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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荒坟

盘云松变得精神恍惚了……

上二楼不见清泉长老后,盘云松疯了似的把藏经阁找了个遍,一边呼喊着,却根本不见清泉长老的影子。就下一楼舀一壶水的工夫,清泉长老去了哪里?一起的那个道士呢?

二楼的那间房只有一个可以上下的楼梯,怎么没有半点动静上面的两个人就不见了呢?那道士伤势严重,还有清泉长老与之的谈话,给人强烈的不祥之感。清泉长老肯定是走了,走的含义很多,也许清泉长老是永远地走了,跟通逸方丈他们一样永远的走了,但走得了无痕迹更加离奇……

月峰寺惨案,女友遇害,清泉长老又走了,所到之处杀祸纷起!

一桩桩发生在眼皮下淋漓的血案,接踵而至的沉重打击,恐怖离奇的遭遇……这已超出了盘云松能承受的范围,他快要完全失常了。

天上的月亮不知隐没到了哪里,寺里的殿堂楼塔的廊柱门窗渐渐清晰可辨了,里里外外的树木也不再是一团黝黑,而是枝归枝叶归叶——天开始亮了。

山里的天亮似乎要比天黑快,当曙光照亮空中的云朵时天“刷”的一声就全亮了。

夜里,黑暗让人感到恐惧,但难以穿透的厚厚的黑暗又让人觉得是种庇护;而白天则让人暴露无遗,更加没有安全感。盘云松也还认识得到,充满血光之灾的月峰寺绝非久留之地。

藏经阁的西边有个侧门,盘云松木然地从那里出了寺外,拖动疲软的双腿向一条林下的石径深处走去……

这条路径盘云松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月峰寺的十八年里走得最多的就是这条路;原来要从后门出再绕很远的路才来到这边的,通逸方丈见他喜欢到路的那头去玩,就特意在西侧开了个门。

路由青石铺就,两旁是弯曲舞动的大树,枝叶交错,密密实实的几乎可以挡雨;路不陡,也不平坦,且弯弯曲曲的,时而绕过小山,时而越过沟壑,时而又挤过只遥见一线天的石缝……

曲径通幽,路的尽头别有一番胜景:这里四周是一圈小山,小山外层是一圈大山,大山的外层又是一圈更高的山;中间是一泓清泉,水清澈见底;竹树环生,藤萝缠绕,枝条下垂拂水,山树倒影,表里俱景;沿岸有石椅石桌石亭石室,皆为自然天成;枝头百鸟跳跃嘤鸣,泉边猿猴此类饮水嬉戏;雪白瀑流自高处倾泄而下,其中清风流淌……

见到盘云松进来,鸟兽们并没有逃散,它们和盘云松已成为心有灵犀的好朋友,在这个桃源般的小天地中各得其乐。盘云松经常来这里读书,有时一读就是一整天,天黑始归。

这次回来胜景依旧,灵气犹在,而盘云松却仿佛成了个木头人。他在向外探出的石亭里的石椅上坐下,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的潭水……

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盘云松还作为天之骄子处身于繁华大都市里的名牌学府里,此时他却背负着杀人的罪名躲在这里!

在寺里遇到清泉长老给了他惊喜,转眼间却又化为又一个悲痛!接连失去最亲近的人的痛苦无法用言语表达,笼罩在事件中的诡异迷雾又使他陷入了挣扎不脱的泥淖!

不知过了多久,盘云松不经意间触摸到了牛仔裤的口袋,这才想起清泉长老临走前交给他的东西;伸手进去,从里边摸出了两样东西,一看,是一根枯枝和一块小石块!

枯枝短而小,很脆,盘云松只用手一握它就断成了两截;小石块比大拇指大点,没什么特别的,与山里随处可见的石块一样的普通。清泉长老临走时特地给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它们到底有何作用?盘云松不得而知。

昨夜一路逃命,彻夜未眠,盘云松已经是极度的疲惫,他支撑不住伏到了石桌上立即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过了日中,盘云松一觉睡了六七个小时!这时他突然感到饥饿难忍——他很可能就是被饿醒的,于是他决定先找些吃的东西。

时下正是秋季,林中不乏已开始成熟的野果,盘云松记得西南角就有一棵不知名的应是此时成熟的野果树;他到了西南角,果然看到了那树上挂满了半红或全红的果子;野果比拳头要小点,味美而核小,他摘了十多个,就在树上狼吞虎咽的饱餐了一顿。

填饱了肚子,盘云松又来到瀑流下把头伸进去好好地冲洗了一番。直到这时,他才觉得精神稍稍得到了恢复。

盘云松从瀑流下上来,又回到石亭。当他走到原来的位置准备坐下时,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石桌上面竟然多了两段白骨和数行文字!

