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备物终必亡。
孔明极力想睁大眼睛,眼睑却格外沉重,只能眯着眼睛,看不清坐在旁边的古金是怎样在笑。
对面的猫九也已东倒西歪,不知在胡说些什么。
只听古金哈哈一笑道:“我这‘千杯不醉’滋味如何?”
孔明道:“老前辈为何害我?”
一旁的小古怒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这是老古最好的珍藏,你们不懂品尝,还说害你。”
孔明道:“我喝一口就醉了,还叫‘千杯不醉’,还说没放蒙汗药害我?”
古金哈哈大笑道:“你且再喝一杯。”
孔明心想莫非这酒真有奇特之处,半信半疑,又抬起酒杯喝了一杯,感觉还是一样,头晕目眩。
古金笑着又给孔明倒了一杯,推过去,让孔明举起又饮,再一杯下肚,孔明身体一震,大叫道:“果然好酒,再来!”
古金只管往壶中倒酒给孔明,孔明一杯接着一杯喝,一直喝了十多杯,才大舒一口气道:“好酒!老前辈,如此妙酒,当真稀奇!喝以第一口时,我便酩酊大醉,四肢无力,胸中火辣难受,再喝两口突然觉的一股清流游遍全身,喝得多时,脑中虽还晕晕呼呼,周身上下却舒服之极,清爽自在,当真稀奇。”
猫九自顾自喝酒,好像全没听到二人话语。
古金徐徐道:“我这酒叫做‘千杯不醉’,没喝过酒的人不明白酒到底有什么好,让多少人日夜颠倒去喝,其实酒的妙处就在于一个醉字,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此酒性烈,任你酒量再高,一沾就醉,可醉过之后再喝,身体却越喝越舒服,但醉意仍在,并不醒来,你说妙不妙?”
“妙!此酒只应天上有!”孔明大叫着又倒一杯喝下,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只是脸上也似猫九浮现笑意,似乎很快乐。
小古瞟了两人一眼冷冷道:“哼!也是这副样子!”
古金喝了几杯酒,仍是稳稳坐在椅子上道:“世人皆称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刘皇叔三顾茅庐,请你出山,本想一展宏图,却逢曹操率军南征,你们弃新野,守夏口,此刻城中居民不知所踪,江夏道路又被截断,眼看就是曹操的待宰羔羊,你有何计可解?”
孔明喝了这千杯不醉,虽极力保持镇静,但仍是与平常大不相同,此刻取了纶巾,头发散下乱披在肩上,一双眼睛隐隐透着蓝光,手上筋脉鼓起,指甲似也长长了三分,看得小古有些害怕,搬了椅子坐在古金身边。
古金突然提起正事,孔明一惊,急忙扶着桌脚,又跪倒在地上道:“老前辈既已知我局危,还求赐计教我,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古金伸手扶起孔明道:“你我皆非儒家弟子,何必拘礼,休要再跪。”
又道:“三十年前我曾发誓不再过问世间之事,但夏口城民平日敬仰于我,多有供奉,而夏口此地民风不俗,我也有心照顾他们,此事就和你说一说吧。”
孔明又坐下道:“如此则感恩不尽!”
古金稍稍回忆道:“名家武学,以名命实,无中生有,可谓神奇。初入名派,我亦不信,直到那天我练成了点金手。”
孔明惊道:“点金手!?”
古金道:“以名命实,只要意念足够强,名之则现。点石成金,自然是违背了物质守恒的定律,但世界何其奥妙,现实面前我也不得不信,后来潜心修炼名家武学后,更是目中无人,三十年前在六派盟会上,一心想要逞能,施展了这邪恶之术。”
孔明道:“邪恶?”
古金叹道:“我以为领悟名家真谛后便可天下无敌,是以妻子一再劝我不要显露这点金功夫,我也不听。谁知盟会过后,不论是朝廷,武林,甚至是江湖黑帮,都一心要夺得我这点石成金的秘密——刑名诀。”
孔明一惊:“原来名满天下的刑名诀竟是如此神功。”
古金续道:“初时我想,一不做而不休,天下贼盗俱来,又有何惧。于是在广陵创建名门,想要对抗天下,只怪当时年轻气盛,才造成悲剧。一日我正在山上练功,小徒弟飞奔而来,满身是血,说大师兄勾结了朝廷军队和北冥魔窟的人,已将名门满门屠杀,他拼了死命才逃来报信。”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老人说到此处,仍是一脸痛苦,喝一杯酒续道:“我当时万念俱焚,一心要报仇,转身朝山下奔去,谁知来报信的小徒弟却从后面刺我一剑,只是我穿得金丝蝉衣,才保住性命,但已元气大伤,拼了全力一掌震死那孽徒。远远望去名门山庄里冒起大火,知道大错已成,身后又追来了北冥魔窟的杀手,我受伤太重,无法调息内力,抵挡不过,一路奔逃,辛亏一位神秘大侠相救才得过此劫。后来打听得名门满门被杀,连我那十多岁的幺儿也不能幸免,那大弟子却加入了魔窟,成为朝廷爪牙。”
小古在旁只是静静听,显然早已知道她师父的不幸往事,直到此刻,她眼中才似有了大人神色。
猫九不知何时早已醉倒在桌上,三人也不理他。
孔明叹道:“天下利动!点石成金的秘技,竟招来满门横祸,可不知那神秘大侠却又是谁?”
