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么容易就能把你这妮子的魂儿给勾去了。”凤卿卿拨弄着青丝打趣道。
红袖微红了脸,分辩道:“他是极好的。他在我心中,一直是极好的。”
“得得得,鱼施主快接着说。”了然催促道。
红袖害羞地笑了笑,又陷入了回忆中。“如今想来还是得感谢那条小青蛇罢。”
暮春之时,万物已然复苏。红袖身藏在花丛中,只专注看着亭内独酌的齐远珩,丝毫未发现脚边悄悄游出了一条青蛇。红袖只听得“沙沙”之声,低头间竟发现一条正吐着信子的蛇盘在脚边。她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叫着跳出了花丛。慌乱之际竟被树藤绊了脚,小脸朝着地摔了下去。
“何人?”齐远珩听到大叫,足尖一点便飞出亭外。
红袖心知自己行踪败露,便趴在地上迫切地寻找一条能容得下她这小鱼的地缝。为何,为何自己给心上人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红袖啊红袖,你又败事有余了。
齐远珩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妙龄少女。他踱步到红袖身旁,好笑道:“这位姑娘,莫非是这青草中长出来的芙蓉吗?
“公子何出此言?”红袖垂着头闷声反问道。
“姑娘身着红色纱衣伏地不起,难道还不是芙蓉吗?”语罢,齐远珩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这…这怨不得我。都怪那吓人的青蛇,恼人的藤蔓。”红袖懊恼道。
“恩,姑娘所言极是。既如此,夜深露重,长伏在地恐有不妥。不如让我扶姑娘起身吧。”齐远珩向红袖伸出了手。红袖仍羞得不敢看他的脸,侧身伸出了白嫩的小手。齐远珩微微一笑,拉住红袖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拉了起来。
站定后,红袖学着阿珍平日里的动作福了福身道:“多谢公子。”行完礼后,她抬头看向齐远珩。她看见他几缕发丝迎风飞舞,看见他璀璨如星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哼,白庸只会骗妖。说什么美人兮,唯有远观不可近身亵玩也。远珩他近看明明更显风姿绰约,貌若潘安啊。
看见红袖竟看着自己出了神,齐远珩忍俊不禁。他伸出手在红袖的脑门上轻弹一下,朗声道:“小生名叫齐远珩,江都人士。姑娘呢?”
红袖回过神,暗暗提醒自己不应为美色所惑。她正想脱口而出自己名叫红袖时,似突然忆起了什么,略一思索后道:“小女子名叫锦袖,是龙泉镇的。”齐远珩看着面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仿佛看到了池畔的芙蓉。她不似这月下芙蓉一般妖娆,而是与那水中芙蓉一般清丽脱俗。
“原来是锦袖姑娘。外面风大,不如你我进亭一叙?”齐远珩收整思绪躬身请道。
红袖自然喜出望外,忙佯装寒冷,抱紧双臂道:“是很冷啊,快进亭子吧。”
红袖与齐远珩坐在石凳上,齐远珩抬头望向夜空中的一轮圆月与绽放的芙蓉,叹道:“真美啊。”
“是啊,真的好美啊。”此时的红袖正侧头望着专注赏景的齐远珩,暗喜自己可以与他如此靠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泉水与芙蓉花香夹杂着的味道。
“恩?锦姑娘也爱芙蓉?”齐远珩转过头看向红袖。
红袖猝不及防地与他打了个照面,忙偏过头去,道:“爱的。芙蓉糕味道极好。”
“锦姑娘当真是风趣。”齐远珩笑望着红袖。
“那个…”红袖支吾着出声。
“恩?”
“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袖袖啊?”红袖用希翼的眼神看着齐远珩。
“这…”齐远珩感到一丝诧异,复又淡然地笑笑说,“自然可以,袖袖。”
红袖听到他醇厚的嗓音吐出自己名字时,开心地笑眯了眼。“公子是江都人,为何会到这伏龙山来?”
“一是因为修禊之事,承蒙此间同道之友相邀前来切磋;二则是听说这伏龙山上的三醉芙蓉乃是一绝,小生早已闻名,故来见识一二。姑娘又为何深夜身在此处?”齐远珩疑惑地看向红袖。
“呃…公子你也说了此处芙蓉极美。我看今日月色尚佳,想着不能错过这般美景,故此上山。”红袖胡诌出了一个理由道。
齐远珩不去细思哪一个深闺姑娘会深夜上山,又如何毫发无损。他只觉得美景配美人,再加上手中一壶美酒,三美皆备,实乃人生一大幸事。那起子扰人之事懒得去理,哪怕身旁是个芙蓉花妖,他也甘之如饴。
若是红袖知道齐远珩此时心中所思,定会笑出声来。自己是妖,不过是一条锦鲤,她可长不出怜儿那矫情花妖的媚脸来。
一打开了话匣子,红袖与齐远珩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齐远珩从五岁起便游历四方,无论看到何物,只要略一思索便有诗篇脱口而出。他也在游历时拜得无面为师,武功更是高强,称他为文武双全的奇才一点也不为过。
红袖静静听着齐远珩从北国晶莹的雪花说到西域迷眼的风沙,这条从记事来就在兰泽泉内修行,活动范围从不超过伏龙山的小鱼眼中生出了对外界的向往。她望着身旁的男人,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全世界的景色。
天色微瞑,守在喝醉了的齐远珩身旁的红袖站起身,望了望未现身便开始现出万丈光芒的太阳。她失落地看了看酣眠的齐远珩,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支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她轻声说道:“天亮了,我得走了。千万不要忘记我,齐远珩。”说完,她在太阳跃出地面的一刹那跳进了泉内。
趴在桌子上的齐远珩睁着眼睛,眸内并无半分醉酒痕迹。大掌轻抚红袖点过的脸颊,轻轻一笑,怎么会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