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玉水河边,两岸的蒲苇叶一直垂到河滩。放眼望去,数十米宽的河面使得视野相当开阔。如果在这里树立一个哨塔,完全可以把数十平方里的范围尽收眼底。唯一的问题是这里没有树木,无法就地取材,就算是低矮的灌木也是在营地的南面偶有生长,而能称之为木材的高大乔木,只有过河很远的北面黑森林附近才能得到。所以建立观察哨是个问题。
小队的五人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一天劳作后的晚餐。风轻柔的从河面拂过,两岸的茅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当吴刚刚刚丢下手中的鱼骨,伸手去取篝火旁的另一条烤鱼,口中含糊不清的称赞着食物的鲜美时。吴清对在她对面的领队使了个眼色,会意的吴永峰仍旧背对着水面,不动声色的从怀里取出了生命探测仪。
压低声音道:“听我说!不要惊慌!河对岸摸过来五个人,目前情况不明。你们注意警戒,我去呼叫木林队来支援。”
“需不需要我去侦察一下?”吴元峰伸手往篝火里添了一块木柴。
“保持警戒就行了!对方队形很好,人与人之间的间隔都是三米左右。咱们犯了个错误,不应该暴露在河岸边的。好在咱们离开不远。”然后伸了个夸张的懒腰,恢复了平常的音调说道,“你们先吃,我去方便一下!”便起身朝南面的草丛走去。
片刻后,回来的吴云峰继续悠闲地吃着烤鱼。大赞鲜美的间隙对几个孩子使着眼色,小声吩咐道:“一会儿木林小队和安金铭小队会来支援。到时候我们佯装撤退,把他们引出来。”
......
“他们怎么还不过河?”已经佯装撤退并潜伏在草丛中的吴刚颇有些沉不住气的嘟哝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生命探测器中显示对方只有一个人稍微向河边移动了十来米,并且很快回到了原位。
“难道我们的意图被发现了?”队长心下狐疑。
此时,作为策应的木林小队和安金铭小队分别朝河的上下游去寻找隐蔽的渡河地点,以便包围这几个不明身份的潜伏者。
吴清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发现对面的五个人中有两个人影蹲在了一起,好像在摆弄这什么。
突然,她失声道:“迫击炮!”
直觉告诉她,对方正在摆弄的东西是迫击炮,而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成为对方的靶子了。与此同时,生命探测器上的成像显示对面的另外三人也在移动,他们在超河边运动,很快其中的两人在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以戒备的姿态停了下来,另一个似乎是试图渡河。
当人这一切的发生只在数秒之内。队长的吴永峰立刻做了一个朝两边分散的手势。
敌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其实稍微考虑一下就能知道,既然他们手中有感应器探测对方的动向,对方又何尝不能有相似的设备存在呢。
“该死,木林他们也太慢了,怎么还不到位呢!”吴永峰小声的抱怨着前来支援的两个小队行动迟缓。“再下去我们都要做人家的靶子了!”
“准备战斗!”在队长简短指令下达的同时,一枚榴弹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掉落在几人刚刚身处位置的后面不到两米处。
“元峰狙击左边蹲点的靶子;凝碧盯好过河卒;清儿汇报方位;刚子开火!”一连串命令发出的同时,他已经超河对岸另一个蹲点的身影方向开枪扫射了。
从热成像目镜里虽然不如吴清手中的生命探测仪清晰,但也能提供相当的帮助。
但是曾受过战火洗礼的吴永峰却忽视了重要的一点——他身边的孩子们没有经历过战场历练,明显被刚刚的爆炸炸昏了头。只有吴元峰最为冷静,在片刻的迟疑后便尽量地照学校里学到的要点调整姿势朝对面的目标方向射击。虽然在稍微有点经验的人看来,他的技术动作已经完全走形,而且位置的选择也乏善可陈。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吴清略作了一个深呼吸,以使自己的话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用仍在颤抖的声音爆出了对方的方位参数,指导吴刚射击。而在两次报出对方参数之后,发现手持重机枪的负责火力输出的吴刚毫无反应后。她看了一眼前方的天空,惊慌的拉起体重几乎是自己体重二倍的吴刚就跑。
刚爬起来,便被在身边爆炸的冲击波吹到在地。
同样感受到冲击的吴永峰猛地看见愣愣的呆坐在原地的吴凝碧,怒吼道:“清儿,带着这两个发呆的混蛋先撤!元峰和我一起断后!”