古金摇摇头道:“那大侠不愿透露姓名,我事后虽也多次查访,却还是不得而知,此恩仍未得报,其实那人有一特征却很明显。”
孔明道:“什么特征?”
古金道:“他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孔明一惊,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古金察觉孔明异常,问道:“莫非你见过此人?”
孔明仔细一想道:“不可能,他年纪比我只大一两岁,三十年前还没出生,怎么可能救了前辈。”
古金道:“你说的是谁?”
孔明道:“江夏刘琦公子手下近几年出现的一名门客。”
古金道:“我倒没听说过,改日须去拜访一下,难说正是故人之后。”说着又吃了一块豆腐,缓缓道:“你一定奇怪我说的这些和夏口城今日之事有什么联系。”
孔明不说话默认了。
古金道:“刚才吃饭前,小古曾说有个黑鬼把我赶到这地方,那个人就是我的大弟子,北冥魔窟——黑炎皇。”
孔明和小古同时一惊,小古显然也并不知此事,立刻问道:“你说什么,那死黑鬼就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古金缓缓道:“你理解不了,我晚年学道,知事情因果,一切皆由我起,何必怪别人,天下众人,皆为刍狗。”
小古一跺脚气道:“你这窝囊老头,家人都给杀光了,还说这种话,你不去我去!”说着跳起来,飞奔向门。
古金衣袖轻轻一挥,那两道玉门便瞬间关上,任小古推拉,竟是打不开。
小古转过身来,一脸眼泪,牙齿紧咬嘴唇,站在门前浑身发抖,胸前项链也“叮叮”发出响声,看了一会儿大叫一声:“哼!”扭头奔上楼梯,把门一摔,自回屋哭去了。
摔门声竟把猫九吓醒,掉在地上,古金扶猫九起来坐好,猫九仍是迷迷糊糊,问道:“什么声音?什么时候了?我怎么睡着了?你们在说什么?”
一连串问题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孔明却道:“老前辈竟已超凡入圣,当真是得道高人!”
古金微微一笑:“但你却还是放不下。”
孔明道:“我只为那夏口城民。”
古金道:“也罢,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正好借你之手了结。”
猫九一头雾水又想要问,嘴中动两下,又睡倒在桌上,这次还打起呼来。
古金一笑道:“从名门被灭那一天后,我养好伤势,隐姓埋名,调查事情真相。原来我那大弟子和小弟子一起串通外人害我,只为了点石成金的刑名诀。我才知道我那妻子比我聪明多了,她早就预见这一切,只是我鬼迷心窍,真是后悔莫及,本想一死了之,却想到大仇未报。本想去找他们拼命,又想北冥魔窟和朝廷都有不少厉害爪牙,我那大弟子也定然将名派秘密透露给了他们,报仇没有十分把握。于是我想六家之中唯有道家武学真正在名门之上,是以躲在武当山上,学了十五年,十五年之后,却越发觉得道学博大精深,不能自己,又学十五年,觉得再不下山恐怕自己时间不够了,才下山来。本想直接去北海剿灭魔窟,却在无意中找到了小古,原来我那二徒弟媳妇在事发前夜竟怀上了骨肉,事发当日二徒弟拼死命让她逃出了广陵,竟生下了一个女孩,后来带着女孩嫁给一个江南大官,才把小古养大。遇上黄巾贼作乱,那大官被杀,那媳妇垂危之际,我才赶到,带了这小古来到符言山上,住了快有两年,两年里面我两朝夕相处,我见这女孩天真可爱,心中喜欢,每日也继续修学道法,终一日悟道,看破生死恩怨了。”
孔明听完仔细想一想,却疑惑道:“不可能,三十年前,名门遭祸,若那时令徒就有了骨肉,那小孩至少有三十岁了。”
古金道:“今天正好是小古三十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