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申成递来的酒晶莹剔透,似琥珀在杯中流转,我拿在手中把玩许久,不舍得喝掉。
穿着这身“星辰”,想不惹眼都难,整个晚上,我都在疲于点头,应承。
申成周围也不乏女生缘,到最后,我俩互使个眼色逃到阳台。
“过瘾吗?王子殿下?”我扶着栏杆饮尽杯中物。
“今晚你是主角。”他拉开领带透气。
“我有飘的感觉了。”可能是被屋里热闹气氛带动,我胸口烧起来。
“你喝多了。”他拿过我手中的酒杯。
“哪有,我只喝了一杯。”脸好烫啊,连晚风都吹不冷呢。
“一样喝了一杯吧。”今晚提供的酒足有五六种。
“不会吧,我的杯子一直没离开手上啊。谁会偷换酒!”我与他狡理。
“你醉了。”他过来扶我,“咱们回去吧。”
“不,还没和你跳过舞呢。”我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我带你去个更安静的地方跳吧。”他搂住我的腰。
“嗯。”我点点头,随他穿过厅堂,走到停车场。
“坐好啊。”他将我放在副驾驶,转到另一侧。
“好多星星哦。”我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你是最亮的那颗。”他启动车子。
“谢谢。”我满意地点头,“我今晚漂亮吗?”不得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
“漂亮。”车子驶进高速。
“你,喜欢吗?”我知道自己的脸是红的,红也要问。
……
“说啊,喜欢吗?”我不依的拽拽他。
“古玥——”他只蹦出两个字。
“在看不见明天的每一天里,越来越喜欢你是很美好的事,希望保持这份心情永远不变,让它在彼此胸中回响,停止住这时间……”我突然想唱这首歌,于是放声唱个不停。
呲,车子似乎停了,没有引擎的声音我唱得更加肆意。
“我……没有明天……”他似乎在低喃,我没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古玥!”他晃晃我。
“我喜欢你。”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力量,拉开他的手,吻住了他。
我只感到他推了推我,记忆就此中断。
***
“在那相逢的瞬间,感应到同样的气息,源源不断的记忆,映照出相同的眼眸……不想失去那年少时的梦,即使有一天这城市变了样,只希望唯有你不变……”
呜,头好痛哦。怎么脑袋里总回响着那首日文歌词呢。
我翻身下床,寻找水源。
“呶!”一个杯子出现在视线里。
“谢谢。”我接过来一饮而尽。
“知道会头疼就该少喝点。”助理抱怨声四起。
“谁知道那邵言也不拦着,昨天就顾自己谈得高兴。”我爬回床上拉过被子。
“还说,走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我们用电话找到申成,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申成?”我缓慢反应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物。
星星……车子……申成……啊!
“他人呢?”
“睡哪,估计也喝了不少,你还真敢让他开车。”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揉揉眼睛。
“咱们前后脚吧,进门时正看到他抱你进房间。”
“抱、我、进、房间!”我坐不住了。
“安啦,他和你都衣衫完整。”助理戏谑地瞥瞥我。
“去死!”我扔给她个枕头。
“说正经的,王明凯的影响力在广告界甚至娱乐圈都威力无穷。昨天一晚下来,已有不少广告商和导演约你见面了。”
“那么有头脸的人物邵言是怎么认识的?”我好奇询问。
“发小吧。”
“他不是新加坡人吗?移民的?”
“新加坡人小时候就不兴住在中国吗?”助理摆出你真笨的表情,“人家现在在新加坡事业有成,算富商级,前几天过来这边找邵言叙旧,于是就有了昨天的行程。哎,他人不错的,不把握一下?”
“出去啦,我要换衣服。”我起身把她推出门,脑子里只围绕着一个身影,哪有心思管别人富不富。
呼,我摸摸自己逐渐发热的脸颊。
昨天那个,是梦吗?我真的已经爱上申成了?我真的借酒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我们真的……
***
假的。
我否定自己所有学说。
看申成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就知道,一场春梦而已。
“递我面包。”我看不了他埋头苦吃的样子,伸出手。
“嗯。”他头也不抬,端着盘子停在空中。
“没见过饭啊,吃成这样。”我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哎,明凯邀你去参观他们总公司,而且有意请你代言下部广告,机不可失哦。”邵言左手端着咖啡,右手在本上写下串串文字。
“哦,唉!”我扭扭脖子。
“怎么了?落枕了?”邵言见我总按一个地方问道。
“一觉醒来这里就很痛,像被打了似的。”我不自在地动动肩膀。
“我看是酒精闹的吧。居然喝了那么多,要是被哪个记者拍到什么你酒后失态的照片,外面又该乱了。”
酒后失态?