子弹呼啸着而过,众人命悬一线,而这两个平时最是多嘴的活宝,竟然呆立在这危险的地方。吴永峰顺势一个侧滚来到吴刚身边,勇军靴狠狠地踹了身材健壮的吴刚的肩膀。“哆嗦什么!混回去!”顺手抄起附近的一块石头扔向了还处在失神状态的吴凝碧。
就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前,小队的众人还在脑子里考虑着可能发生的战斗,甚至在吴刚的脑海中已经在描绘这一站歼灭对面的敌人之后,回到营地接受同伴们羡慕的目光时的情景了。
但近在咫尺的爆炸,使得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那已被淡忘的死亡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近旁,原本以为已经见过生命在身边消失会不再恐惧死亡,但当死亡的威胁转移到自己头上时,那刻骨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冲淡,反而像酒窖里的陈酿越来越浓,甚至脖颈后面似乎能感觉到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的寒芒。
短短的一分钟,情势已经完全不同,想象力最丰富的两位小战士,还没有从这巨大的落差中恢复过来。他们的大脑还处在罢工状态。身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乎是吧无刚拉回了战场,他一跃而起,手中的重机枪疯狂的喷出火舌。
看到自己的学生如此狂勇的表现,队长激动地挥起枪托狠狠地砸向吴刚的小腹。“给老子看好方向再射!”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文字来描述了。平时训练有素的学员,就算不熟悉战场,像吴元峰那样,技术动作变形,或者像吴清般有瞬间当机也是正常,但是如此的慌乱,确是让他大为光火。平时的训练是怎么训练的,按说长期的射击训练,他们应该习惯了枪炮声与爆炸声,可是刚才仅仅两枚榴弹,竟然使他们如此的慌乱!更让吴元峰无法容忍的是吴刚的胡乱射击差点误伤自己人。
趁早让他们两个脱离战场,自己带着两个表现还算清醒的,勉强能拖到迂回包抄的两个小队赶来。
正是由于这一闪念的想法,吴永峰以无以复加的愤怒的咆吼,传达着让吴刚和吴凝碧自行撤退的命令。而留下了吴元峰和吴清,继续牵制对岸的几个人。
“把身体放低!”
“开几枪后,找下一个射击地点,不要让敌人锁定位置!”
“移动的时候匍匐前进!”
……
一边向对岸射击,一边指挥着两个孩子射击。
此时的他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没有办法在纠正两个大孩子的技术动作的同时,兼顾两个逃离战场的学员。
吴凝碧在被石头打中钢盔后,回过神来听到了教官让自己先撤退后,拔腿就往回跑,一直跑回营地,甚至不知道衣服上的处处裂口是被草茎刮破的还是被子弹击穿的;吴刚在听到养父的怒吼之后,既觉得羞愤、又有些不干,还想要留在战场上,正巧一枚子弹划过他的脸颊将他的耳朵打掉一块,灼烧的伤处伴着耳边的鸣响,将他自以为强大的勇气彻底击溃。他踉跄的朝南方跑去,其狼狈程度可以说是连爬带跑。
双方隔河对射了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吴永峰小队的三人感觉好像比之前的一生还要漫长。终于,木林小队从西面迂回到预定地点,开始从对方侧翼发起攻击。木林小队的突击显得从容很多,他们两个人运动到射击地点,掩护另外两人前进;待移动的一组找到射击位置,开始射击,他们再向前运动。如是往复,一点一点的推进。
河对岸的五人也感受到了援军方向所带来的压力,开始向北退去。
此时河边一名武装人员在起身撤离时,被不明方向的子弹击中倒地。
木林小队的人甚至能在枪声和潺潺水声之间分辨出受伤者的呻吟声。
他的同伴似乎已经放弃了解救受伤者,径自离去了。
木林小队稍微调整了前进的方向,仍旧按部就班的推进。直到接应吴永峰小队过河,才停下来,准备抓捕那名受伤者。
安金铭小队也已经赶到会合地点,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投放在了北面,防止已经撤退的敌人反补。
八个人手持武器,呈扇形从西面和南面朝受伤者包围过来,吴清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生命探测器里显示草丛中的伤者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动了,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呢?
当众人小心的接近,并拨开草丛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倒在血泊中已经失去意识的伤者。
“程仪,止血!”木林作为这里的领导者,继续下命令道:“老吴,准备担架;金子,注意警戒。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