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郎看着那大娘眨眼就消失无影,正疑惑不解,宣华就在竹箩内说道:“郎君,来人是鬼门关十八大王手下的把门小鬼,方才郎君把妾的魂魄摄去一半,定是守门的小鬼知道了,就来这儿查过究竟。”武郎把院门关上,说道:“这儿这么多灵魂,少一个半个有什么事来着,用得着过来查看。”宣华说道:“郎君错了,鬼国制度森严,律令严谨。郎君触犯条律,妾恐怕郎君的安全,还是小心为上策。”武郎满肚委屈地说道:“武郎只是一时犯糊,抚摸了一只小白兔而巳,人之常情,何错之有。”小白兔宣华听了,使劲地摇晃着竹箩,娇声地说道:“哦,郎君即是在说,不喜欢宣华来了?.....”武郎找个树荫坐下来,说道:“武郎和宣华,从不谋面,只是在书上知道你美若天仙,若知道我有如此的能耐,也决不会做出这等傻事,打起你灵魂的主意来。”
宣华想了一会,便说道:“郎君说的,倒也是真心话,不过,宣华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人,半生便任由权贵玩弄着,就是郎君这种不经意,却令妾的灵魂,甜苦地纠缠着,就如结上千万条爱丝,使妾感受了在人间所没有的爱恋,体会了在人间所没有的情感,就算妾将来魂飞魄散,不能下世投胎成人,但此生的灵魂巳满足了。所以并不会责备郎君来着,而只会恰恰相反,满怀感激涕零之情。”武郎听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见背着宣华小白兔的竹箩又累又热,就放在地上,顺便查看小白兔脚上的伤势。
当他俯身想把小白兔抱起查看时,宣华大叫:“郎君,妾头痛死了,快把衣服盖住玉佩!”武郎听后,赶紧把袖袍服重新整理好,把玉佩藏在衣袍内,又紧束好腰带,才把小白兔抱在怀里,查看了腿伤,觉得没有再渗出血,便想又放回竹箩内。眼睛不经意与小白兔四目双投,见小白兔双眼似人,深情地看着他,由此想到赵眉娘子,肯定与宣华一个模样,也是一样对他灵魂纠缠,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她是活生生的人。再想想救他一命王小三娘子,越来越觉对不住她,虽然彼此不曾表白,但他隐约感觉到,彼此之间,有说不出来的情感,是若隐若离的那种。想不到自己短短这几天,便一下子纠缠这么多感情来,情何以堪呀。想着思索着,又在叹气。
宣华轻扯着他的衣袖,说道:“郎君是在想王小三娘子和眉娘来了?”武郎一听,大为吃惊,慌忙问:“宣华咋知道?连王小三娘子和眉娘的名字都知道?”宣华小声说道:“宣华的灵魂与郎君几可相通,自然妾能感受着。”武郎听罢,默言不语。“郎君休多虑,妾知人鬼殊途,不妄多求,绝不会加害她人,只求闲来时,抚摸妾的头耳,与妾聊天,呤诗作对,与妾玩耍,下棋作画即行。”武郎听宣华这样说,感觉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与他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没有家记忆的人,最容易动情,那怕是一只小白兔,一只被亡灵依附的动物,便弯身脸贴着小白兔的脸,小白兔一边挣扎吻了的脸,一边叫:“郎君,轻手些,抱紧得让妾喘不过气来了。”
这时武郎四周,一下子跑拥来三十一只小白兔,都站立起身看着他们,待武郎松开手,宣华见了,便笑着说:“妾难为情死了。”便跳回竹箩里躲起来。
武郎也觉不好意思,于是对宣华说到房间收拾一下,就往房间各处厢房查看,当来到那刚逝去不久的那少女的厢房,好奇心使然,就细心地打量着,尽管当时与他们略看过一下,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厢房位于西面,窗明几净,房间的衣物遗物早巳清空,但仍有一张红木厢床,二张月牙凳,一个立式的两扇门紫檀木衣柜,和一张老式的紫檀香案桌。他见案上有一面青铜镜。便顺手拿过来看,却见铜镜的背面,似用刀剑新刻了一行诗句[生要当豪杰,死亦为鬼雄。女若转世来,惊愕众平生。]然后在诗句的侧面,具上署名[武眉娘]。武郎看了,不觉心头颤抖。武眉娘?多么耳熟能详的名字,那不是武则天,幻想中未来的女皇,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同名同姓的女流何其多,也许与这位死去的少女巧合而巳。
他放下铜镜,再看一下房间,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地方,欲要离去,窗外却飞来一只美丽的画眉鸟,直飞入紫檀衣柜底下,一边看着他,一边吱嘎吱嘎地叫过不停,他感觉奇怪,就到衣柜底下细看,原来柜底下有一暗屉,拉出来看时,有一团用黄色丝绸包裹的东西。那画眉见了,便飞到窗框上,侧着面看着他。
他小心亦亦地打开来包裹,发现里头有一只玉簪,一对金钗,一张自画像和一张地图。当他看完自画像,再看那张地图时,又吃了一惊,因为那张地图,竟和他所持有的一模一样,是一份利州地图,也是有一个红色的圆点,标注在昌盛府的位置上。他再看那窗边,画眉早飞走,只留下一根黄色的羽毛。
武郎想了想,觉得事出有因,就把羽毛捡起,连同那面铜镜,一并仔细包裹,放回暗屉里,才走出厢房。
过了些时辰,张二娘带着赵眉娘子过来,都担着大包小包的冥物,果品糕点,烧肉熟鸡,香烛鞭炮。三人分别在庭园,房屋,各处角落,插上香烛,燃点鞭炮,一直忙到日落时份。
因房间四处烧着香火,鞭炮过后又生浓烟,便都在前园的树下休息,吃些果品糕点,张二娘见武郎竹箩内有响动,便查看一下,发觉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就叫道:“武郎,好端端把这只小白兔放在竹箩内干啥?还是把它放回笼子里去。”武郎正想回答,赵眉娘也赶来瞧看,抱起小白兔,一边抚模一边说:“多可爱的小家伙,还是给眉娘养着,常带着身边,省得闷慌着。”张二娘听得赵眉娘这样说,早就希望她多些事忙着,分散着她的心儿,以免老是缠着武郎来,便说道:“就给赵眉娘好了,以后连院子内的小白兔,都归赵眉娘管。”
武郎见赵眉娘抱着不肯放手,因听宣华说灵魂相通的事,怕赵眉娘也能,恐对宣华产生伤害,就说道:“回二娘,这只小白兔是武郎弄伤的,我心里过意不去,可要带着身边养着。”还没等张二娘回话,赵眉娘子就说道:“眉娘养的小白兔,不就是武郎的,眉娘和武郎,都是在一家人里头,还分什么彼此来着,武郎若闷着,就拿过去玩耍就是了。”武郎还想争着,只听得宣华在叫:“郎君,就依着赵眉娘子吧。”武郎听得,却怕张二娘,赵眉娘也听得,幸而张二娘并不听懂小白兔的说话,若无其事地咬着苹果。至于赵眉娘子是否听懂,那就只有天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