我下意识看向申成,他还是埋头在盘子里。哼,在这坨冰山面前失态也很困难吧。
我拿了外衣站起来,“申成,今天放你一天假,在家休息休息,我和邵言去亚多丽看看,晚饭前要是回不来就叫小钊给你做饭。”
随邵言走出门坐进车里,比起后背的灼热,嘴唇更甚,是不是咖啡太烫了呢……
***
日子突然紧凑起来。
在去王明凯公司那天,两班人马便决定合作,拍摄法国顶级珠宝的广告宣传片。
邵言多方协调跟剧组请了几天假,于是我不用两边奔波,安然“驻”在亚多丽的摄影棚。
在这里常听的称呼就是“王导”。不错,他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经他捕捉的镜头画面惟美动人,服装大胆前卫,那用羊毛织的披风式单衣足使我斗争半天才敢穿上。
除去项链,前襟V形外的部分均被白色覆盖,素色短裙紧贴大腿,而腰后面……暴露无遗。
虽说这种造型别人早司空见惯,我却在着此装束见到申成时不自觉躲到助理身后。
“敢穿还怕人看啊。”申成偏偏站到自认角度最好的地方发言。
“外面等着,这儿不随便让人进的。”我趁王明凯没来前怒目送他出去。
“生气妆会花。”他古怪的语调直到门关上才消失。
讨厌~~
我撇撇嘴,而刚才因为种种不适应产生的紧张,全部无影无踪。
这家伙是不是学过心理,居然知道怎么调节情绪。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镁光灯的闪烁、王明凯要求变换姿势的声音。
“好累。”我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擦汗。
“小玥,快来看,你的照片太漂亮了。”王明凯坐在呈像室喊着。
小玥?谁允许他这么叫的?他有大我很多么?是不是艺术家都有些……
“丫头,被闪光灯晃傻了?还不去换衣服,舍不得这身羊皮?”
这可恶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申成。
“再叫我丫头,我就把你和那戎英杰一起划进招人讨厌户!”我用白眼球看他。
“哦,成吧,大姑。”他扔罐热茶到我怀里。
“那我就委屈点答应你的小小心愿,勉为其难做你姑姑吧。”我抿着吸管偷笑。
“嘿,我说你……”
“我说小玥啊,叫你很多声了,来看看啊。”王明凯突然出现的脸吓了我一跳,于是把饮料重重放到申成手中,跑进旁厅。
就这样吧,明天太遥远,有他在的每一个“今天”,才是最幸福的。
***
突然成了焦点的感觉,除了慕煞旁人,便是自己疲惫不堪。
申成也真正担起了保镖的责任,机场,典礼,剧组,每个人头攒动的地方都少不了他保护的身影。
而随着我知名度的提高,他的身世问题再次拿到桌面上。
尽管我对他的来历不曾深究,但上心的人总是“报忧不报喜”:“你真的不打算带他到派出所去问问?万一涉及什么你岂不成了共犯。”乐乐出现在休息室。
“谢你啊,他若是在逃犯,还不全城都是通缉令。太平到现在,我们恐怕得怀疑某某机构的能力了。”我不以为然,况且连那戎英杰不都查实了他的“清白”。
“可总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要不,我再帮你多方打听打听,身家背景还是知道清楚更放心。”
“我说过完全信任他却又暗地调查,不妥吧。”我也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在说服乐乐还是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总感觉,真相并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
“随你吧。”乐乐无奈一叹。
“你俩又说什么闺房秘语呢?”邵言“破门而入”,大摇大摆地坐到中间。
“知道是悄悄话就不要打听。”我起身走到客厅,交代助理去弄饮料。
“你说反其道而行如何?”招呼申成进来休息前,我隐约听到乐乐的声音。
……里屋安静下来,我耸耸肩,或许,她又在和邵言讨论什么新闻素材吧。
***
“不行啊,今天是最后时限啦,您演员都没找齐叫我怎么拍!”
