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与农庄守护者交火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和他们谈的意思。自始至终都没有派出谈判使者的动作。他们隐身于暗处观察,双方所有的接触都是以交火的形式在进行,明显是要将他们赶出这里或是消灭掉。
如果定居的原住民,做出这种行为确实可以理解,毕竟对于这块土地来说,丝朔人是外来者,是来他们这里武装殖民的。但是雄方是一个拥有着很多有永久性城镇的以游牧部族为主体的,拥有着独立的工业体系的国家。她的人口除了被游牧的主体民族征服的从事制造业和商业金融业的拥有强烈的故土情结的市民外,作为国家主人的军事贵族们在内的主体民族却没有什么故土观念。这一点从丝朔占据了旧雄方一半的领土,却没有当地人组织或参与的叛乱就可见一斑。
当然这些问题作为基层的执行者,并不需要考虑。对他们来说,如何解决掉河对岸这些拿着武器的极其不友好的武装分子,才是最重要的。
“老吴,我觉得咱们可能守不住了!”
“你怎么看?”吴永峰只是询问安金铭的看法。
“你看,敌人目前只是用强大的火力对咱们进行着压制,却没有过河的意思。我怀疑他们另有企图。”
这边的数人已经完全蹲在积满水的散兵坑里了,腰部以下全都泡在凉水里,体力的下降会快很多。只是用潜望镜观察着河面的情况,偶尔探出枪管向对岸开上几枪。
吴永峰略微顿了一下道:“会不会是牵制咱们的?”
“不管是牵制咱们,还是有人从别处迂回准备把咱们包了饺子。咱们都应该做好撤离的准备。”
“嗯!”两个队长达成了共识,分头带人摸出散兵坑,爬行着在敌人可能经过的地方,隐蔽地布雷,设置陷阱。
过了约一刻钟,两个队长又在另一个散兵坑碰头了。
“老吴,等孩子们布置完雷,咱们撤吧!”
“咱们还是坚守吧!咱们离营地并不远,被毫无证照的切断后路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咱们人少,只要不被包围,咱们脱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正说着,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划过,紧接着的爆炸声伴随着一声惨叫传来。
循声而去,刚才那枚迫击炮弹正好落到一个散兵坑边,弹片夹带着碎石和飞沙将躲在坑中的阿鲁那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结识的步兵防护服也只能保护他的身体大部分不受到伤害。
和他一起长大的急救者程仪风一般地扑向他的身旁,想给他急救,却发现她根本处理不了那数不清的创面。面对着在痛苦中挣扎的同伴,他所能做的只能给他注射止疼剂减轻他的痛苦。
伤者的痛觉渐渐减轻,同时他的意识也随着失血而渐渐远去。急救者的抽泣还清晰可辨,她的双手还在拼命地为伤者清理伤口,包扎止血。被炸伤的肢体根部被用皮带紧紧勒住以防止血液快速流失。自己所能想到的药物,拼命地往伤者的血管里推。尽管救护的少女已经忘我的将身体完全暴露在横飞的弹雨中,上天还是没有回应这一心想拯救自己同伴生命的可怜的心灵。伤者的身体反应越来越弱,呼吸和脉搏也越来越轻。生命在离他远去。少女无力的重复着清理、缝合、包扎地动作。
终于,她纤细的手指停止了动作,她被抽空力量的身体绵软地倒伏在阿鲁那的身上。一颗不知何处飞来的子弹射穿了她的脖颈,在切断了颈椎和动脉之后,传出了她细腻的皮肤。
两个鲜活的生命成了战神的血祭,两张鲜活的笑脸永远凋零在三水原的河滩之上。
事件发生虽说突然,却远没有到来不及反应的地步。但是身处在十几米外的两名队长,还有不远处的同伴,却无力前去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的生命凋零。
“刚子!目标对岸,狠狠地射!”队长从隐身处探出半个身子,朝已经确认的几个火力点射击。目睹了同伴牺牲的学员们也都跟随着队长,朝队长射击的方向射去。悲愤的还击将对面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
趁这个小小的间隙,安金铭冲到两个部下的尸身旁,将他们的铭牌取下,收入口袋中。并带着剩下的两名部下,后撤了三十米,进入了之前挖的第二排的散兵坑中。
就在刚才,两名队长下定了决心稍微后退,以吸引对方渡河。
两队交相掩护退进了足以隐蔽的高草丛中,等待对方进入河中,暴露目标。河岸附近的高草因为监视河面的需要被清理了很多。这样做的缺点也同样明显,首先就是造成了河岸附近没有藏身之地。
但是对岸的武装者明显有着很好的耐心,根本没有过河的意思。
这时,在和木林用约定好的暗语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后,木林下令两小队继续与河对岸的敌人对峙。
既然派往河边的两个小队的侦查仪器被干扰,而不能探测到敌人的情况,那么营地周边的感应器同样又被干扰的可能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的实力和己方相当,却主动地向自己的营地发起了进攻,这不合常理的行动他猜不出背后的意图。
