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游至水下城后,径直走到了白庸府前。她敲打着白庸的门,喊道:“臭白庸,快开门。”好半晌,府门才打开。一个发须皆为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前,向红袖弯了弯腰,露出背上大大的龟壳。慢慢道:“原来是红袖姑娘,公子在书房呢。”“知道啦,不归爷爷。”红袖不等不归说完,便跑向书房去。
“白庸白庸白庸!我有事找你。”红袖边跑边说道。
“小姑奶奶,我在书房都能听到府门口你的大嗓门了。”书房内一个专注于丹青的俊雅男子皱眉说道。
“白庸,我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和你说。”红袖大大咧咧地坐在白庸作画的桌上。
白庸停了笔,抬头快速略过红袖的脸,又低头道:“面若桃花,目含春意。我猜是感情上的事。”
“神了,这你都能瞧得出来?”红袖双手捧脸惊奇道。白庸但笑不语。
白庸其人...哦不其妖实在奇怪得紧。明明是一条黑蛟却取名为白庸,安居于兰泽泉内。平日里虽然不惹事可是最爱八卦,最喜与那些长舌妇聊天。在红袖心中,白庸是她见过的最有见识、最俊美、也最没皮没脸的蛟。当然,最有见识和最俊美在遇上齐远珩后,便自动除去了。
“阿珍一定和你说过了吧,我爱上了一个男子。他叫齐远珩,昨夜我们聊了一宿呢。”红袖幸福地说道。
“恩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们俩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只是聊天没干点别的?你现在来找我作甚?”白庸不愧为世上最爱八卦的蛟。
“前两个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昨夜他说今日便要回江都了,他这一生最想游遍大好山河。我想陪他一起去他去过的地方和没去过的地方,想看他说过的那些奇异景色。可是…”红袖轻轻叹了一口气。
“呿,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去问亭边的花妖。”白庸拿起手边的茶轻轻吹凉,“可是你的妖力不够陪他天涯海角地去玩对吗?”
“恩!白庸你见多识广,还那么厉害。一定有什么方法的对不对?”红袖急切地问道。
“办法是有的。只是你修炼千年,妖力却还和百年小妖没区别,便是因为水君的封印。你是他最看重的跃龙门的锦鲤,若是潜心在此修炼,位列仙班只是时间问题。更别提万一被水君知晓此事,谁都不知道他那老头会有多大的怒气。如此你还要强行离开泉水,去那浊世吗?”白庸喝了一口茶,双目直直看向红袖。
“只羡鸳鸯不羡仙。何况,未尝过人间甜苦的仙又怎能为人谋福呢?跃得龙门成了神仙能如何,倒不如去红尘走一遭,不负我的妖生啊。”红袖洒脱地笑了笑。
白庸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道:“到底是姑娘大了要飞了,如此我便帮你一把。这里有三颗药丸,只要你不用妖力,它们便能保你三年人形。”又轻笑了一声道,“我和阿珍会尽力为你隐瞒。可若是被水君发现,我也保不了你,毕竟我也只是个寄住的。”
“哈哈哈,太好了。谢谢白庸,谢谢谢谢!”红袖接过白庸手中的盒子,开心地朝府外跑去。
唉,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呀。白庸决定不再去想,放下茶杯继续桌案上的丹青。结果是好是坏自有定数,又哪是他一条黑蛟能管的呢?即将完笔的丹青上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红袖激动地朝城门口跑去,不料在流涟街上竟撞上了水君。红袖急忙跪倒在地,小声请安:“红袖拜见水君大人。”
兰泽水君身着玄色长袍,应是慈祥和蔼的脸上却不苟言笑,周身严肃沉稳的气息倒是十分适合掌管一方水域。他沉声说道:“起吧。过不了多久便是跃龙门的时候,还是这么莽撞。急匆匆地是要往哪里去?”
“红袖…红袖刚得了新的修炼方法,正急着准备闭关呢。”红袖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
“哦?那便去吧。”水君睨了红袖一眼,抬步向前走去。只是在走过红袖时,手中撒出了什么东西。粉末状的物体吸附在了红袖的手臂上,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这丫头身上竟沾上了生人的气息,升仙之期近在眼前,我得谨防出什么差错。”水君皱眉心想道。
红袖回头看向踱步而去的水君,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走到城门口,四下张望后便朝水面游去。此时泉外已经日头高照了,红袖探头望向亭内,亭内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了。她掏出药盒,拿出一粒药丸吃了下去。不出一刻,她便化为了人形,体内的妖气也都被深深压制住了。
红袖费力地从泉中爬到岸上,等她拧干湿透的衣裙后便累得气喘吁吁了。她将全身摆成一个“大”字躺在青草上,柔和的阳光直直地投射在她的脸上。她向着天上的太阳伸直了手,发丝被春风吹的四散飘扬。多久了,多久没有在这样好的天气里用这样的身体享受了呢?
红袖舒服地眯着眼睛,身边满是植物的清香。突然,她感觉到脸上阳光被遮住了,她不悦地睁开双眼,却看到了齐远珩那张疑惑的俊脸。
红袖惊呼一声连忙从草地上坐起身来,双手整理着满是草屑的裙摆。“为何每每见到袖袖,都是躺在地上呢?”齐远珩笑问道。
“地上舒坦。”红袖窘迫地狡辩道,“你为何还在这?”
“我一觉醒来竟发现佳人无迹可寻,便满山找你。你去哪了?让我好找。”齐远珩恼道。
“我…我没去哪啊。你今日不是要走了吗?”红袖敷衍道。
“是啊,是要走了。”齐远珩看了看红袖,眼中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觉得累赘的话,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去看看你说过的雪松,仙人掌,倾城牡丹……”红袖迟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