我正和申成谈笑风生时,却听到不远处正副导演的争吵。
“只是少个群众演员而已,应该不会影响拍摄质量的。”副导演说道。
“什么叫不会,那可不是普通的群众演员,得会持枪,开车,有拳脚功夫的,谁成?这堆临时演员里有吗?”徐导只差没捶胸顿足。
“可时间这么紧上哪找去啊?”副导演也急了。
“那还不去想办法,傻愣着有什么用!”徐导跌坐到椅子上。
“哎呀,要是今天拍不完,你往后的行程都会受影响。”听到这儿邵言探出头来。
“可你没听到吗,他们要找个武行,现学都来不及。”
“要不……”邵言瞥瞥申成。
“开什么玩笑,平时我都不让他正面出现在像机前,你还要他上大屏幕啊!”烧昏头了。
“可你耽误不起啊,后面……”
“哎,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我真听不了他满口利益。
“你们有人选吗?”这回换正副导演被我们的争吵吸引过来。
“我们——”看着两导演渴望的目光,我实在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
“演什么?”申成突然开口。
“持枪歹徒,绑架她的戏。”副导演指指我,“很简单的,飞车到悬崖边停下就行。”
“蒙面?”这是关键。
“对啊。”两人异口同声。
“行吧。”申成一句话拯救了世界。
“申成。”我依旧不踏实。
“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有贼心没机会。”他的语气平静却内容惊人。
“去你的!”我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小心点。”
“擎好吧。”
这个“东邪”真不愧自己的封号,做事出乎意料又不失原则。
整个过程分两场,上午演劫持,下午飚飞车。
申成的拳脚功夫有目共睹,有他在,连动作指导都省心不少,最常问到的就是他师承谁门下,招式无套却攻击性极强,按演歹徒的人形容,就是感到一股压力,架势不凡。
呵,一身正气。
我把玩着道具枪讪笑,说得像个大侠一样,还不是被敲晕在野外。不过这话可不能让“当事人”听见,否则他要假公济私趁演袭警那出戏时报复,我可吃不消。
“枪这么拿才稳。”他接过我手中的“玩具”示范。
“嗯,有那么点意思。”我发现他很懂得枪械构造。
“那么点意思?开玩笑,我可是……”
“是什么?”我向他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停下了。
“……不知道,潜意识里就想为你那句小看我的话讨公道。”他说得理直气壮。
“行啦,匪兵甲,赶紧过去,导演在催了。”我推着他走向摄影机。
咔嚓!当我听到照相机的声音才想起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好在像机的拥有者是乐乐,知道她不会乱登图片,我才允许她在申成未做“防范”时靠近。
不过,网上关于我和邵言、王明凯之间关系的绯闻不少,甚至还臆测着将来我的“归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好,减少了对申成的关注,其他的随别人去猜吧。
“小王,你那车检查的如何了?要开拍了。”导演望望天,催促剧务。
“哦,好了好了。”剧务靠在轿车旁打着电话。“我说亲爱的,别生气啊,我们忙完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是是是,保证马不停蹄。”
“行了吗?赶紧的!各部门准备。”徐导坐到摄影机后面。
“哦!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开工了……啊,啊,爱你,Bye。”剧务将手机揣进怀里掏出车钥匙交到申成手中。
“5、4、3、2……”啪,响板落下。
“你绑架国家公务员知道什么后果嘛!”我边挣扎边被申成推进车里。
“挡我者死。”他冰冷的眼神即使隔着纱布仍令人心惊胆寒。
“难道你就不为了她想想?”我暗指面前人物的女朋友。
“她是你们的人,当我不知道?我下不了手杀她,但我可以杀你!”他吼完这句话突然一顿,在我以为是忘词的刹那,他钻进来,踩下油门。
车子顺着划定的坡道冲向悬崖。
“可以了,煞车吧。”我计算了下缓冲的距离,此刻正合适。
申成踩了踩中间,没反应。
“跳车。”他扯下面罩。
