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里的都是麟子凤雏,哪一个在社会上不是炳若晨星的人物,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想到他们竟在此坐了一桌。
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跟S有着一样的癖好,都不愿意真面目示人——一个是戴面具,一个是用假面。
我坐在九坎身边,那家伙浑身散发着张扬狂傲的气息,脸上的刺青更是为他添了几分桀骜不驯,坐在他旁边的我感到压力山大,这人……
“黎婴,你辩说属辞真是令人佩服。”乙音发言。
幽幽身边的黎婴微微颔首头,眼底深沉,幽深,闪烁着睿智的光,笑得温文尔雅,“过奖。”
的确,通常来说,一句话能说出几种意思不难,但一篇文章能写成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境界的确是很了不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不同的意思,若是想要挑出哪里不妥都要花费一番心机。
乙音点头,将视线移向幽幽,对她笑了笑,“辛苦了。”
辛苦?我没觉得幽幽有多辛苦啊?难道说是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我按捺住心里的疑惑,没将目光放在幽幽身上,我早就知道如果她不说的话,没人会知道她到底做过什么或是在想些什么。我暗暗思咐着,看来那晚小巷的事更不能让幽幽知道,否则的话她有可能会在暗地里自行处理。
乙音又将视线移到我身上,“辛苦了。”
“哦。”我点点头,然后看到了幽幽抿着嘴唇笑了。
带白色面具的子霁微微朝着右手边的乙音侧首,乙音很有眼色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转首对我们说,“近天发生的事,大家有所耳闻。那么,心理准备也充分了吧。”乙音顿了一下,扫视我们。
玄黄翻覆——
提前了。
不意外。这就是这次聚集大家的原因吧。虽说这是意料中事,但也需要一个形式来告知大家一声。没有意料之中的兴奋或是对未来的担忧,只有平静——对于宿命安排的路途,对于波诡云谲的未来,对于翻天覆地的苍黄,平静接受,坦然面对。
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及根据目前的情报作出的推论之后……
“清雅,”乙音看着唇红齿白的安倍清雅,“你父亲应该会对自杀同盟背后的人感兴趣,但是,这次的事情,不要让他插手。”
“嗯。”安倍清雅用小桧扇微微掩唇,点头。
安倍清雅是皇下亲封的十四个贵族的继承人之一,很奇怪他会加入我们吧。嗯,以后再讲。
“黎婴,你也稍微收敛一下,锋芒不必过露,有时间病一场也是好的。”
“哦。”黎婴回道,语气无波无澜。
黎婴博学洽闻,学究天人。每当看到他翩翩风度,儒雅气度,我都会不由得想起,褒衣博带,淡泊致远之类的词语。
“阿劫,小幽,最近辛苦了,暂时休息一下吧。”
“嗯。”
“好的。”
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了,暂时休息一下,补充精神,养好身体,恢复力量,然后就该你们行动了。
“圣殿那边,我负责。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不必想太多。”乙音扶了下眼睛。
如果一味登高望远,便不能察觉身边的细微变化。世事如白衣苍狗,谁也不知道对手会做出如何的反击,又或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便只能埋下日后的一道惊雷,于某个时刻突然乍响,撕裂漆黑穹苍,劈向沉沉大地。有些事做得过的话,反而容易显露迹象,让对手有机可乘。这个时候事情的形势还是不很明朗,倒不如以静制动,侍机行事。更何况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虽兄弟阋墙,可是我们也要担忧做得太过,痕迹显露的话,他们会外御其侮。
我知道S那边也一定开始动作了,只差什么时候告知我们一声而已。
这次聚会的大致目的和接下来的安排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剩下的时间便是大家随意聊天了。
“无聊。”沉渊评价道,淡淡的语调,仔细听可以听出其中的不耐烦。
沉渊便是坐在安倍清雅对面的那个,五官棱角分明,英俊,刚毅,硬气。
“呵。”伊修斯轻笑一声,语气温柔,似在安慰沉渊,“刚开始,还没到你上场呢。”
“切。”
伊修斯是我们当中脾气最好的人,温柔而善良,眼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
阴重华笑了,阴冷的眼神里有一种嗜血的兴奋,“真是令人兴奋!”
我表示无语,你的兴奋点和我们常人的大概有那么一点……不同……这是个很可怕的家伙,但是令人不反感,很简单,他只喜欢两样事——喜欢杀人,喜欢血,其他的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
还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不过这个人无论说什么,我们可以都可以忽略不计。
我斜睨了下九坎,轻咳了声,“那啥,怎么这么淡定啊?”
