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最终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没有救回来。打仗总是残酷的,随时会有人失去生命,不管是身边的友人还是对面的敌人。
听着手下学员报告的木林中尉点了下头,示意程仪退下,“仔细检查尸体,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这名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从着装上找不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标识,从体表特征上看具有雄北地区人种的特点,但明显不同于伯尔人,难以判断族属。只是在尸体的背部有一组怪异的纹身,不像雄方任何部族的图腾符号,木林命人将纹身拍照并和这次遭遇战的报告一起电传给总部。
其实对于这里的族群的了解,连这里的主人——雄方,都是非常的有限,更不用说初来乍到的丝朔了。
“老吴,说实话,这次你的小队表现不好!那两个逃跑回来的孩子,要不是你说是你的命令,我已经把他们枪决了。临阵脱逃可是重罪,弄不好会拖累整个战线的。你也是老兵了,回去好好的教导教导。”木林在召开小队长会议,研讨当前的情况,并检讨傍晚的那一仗。
“是!我一定好好训练他们!”
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小队也不是都不行,那两个大点的今天表现还不错。”然后转向同样参加了今天战斗的安金铭,“金子,你的小队今天行动迟缓,注意总结经验!”
“是!”
“老吴、金子,北边的地形你们两个小队算是比较熟悉了。北边的警戒就交给你们了!”吩咐完两人,木林有队负责工事建设的小队道:“明天你们辛苦一下,和吴永峰小队以及安金铭小队去河边建筑两个防御工事。”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以营地为中心三里的范围内都布置了感应器,两个小队的警戒只要派人轮流盯住感应器就行了。
次日,预想的逆袭没有到来,小队在营地的北面,百米范围内,连挖了两道战壕;东西两面也分别开挖了较短的一道战壕,以防止这伙不明身份的武装者的报复。
第三日,逆袭仍然没有来,小队在战壕的几个关键位置修建混凝土碉堡,作为防御支点。并且在吴永峰和安金铭两个小队的掩护下,在前日遭遇的河南岸修筑碉堡。伴有卵石的混凝土无法在当天完全凝固,作为临时防御手段,两个小队在河岸边挖了几个可以互相援护的散兵坑。
糟糕的地下水位,使得这些散兵坑再挖好后几个小时内就变成了水洼。
他们止不住的祈祷千万不要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
天随人愿,袭击的人影没有出现在河对岸。
正当两个小队在加紧修筑河岸边的工事时,似乎有爆炸声从营地的方向传来。
“难道是营地遭到敌袭了!”众人心中生起了不祥的感觉。
很快,这个猜想就得到了证实。木林来的电话中,枪炮声不断。营地方向传来消息说,敌人可能从玉水河下游渡河,目前正在从西南方防御薄弱处向营地发起攻击。攻势虽然猛烈,但据观察,来袭敌人数量并不多,大约二十人到二十五人。
在两位队长请示是否需要回援或者迂回运动时,木林中尉下令两个小队原地警戒。
“老吴,你说头儿为什么不让咱们回援或者策应呢?”安金铭和吴永峰都是木林的老部下,他们私下都管木林叫“头儿”。
“我觉得有可能是敌人队营地的压力不大吧。”他注视着平静的河对岸。这两天他们也数次渡过这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但是都没有任何收获。他总感觉敌人还会从河对岸杀过来。“执行命令,是我们参军时被告知的第一条军规。”
“是!是!”安金铭回答的有气无力,转身对众学员道:“小的们,打起精神来!营地的弟兄们正在和敌人战斗,我们随时可能卷入这场战斗。我要求你们随时以最佳状态投入战斗!”
“是!”学员们高声地回应,从中可以感受到他们高昂的士气。
“老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安金铭说出了他感到的不安。
“嗯!河对岸有些异常。”他指着河对面草丛上盘旋的几只飞鸟道:“惊鸟于林,不正是有伏兵的征兆吗?”
“报告,生命探测器上没有显示大型生物在这附近;而且,传感器也没有报警。”吴清再次确认仪表显示后,回答道。
“孩子,技术装备是很容易被干扰的!并不一定可靠!”安金铭按住吴清手里的显示器,另一只手架起光学望远镜朝对岸望去,神色凝重的说:“要是真的对岸有伏兵的话,潜伏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盘旋在这里的水鸟已经不多了。”
“嗯,要不咱们来个投石问路如何?”
“好!翔子朝对岸开一枪!”随后诺瓦翔按照领队所报出的参数射出了一枚枪榴弹。震耳的爆炸升随即响起。
“没有鸟被惊起,对面有人!”吴永峰和安金铭同时做出了判断。
“不用看那些仪器了,全员戒备!刚子,过来,按照指示射击!”
