一拉,也救了许川一命,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冲进去的时候,地道口大火腾的就起来了,温度急剧升高,木桶很快因膨胀而破裂,紧接着冲天的爆炸掀起周围地面上的尘土,飞到城墙般高落回地面,把地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地道里巨大的气浪也把放火的柯祥波卷出好几丈远,山大王出身的他虽然也知道,对石脂水倒也不陌生,否则也不会想到引爆他封堵地道口了。但是他对石脂水在半封闭空间里燃烧后爆炸的威力显然低估了,点燃后也没有全速离开,因为被爆炸的气浪重重的摔了出去,闷哼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面。等到他起来后,还是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好像背后挨了人家重重一下。不过爆炸的效果还是让他很满意的,很长的一段地道被坍塌下来的泥土堵的死死的,城里的人一时半会是绝对挖不开的。
那天柯祥波自己撞进了许川在城外挖地道的军营,因为力竭被许川抬手制住,拣了个大便宜,送进了街亭城的牢狱。之后就再没有人搭理他了,两天后许川在他身上施放的禁制失去了效果,他找了个机会解决了狱卒,跑了出来。等到了街面上才知道自己身陷围城,凭他的修为街亭城的城墙倒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是看着城外四下里被铁骑军围的死死,知道就算出了城也不一定能冲出这个包围圈。他不敢冒险,换了身衣服在城里转了两圈,结果被他发现了南城门那的地道出口,联系到自己被抓那个军营堆积如山的泥土,顿时猜到地道可以通往城外。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的他就琢磨出了这么一个安全脱身的办法,自己冲进地道后用石脂水炸掉地道入口,堵住后面的追兵。
街亭城外,欧阳天带着铁骑军里最精锐的天字镇静静的伏在秘密地道的两边,欧阳天身边的地上埋了一个瓮,能监听周围数里地下传来的声音。忽然嗡的一声,整个地面都发生了轻微的颤抖,片刻后归于平静,一直在监听的副将抬头迟疑的看着欧阳天,欧阳天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刚才那声音应该不是剑意门军士通过地道的声音。平静持续了片刻后,地下再次传出有人跑动的声音,欧阳天面色以喜,心道:“来了!”又等了一会,这个声音虽然越来越近,但是显然声音不够大,不是大量人跑动发出的声音,虽然欧阳天在地面安放了瓮,但是靠着声音毕竟还是无法推测出地下的全部情形,等到这个声音到了自己身下,欧阳天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暴露了,那么自己叔叔的这个上屋抽梯的计策也落空了。随着这个声音远去,地面下又恢复了平静,欧阳天只能耐下心来继续等待。
柯祥波跑了大半天,终于跑到了地道的尽头,依稀已经能听到地面上彼此厮杀的声音了,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也不急,在下面换上了剑意门军士的衣服,然后稍微等待了片刻,直到厮杀声稍微有些停歇,才小心翼翼的出了地道。从地道里出来是一所木制结构的简易房子,房子里躺了两具尸体,从姿态上看应该是刚才一番厮杀后同归于尽了。房子没有窗户,柯祥波看不到外面,只能稍微打开门看看外边的情形。只是这不开不要紧,一打开柯祥波就后悔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穿着一身剑意门的服装,外面却站满了朝天宗的军士,等到柯祥波准想收回身来,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发现了他。
此时街亭峰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第四道防线后面已经是黎恤民的军营了,这道木栅栏也是四道里最坚固的一道,木栅栏由两层密集的木桩构成,木栅栏外面还挖了一条半人高的壕沟,每隔十来丈就有一处木制结构的卫所,供给士兵躲避弓弩之用。两军从早上杀到下午,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而向上仰攻的铁骑军更是大量的死伤,处于崩溃的边缘,全靠军纪和执法队在那弹压着。铁骑军虽然人还在不停的往上冲,可是冲到前面的人真是没什么战斗力了,只是机械的砍杀,相对而言剑意门的军士状态更好些,而且有地利,可是他们人已经不多了,而铁骑军送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说铁骑军是爬山爬累了,那么剑意门的人是杀人杀到精疲力竭了。黎恤民带和他的那些个亲卫已经成了血人,哪里被突破了他们就去哪里填补,有两个亲卫刀都砍卷刃了好几把,边上抓不到兵器的时候甚至只能用石头砸,可是铁骑军的人是怎么也杀不光。
两边都是在苦苦支撑,拼的无非就是意志了,这个时候黎恤民很明白,很有可能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对方崩溃,所以一开始黎恤民还组织了几次反冲锋,希望通过这种突然的冲击击溃对方的心理,到了后来,黎恤民真的是有心无力了,身边的很多士兵每抵挡住一波攻击,都恨不得马上躺在地上去。就在双方苦苦咬牙支撑的时候,半山腰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剑意门的人”!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惊呼声很快变成“剑意门的人从后面杀上来啦”,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柯祥波无厘头一样的出现了,剑意门听到了喊声都是心头一振,铁骑军的人听到了却是眼前一黑。有人开始转身往回跑,这个华丽的转身马上象瘟疫一样在所有铁骑军里蔓延,山上的铁骑军士兵开始潮水般的向山下冲去,一开始山下的执法队还要弹压,只是地面很快传来了一阵震动,商周的骑军出现了,那万马奔腾的场面从视觉上完全消灭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于是整个街亭峰下铁骑军的崩溃了。
新月军冲在最前面的是龙岳西,本来按照商周的吩咐是用骑军冲击下对方阵列的边缘,延缓下对方进攻的节奏,可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没冲到对方这么多人就自己先鸟兽般四下逃窜了。如果换成葛师昌或者商周本人,肯定要转念想一向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可他是谁,他是龙岳西啊,只见他双眼冒光,须发如剑,喉咙发出一阵咆哮加速冲了上去。就这样,一场五百人对近万人的追逐开始了。后人在分析街亭之战的时候,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铁骑军会在眼看就要突破黎恤民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崩溃,分析到最后只能往龙岳西身上贴金,称之为“龙岳西元帅气质的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