九坎笑着看我,脸上的刺青因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声线低沉,瞬间让人鸭梨山大,“我只是在想既然还没轮到我的话,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不,你不要想,你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讪笑了下,“呵呵,想到该做些什么了吗?”
九坎合眼,而后睁开,“还没。”
我继续讪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了,继续吧。”
“嗯。”九坎应道,当真是认真思考起来了。
……
聚会散后,乙音叫住了幽幽,让幽幽跟着他和子霁几天,所以我一个人回家。一般,乙音叫幽幽跟着他和子霁都是因为幽幽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好好休养。
果然……
我猜得没错,我昏迷的这段时间真的,幽幽背着我做了很多事情。幽幽这几日的模样和状态一下子在脑中清晰起来——
掩饰得太好了,我被蒙骗过去了。
刚刚醒来时,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可是那时候刚刚醒过来,脑子不是很清醒,原本是因为捕捉蛮蛮而受伤昏迷的,捕捉蛮蛮时发生的蹊跷的事,自杀同盟的事,神秘力量,学校的事,加上幽幽的一如往常态度和让我一康复便马上去学校,让我一时无暇分出思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几天,我都没有看到那捕捉回来的蛮蛮,也没有听幽幽提起过,再者,那是两只雄性的蛮蛮,无法比翼双飞,也就是说捕捉回来也没多大的用处,她怎么处理也没有说过一句。
再有,我这几天晚归,本来就觉得有一点不是很对劲的感觉,现在可以确定了——以前晚归的时候,幽幽都会抱怨一句,而最近的晚归她几乎没什么情绪表现。
还有一点就是,幽幽刚才不是无聊而趴在桌子上,而是身体不舒服或是说受伤了!因为幽幽伪装得太好了,所以,我才没有发现。那个突然想起的聚会也不是突然才想起的,而是幽幽那时候的身体导致意识或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将事件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那些阴暗的角落,模糊的表情,犹豫的动作在脑海中层层清晰起来,像是海浪冲刷沙滩般,一重一重地洗刷,将真相浦路在我眼前,像是镜头拉近般,一幕一幕冲击着我的视线,迫使我接受真相。我的心忽的凉了一凉,叹了口气。
幽幽,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两只雄性蛮蛮没有多大的用处,按照幽幽的性格,好不容易捕捉到的两只神鸟必然不会轻易放飞,所以怎么办呢?她亲自去捉两只雌性的蛮蛮回来,使其凑成两对,而且,幽幽一定是一次捉那两只雌性的蛮蛮回来的,所以,她才会受伤。
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即使是我们将要做的事,你也是尽可能地不让我多参与,尽可能地把我的那一份责任也承担了,于是那一份罪孽也由你背负了。
你做的一切都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可是却无意中践踏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
幽幽,我是一个男人,我不需要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为我保驾护航,为我披荆斩棘……我也不需要你将所有的危险都一个人抗下,也不需要你为我背负起所有的罪孽。我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或是名流千古或是万劫不复,我也知道前路茫茫危险重重,而走上这一条路注定要背负满身的罪孽,可是,我不畏惧!
你希望我不要过多地参与到那些事,希望我和其他普通的十六岁少年一样,为作业烦恼,为爱情烦恼,为未来烦恼……可是,幽幽,你怎么不明白,从我们参与到那些事中起,我就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普通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不去参与其中的事,也是无法改变我的内心早已经改变了的事实。
至于罪孽——你不要我替你承担,可是我却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幽幽。
没有下一次了。
我握紧了拳头,不会再让你站在我身前了,不会再让人践踏我的尊严了,更不会再让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了!我不想对着未来的遥不可及而望洋兴叹,也不想让自己最重要的人一直保护着自己!
——————————————————————————
“二哥定要恼怒我们和八弟了。”
“无碍。或是二哥也觉着无聊,这样倒给他添了些趣味。”
“傅俊追查自杀同盟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查出什么端倪,父皇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二哥定是生气傅俊办事不力了。”
“嗯。”略沉吟了下,“他只需要查出我要他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越来越好玩了。”
回答他的是沉默。
阴谋阳谋尔虞我诈。这勾心斗角,这暗流汹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他笑笑,垂头看掌心,然后合拢上手掌。
权利、金钱、美人……不过如此——过眼变便成云烟,无所谓永恒。
<a 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