这下,两个小队的主要火力输出手同时向河对岸的草丛中疑似设伏的地点开火。
这次没有让他们失望,对面强烈的回击表明,对岸至少有十个火力输出点。
现在摆在两位队长面前一道选择题:是对峙还是撤退。对峙,势必要依托这些还不稳固的工事;撤退呢?将河对岸的敌人放过来,必然增加营地的压力。
吴永峰对吴元峰做了一个手势,后者点头回应后,迅速爬上了还没有硬化的混凝土碉堡顶上,在步枪上安装好瞄准镜,寻找着对岸的火力输出点。他不是狙击手,常年的训练使得他的枪法很好,两百米内的射击精度很高。
看着时隐时现的火舌,他默默地寻找着目标。经过上次的交火,他的内心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喷出火舌——移动——在次喷出火舌,看着对岸的武装者这样的行动着,少年的枪口随着对方的运动轨迹,微微地做着调整。深呼吸——准备——扣动扳机,随着一枚子弹的射出,对面一个射击点停止了发射。
“死了吗?”这句话只在年轻的射手脑中一闪而过,他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当第二个目标在同样的攻击下沉默后,来不及确认的射手又将注意力转向下一个目标了。
如是,射手第三次扣动扳机时,第一个沉默的目标处突然向碉堡方向疯狂连射,阻止了年少的战士寻找下一个目标。原来少年的第一个标靶并不致命,子弹只是从对方腰际滑过,划开了一条伤口。发现被狙击的武装人员立刻静默寻找狙击点。当少年又完成了两次射击以后,少年所处的位置背对方锁定,并果断予以还击。
紧随其后的几个火力点也加入了对碉堡的火力压制。
少年只能小心地从碉堡顶上溜了下来,他后悔自己对自己的枪法以及判断太过自信。他使用的自动步枪,如果开启连射功能,是能对射击自动修正的,这是继承于丝乐军工的技术。也就是说如果他当时连射的话,有更大的机会是目标彻底沉默。
当然,少年不知道的是,他的枪法还是足以让他骄傲的,另外两次点射,分别造成了一名武装人员死亡和重伤。
数分钟的交火,给双方都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凝碧正在散兵坑里为靠在壁上哼哼的吴刚取出射入大臂的子弹。并像在学校解剖台上实习一样,按部就班地为他清理伤口,止血缝合。二人都在成长,已经不想上一次那样因恐惧而方寸皆乱。
安金铭摸到吴永峰藏身的散兵坑里,爆了一句粗口,道:“对面不会是正规军吧!”
“嗯!有可能!”
“这么强的火力,相当不错的耐心……”一连说了好几条理由,“上头对这里的情况估计得太乐观了。要是我至少得派两个军过来。”
对方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最好把和光将军也派过来啊!”
安金铭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转而道:“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仁方的正规军。”
“就你聪明!”其实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上次丝朔出兵帮助雄方将仁方的入侵赶出天河以北以后,仁方并没有放弃对这片土地的觊觎之心。派出武装人员对天河北地渗透也是及其正常的。丝朔的决策层或者说丝朔王吴飞并没有低估这里的问题的严重度,哈礼鑫的情报也没有忽视仁方力量的潜入。
这次丝朔只派了这么少量的军校学员为主的部队进驻,确实是有苦衷的。首先时机使然,客乡扣留了丝朔从富饶的天朝进口粮食和其他物资的船队,这是对新兴的以武立国的丝朔公开的挑衅。如果丝朔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只是口头上抗议,或者按照抢劫者的要求支付赎金,这无疑是在示弱。对于有数百年历史的古国来说一时的示弱并不会在成太严重的影响,甚至可能是一种常态。但是立国未稳的丝朔,却只能选择最激烈的回应方式,否则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顷刻间就可能分崩离析。丝朔的国力已经转向了对曾经的海上霸主客乡的战争上了。军队向东方沿海的地区集结,舰队已经出海,动员令已经下达,国内的成年男子已经到所属的卫所报道。抽不出足够的精锐来到这兄弟国家雄方的北部。其次,这次的河北开发,虽说是长久的一个伏笔,但短期内确实绑架雄方牵制仁方的手段,只要西、北三国不趁火打劫,远在五塞驻扎的两支精锐部队就不会进入雄方境内。现在的农庄守护者并没有正式列入丝朔军队的序列。
作为这片土地名义上的主人的雄方却还未从几年前的丝雄战争中恢复过来,无力控制这里才引丝朔入室。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现在存在的武装力量有由原雄方的残军转化的当地的民团、丝朔前来的农庄守护者、仁方渗透过来的武装力量,甚至还可能存在其他国家派来的企图把这潭水搅得更浑的人员。
从吴飞个人的心里来说,他还想把这个地区变成他的练兵场,通过实战让军校的学员成长成为战场上合格的战士。虽然这样的代价可能是大量学员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