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续转暗,淡淡的弦月之光从窗台处照进房内,洒在床边的地上似披了层薄霜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舒云的神智终于清醒过来时,只觉周身上下剧痛难耐,手脚酸软无力,身上更是缠满了厚厚绷带。脑中慢慢回想起这天的经过,但觉为了双眼,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心中不禁道“玄金核桃乃天地间罕见的稀世灵植,只是不知它是否能使我双眼开明,如若不能我便潜心于修炼,望有朝一日能结成内丹,修出神识”。念及于此,心中又是一番激动与希冀,久久不能平息。好一会,又觉无事可做,反正也下不了床,便躺卧于床上,暗自默运起真力来,但一连试了数次都感受不到体内有丝毫的真力流动之象。心中顿觉不妙,当下深深地吸足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呼出,让心神平静下来后,再一次常试着运转起真力来。这次舒云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居然聚凝不起一丝一毫的真力,并且当自己默运法决时,竞也感觉不到周围有丝毫的天地灵气流向自己。这说明什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自己体内为何凝聚不起真力来?就算自己昨天治眼之时受伤过重一时三刻凝聚不起,也情有可原,但当自己默运起法决时,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应该会向自己聚集过来的啊?这明明跟是否受伤没多少关系,最多也是因为受了伤以致于天地灵气凝聚变得少些,慢一点而已。但为何自己竞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天地灵气流动的迹象?他越想越不明白,愈是不明白就愈是心烦。刚要挣扎着坐起来,身子晃动间,触动到伤处,忍不住大叫一声。
“别动”一道严肃的声音忽地从床边传来“想死的话就下来吧,我敢保证,七步之内你便会粉身碎骨,如若不信尚可一试”!说话的正是卜元,他一直在房中观察舒云的伤势,此时见他要起来便出声阻止。
忽闻人声,舒云也是大吃一惊,定了定神,辩清自己身边转来的是的是卜元的声音后,便轻声询问道:“卜伯伯,我的眼睛现在什么样了?能见到东西吗?治疗是否成功,玄金核桃是否有效”?声音显得有点沙哑,却能听出其语气间充满希冀,虽是询问但似同恳求,似乎只要卜元的一句话,他舒云的双眼便能立马见到光明一样。“一切等天明之后,打开绷带便能知晓,现在你还是好好地养伤吧,你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见舒云问到自己,卜元只得如实告知。但舒云却只听了前半句便喃喃自语道:“明天,明天,只要到了明天,我就能和平常的人一样,能见到东西了吗”?一想到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是永无天日的一遍黑暗,也不用再被别人戏说瞎子、被同龄的小伴所排挤冷落。一时间竟激动得把自己不能聚凝真力的事也抛之脑后了,颤声道:“明天……明天我就能看到这个世界了、能看到晨阳时的彩霞、能见到入夜时的星辉月影、能见到……”。
听着舒云这番略带稚音的话,卜元也禁不住遥头苦笑,低声地叹了口气,他就是想不通,也不明白,不明白这些在世人眼中如此平平无奇的景象在舒云心中竟是这般着重,也想不通这些景象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竞然大到能让一个人甘愿放弃自己花费了数年光阴呕心沥血所苦修凝聚而来的修为于不顾。这到底值不值得?是利?还是弊?遥了遥头,苦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月影陷入良久的沉思,心道“世人总是于遗失后,方才觉得珍惜,或许,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将失之时才觉珍吧?或许……或许这次玄金核桃真能治愈好他的双眼也不定”。再次看了眼床上的舒云,见他静静地躺在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其有所动静,料想他是不会下床后,更闭上双眼盆膝坐于床边的椅上用起功来。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天才刚刚露出鱼肚白,远处一弯残月还高高悬挂于空,默默地挥霍着淡淡的光晕,在这灰白的空宙中显得可其凄然孤寂。正是晨鸡初鸣之时,蒋氏夫妇便匆匆赶至舒云的房间中,同来的还有一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当三人轻步漫入房门时,正在帮舒云解拆绷带的卜元顿时一怔,随即目光便定在这灰袍中年人身上,心中暗自思索道“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我竞看不透他的修为?我看不透他的修为,说明此人的修为绝不在我之下,如此非凡之人为何这些天从未见过?”。