这几行字是这样的:“盘儿,旁边的是你父母的髀骨,他们生前被人活活抽骨折磨致死,他们在地下蹇舛不宁,死不瞑目!你当将此骨还葬于父母之体,且追查残杀你父母及通逸方丈等人的凶手,以雪血海深仇!切记!切记!!”

字是刚写上去的,在这人迹罕至地方,到底是谁写的这字?!这些字没有下款,但从称呼语气上来判断,这应该是清泉长老留下的;可是,清泉长老不是走了吗,难道在藏经阁时清泉长老故意躲他,然后尾随而至再偷偷地在这里留下字迹?

这有悖常理难以置信。

仔细看,字是用石块写的,末尾处还有一手指头大小的磨写过的石块。盘云松也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把清泉长老给他的石块放在石桌上面的,现在不见了!难道是那石块被赋予了法力自己化成了这些字?

清泉长老临走时特地交给他的,应该不会就是普普通通毫无用处的东西。石块会自己书写听起来是荒诞的,但与短时间内经历的事比起来盘云松觉得这算不上离奇。

那么,上面所写的是真是假?这真的是父母之骨?谁又是残害父母的凶手……

心口的几道血口还在滴血,现在又横加了更深的一道!早在盘云松记事之前他的父母就已亡故,但在他极模糊的记忆中,父母是病故的,十多年里,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父母的亡故有何异常,现在却有人告诉他父母是被人极其残酷地害死的!

但愿这不是真的。虽然双亲已去多年,人死不可复活,但如果是真的,这打击会把已经被接二连三发生在身边、发生在最亲近的人身上的血案折磨得近于崩溃的他彻底地迫进绝路的!

真相如何,已经无从向知道真相的人求证了,惟一的办法就是按照石桌上写的那样去做了。

盘云松决定下山,他父母的坟墓就在山的北麓。

盘云松是个孤儿,才几个月大就由通逸方丈抱进月峰寺里,所以他一直认为月峰寺就是他的家。他懂事后通逸方丈也很少跟他说起有关他家的情况,有时他特别想知道,就追问了,通逸方丈这才星星点点地讲一些。

由此他知道,他是山北麓一户人家的孩子,父母是憨厚老实的农民;父母除了在家种植,偶尔也会上山来采药换钱,机缘凑巧,就与通逸方丈认识;他的父亲有不治之症先离开了人世,母亲生下他这个遗腹子后不久也追随父亲去了,母亲临走时将他托付给了通逸方丈……

听说盘云松的父母是从外地迁来的,在小山村里没有亲族,在月峰寺的这么多年里很少回山下的老家去,月峰寺就成了他惟一的家;不过每年清明他都会去给父母上坟。

下山的路很隐蔽,外人几乎不可能发现得了,但盘云松熟悉。跋山涉水的走了约三个时辰,站到一个小山岗上看,前面不远就是老家所在的小山村了。

盘云松没有进村子,而是向右边一个低矮的小山包走去,他父母的坟墓就在那里。

山包很荒,但盘云松很快就找到了父母的坟墓,那是两个不大的土堆,上面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站在双亲坟前,盘云松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以往的清明节,在除草、添土、祭拜后,盘云松就会跪在坟前默默地流泪,陪他来的清泉长老或退逸方丈也会默默地陪在一边,直至太阳快下山了他才能收住眼泪回去。

此时盘云松也很想给双亲的坟墓除草添土再痛哭一场,但他这次来的目的却是挖开坟墓追查真相的。

真要挖开自己父母的坟?想及此,盘云松的身子和双手都发软了。可是他无法回避,按照石桌上字的指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父母瞑目九泉,才能雪血海深仇。

他折断了一棵坚实的灌木,在粗石上把木棒的一头磨尖了,就开始动手挖。

也就一米多深的距离,不长时间他就挖开了,只是在里边什么也没有。他想也许是深度还没到,又往下挖了近一米,这已远远超出通常的深度了,却仍然是什么也没有!

惊愕不已的盘云松立即转到相邻的那座,一口气挖到了一米多深,竟然同样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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