“什么?”我大吃一惊。
“快跳下去,再耽误就来不及了!”他打开中控。
“你和我一起跳!”我只见他把排档猛地卡到最前面,车子随之剧烈震动起来。
“我松手车会偏,你快跳啊!”他大声叫着。
“我不!”我不要丢下他。
“笨蛋,你陪着我干什么,孤单的来孤独的走我无所谓,你快下去!”他孤注一掷拉下手刹,根本没有想逃生的意思,伸手过来要打开我这边的门。
“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抱住他胳膊。
“傻——瓜——”他的声音在颤,尾音淹没在树枝的折断声中。
***
“申……文……”
我被一种悠悠的声音惊醒。
睁开眼,发现天已黑下来。
无意中看向旁边,申成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
“申成!你醒醒,申成!”我试图站起来,脚踝处却传来刺痛,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我跌回原地。
“难道你就不为了她想想……”他似在说梦话,居然是在说我那段台词。
“申成。”我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好像啊,这个场景,这个样子,跟当初遇到他时如出一辙。
“啊!”他猛地坐起来,喘着粗气望着我。
“你还好吗?头疼不疼,流了好多血呀。”我根本忘记自己也有伤在身,更害怕他旧伤复发。
“还好。”他摇摇头,环顾四周,“看来,我们是摔到悬崖下了。”
“我们怎么跳出汽车的?”我对翻车后的记忆全是空白。
“还不是有个傻丫头死命抱着我,卡树枝上时一并甩出来了呗。”他抬手按了按脑后。
“什么啊,你真……啊!”我本想凑过去打他,小腿一动又是一阵锥心刺骨。
“怎么了?伤哪了?”他俯身查看,试着挪了下我的脚,疼痛使得我终于哭了出来。
“还好,没有骨折。”他抬头看看上方,又看了看身旁。
“找什么呢?”我咬着牙问道。
“树枝,咱们得弄起火来。”
“我们,回的去吗?”情况很不乐观。
“先找个地方取暖吧,有亮光那些东西才不敢过来。”他轻轻抱起我,走向附近的一个山洞。
“那些是什么东西?难道还有狼吗?”我害怕的抓紧他。
“有啊,而且离的很近。”他的语气轻松,根本没有紧张感。
“啊,真的吗?”我抓得更紧了。
“我不就是嘛。”他咧开嘴,露出牙。
“讨厌!”我捶他胸口,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砰,他掏出打火机,整个山洞亮堂起来。
“先给你包扎下吧,血还在流。”我撕出衣服里的棉花放在布条里裹到他头上。
“嗯……”他往火堆里扔些树枝,额头不时冒出汗珠。
“很疼吗?”我不敢使劲,又怕系得不牢。
“不,没事,我只是——脑子里总闪过许多影子。”他用胳膊抹了抹有水的地方。
“你倒是个很敬业的演员。”我逗他。
“什么意思?”他回过头看我。
“昏迷时还在念台词。”我笑。
“哪段?”他也很意外。
“难道你就不为了她想想。”我学着他的语调。
“是嘛。”他转回去,又拿根树枝扔进火里。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深夜,气温骤降,单凭身上的衣服远远不够抵挡,我慢慢往申成边上凑了凑,本想不着痕迹的“借光”,却还是被他发觉。
“冷了?”他偏头。
“嗯。”我食指相对戳了戳。
“这儿风大,咱们往里挪挪吧。”他抱起我向深处走去。
好暖和哦。真希望这山洞再长点,那样我就可以待在这“炉子”旁边久些了。
“还冷吗?”他停下来,却没有放开我。
“这里好很多。”我不看他,只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他没说话,让我坐在他腿上一起靠向墙边。
“呜,困了。”趁他赶我离开前赶紧找个借口赖在上面。
“哎,这么睡当心感冒。”听出他话中的无奈,我得逞地偷笑。
“嗯……”我蹭开硌在脸下的他的领子,寻了个最舒服的“平面”。
周围安静下来,他动也不动,我却开始不踏实了,他在干什么?
突然,我感觉自己额前的碎发被他播开,一个热热的的东西贴过来。
是什么?不管了,反正我已经“睡着”了嘛,暖和点更好。
我拉了拉外衣,依偎进那舒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