顿了顿又想道“能在彩霞山庄自由出入的,除了蒋朗与彩晨夫妇外,便是其子女,还有庄中的下人奴仆和……和”,忽然间猛地想起一人来,顿时全身一震,额上渗出数颗冷汗,“如果眼前之人真是哪人,自己这样看着他岂不……”一想到这,卜元马上底下头,急忙上前两步强自镇定,并恭身作揖行礼道:“晚辈天山剑派,门下二代第子卜元,见过彩老庄主,适才多有冒犯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彩申哈哈一笑上下打量着这卜元,见他身上确是穿着天山剑派的服饰,衣袖与领口处均都绣有两行银线。彩申自然知道八大门派一律除了外门记名弟子没有固定的服饰装办外,内部弟子却按修为高低划分为一代、二代与三代。其中一代弟子身份最高,且俱都身居门派里的高职、要务,平日也是协助掌门处理各种要事。二代身份其次,平日只是负责指点教授三代弟子的武艺修为,所以一般以言,三代弟子均是身份较低的。而对应身份,其衣服的衣袖与领口处所刺绣的分别为金丝、银线与黑边。
当下便道:“你是朗儿的兄弟,哪就是自己人了,大家自己人就不须这么多礼,还是小娃儿的眼睛要紧,你去忙你的吧”。来人竞然真的是彩晨的父亲,当今彩霞山庄的庄主彩申,修真界向来都是以实力为尊,强者为王。彩申是元婴前期修为本身就比卜元高,又是彩霞山庄的庄主,彩霞山庄名震天下,其声誉更是紧迫八大门派,天下间无人不识、无人不饶。平日多少人狠着前来想拜访结交一二都狠不了,更别要说见到这传文中,能单凭一己之力,只手独创彩霞山庄的彩申了,今番一见,卜元只觉心中激动万分。见彩申这么说便赶紧点头称“是”,当下收回所有的心神杂念,专心一意地为舒云解拆缠在其身上各处的绷带来。
黑玉梅花膏真不愧为天山剑派的镇门疗伤圣药,只是过了一夜的时间便使舒云的外伤完全愈合康复。全身上下似是从未受过伤一般,但这并不是众人所关心的。当缠在眼前的最后一条绷带被解开后,舒云马上用力地睁开双眼,但见双眼一开,眼中竟然暴射出一道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线,瞬间洞穿屋瓦直插云霄。这一寞只惊得在场众人一阵锷然,均想不到舒云这番医治,竟能使玄金核桃的力量融汇于体内,日后他若能把这股异力完全吸收纳为已用,定会大为受益,修为更是与日倶进,假以时日定又是一代传奇的降临。
再说当舒云睁开双眼后,其映入眼帘的先是雪白的一遍,过了好一阵才模模糊糊地好像见到四个人影围立于自身周围间,似乎是幻境又似乎是真实的。这一幕对长年久困于黑暗中的舒云来说是多么的震撼与激动啊!这……这就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日夜都渴望能见之一面的世界吗?这……这就是在自己心中不下千万次幻想过,猜疑过的世界吗?这……这到底是不是梦?见舒云面上的表情古怪,卜元连忙问道:“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舒云遥头不语,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底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小孩子的手,手掌不大,但十指修长。只听得他喃喃低语道:“这就是我的手吗?我终于能看到东西了吗,我终于能看到东西了,我终于能看……”?虽然目之所及倶都颇为模糊,但自己的的确确是见到了,自己终于能看到东西了,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织热的泪花,这是激动的泪水,是开心的泪水,是心愿达成时所佣有的泪水,眼前的双手好像变得有点模糊了。
正在观看间,忽地一滴带腥的液体蓦地滴落到舒云左手手掌上,液陨于掌,其声并不大,但在场众人还是听得真切。还未看清是何物,紧接着又是一滴,二滴,并且越滴越多,有的甚至乎还滴落到他的身上、地上。滴在舒云手上,地上的全是血,这一刻鲜血充满了舒云的双眼睛,并和泪水混织在一起,流出了眼眶,一时之间面上、衣衫上全是血泪。站在一旁的四人俱都大惊失色。彩晨曦更是惊呼出声,险些晕将过去。
卜元出手如飞,右手瞬间点出,“噗、噗噗、噗”连续出指点住舒云双眼四周的数处经脉要穴,舒云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就是一阵剧痛从双眼处传来“啊……我……我的眼睛什么了”?“卜伯伯……啊……什么……什么我的眼睛啊……”,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摔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混来混去,鲜血更是染红了一地。卜元也顾不上多想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给舒云服下。满脸鲜血的舒云睁大那双血瞳,可是映入眼前的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也见不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太过短暂了、变故来得太快了、也太突然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这个世界,就被这突如奇来的变故,再次带回到黑暗之中,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