作为三水原目前的指挥者,他做出了固守的决定。
“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一个上午的交火,并没有造成牺牲者。这让营地中的木林中尉在感到庆幸的同时,深深的感觉对方的行动更像是在火力侦察,或者说是试探营地的防御状况。他将营地中的八个小队分成两部分,每次派出三个小队防守,其他的五个小队休整警戒,他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将河岸边的两个小队调回来,那边的压力明显比营地的更重,而且河边已经出现了牺牲者。
对于三水原的农庄守护小队来说,玉水河是一条重要的防线。那边的敌人也是昭示着留下一支防御力量的必要。
话说慈不掌兵,但是真的要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和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学员牺牲,木林的心里确实非常的痛苦。
必须固守,敌人有可能从河对岸攻过来,那里必须有人阻击敌人渡河,即使这两个小队全部牺牲,也要在玉水河上尽可能多的杀伤渡河的敌人。
木林现在很是后悔没有将烧荒进行到底,一方面因为五月的草叶肥嫩多汁不好引燃,另一方面也是太过于相信传感器的探知能力了。所以现在只有营地附近的几万平米被清理干净了,再往外围还是荒草丛生的。
这样就给来袭的人员隐藏行踪,提供了方便。对方趁着夜色在干扰仪的帮助下,潜到营地附近的荒草边缘,开挖可供藏身的散兵坑,发起进攻时,甚至有人躲在散兵坑里用迫击炮对营地抛射。这让营地里的守军只能躲到碉堡或其他新建成的掩体里反击。
而营地里的守军却没有迫击炮这种能够打击掩体后面的目标的武器。
“怎么办?要是没有这些草,视线就好得多了。”现在不是后悔当初清理现场时太过心急而没有把周边地区的高草清空的时候,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想到这里,木林突然想到燃烧弹这样利器。他立刻命令持有榴弹枪的学员,给枪里换上燃烧弹,朝对面的草丛发射。他也不期望能把周围的草丛全部烧尽,只期望手中的这一百来枚燃烧弹,能够将敌人隐蔽的地方减少一些。
依托着营地围墙的掩护,一枚一枚的燃烧弹被发射到了营地外荒草茂密处,引燃杂草的同时,将一些隐身在草影中的敌人赶了出来。
预料到这种情况,而被安排好的射手,则趁这个机会,向一闪而出的身影集中扫射。
从日中到日落,近百个草丛被点燃,其中十余个藏身于此的武装者备播转移。一阵阵弹雨之后,三具尸体静静地倒伏在燃烧着的草丛里,任由火苗穿上他们的衣服,将他们的身体烤出刺鼻的焦糊味。当然,这个味道,对于营地的留守人员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天的激战所产生的硝烟味道足以使他们的嗅觉失灵。
燃烧弹被射出的同时,为了保护这些发射枪榴弹的学员,其他的学员也被组织投着入到了火力掩护的行动中来。营地中的教官们带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虽然他们因紧张而显得惊慌失措。但是绝大多数新兵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能从实战对抗中得到锻炼,虽然残酷,却能最直接的得到合格的战士。
日暮时分,原本燃烧着的草丛渐渐熄灭,而枪榴弹的射程之内也已经难以找到合适藏身的能被引燃的草丛了。
安全距离又被往外为推进了十几米,虽然只有可怜的十几米,却足够使己方的安全程度大大增加。木林中尉召集休整的五个小队,加紧在营地中修筑防御工事,并修理加固营地外围的工事。
而营地中奋战的学员们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同伴倒地的惊惧愤怒、渐渐地变为了镇定直至疲惫和麻木。
这血腥的一天让他们切实的俺收到了战斗的滋味,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提醒着他们危险就在身边,一个不小心或者训练中微不足道的失误,就会夺去他们的生命。空气中带着焦味的硝烟,在刺激着他们的呼吸系统,让他们的胃因为紧张和激素旺盛分泌等共同作用下痉挛的同时,也在磨砺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着的面对这种情况。不能逃避,如果不能给对方足够的压力,所得到的只有对方更猛烈的火力来夺取自己的生命。射击、寻找射击的机会、寻找在保护自身的前提下射击的机会,从危机中学习、在险境中成长。巨大的压力使得他们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的作为动物的各种本能被激发出来,听觉、视觉、嗅觉、观察力、判断力、控制力、行动力,都超出了平时所能想象的水平。体内旺盛的激素分泌,使得心跳和呼吸加速,确保着肢体养分的输送和副产物的代谢,使得这些年少的身体亢奋的保持着充沛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