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巳渐昏黄,若大的村落,就只有三四缕生炉火的炊烟,张二娘在屋内点亮所有的宫灯,又在女主人的厢房里,供奉些果品,食品,燃点了三根棍棒一般粗的檀香。说屋女主人死后不到七日,灵魂会回家云云,又念了好几回安慰亡灵的话,这才和武郎,赵眉娘子出了宅门,到了山脚下的小河边,撑着小鱼船,回到停泊在长江岸边的双桅帆船上。
侍女丫见赵眉娘子提着的竹箩,有一只小白兔,便问:“眉娘那儿捉来的?又不弄些红枣山药来,立时清炖着吃,养颜护肤。”张二娘说道:“这只小白兔和庭院里的小白兔,都是与前业主签了合约,只能养护着,不能少了一只。”赵眉娘也说:“看这只小白兔多可爱,侍女丫那能忍心伤着。”王小三娘子听说,也过来瞧看,那小白兔见了她,竟拱起双小手,眼晴一闪一眨。王小三娘见了,笑道:“还怪精灵可爱的,怎么不一齐捉来,单捉这只?”赵眉娘答道:“回小三娘子,这只小白兔可是给武郎伤着,武郎要单养,眉娘看了,觉得可怜可爱,就抢来单养着。”
王小三娘子听是武郎喜爱之物,便说:“平时若弄干净身体,不随地大小便,还是可以逗着玩。”侍女丫接着说:“若是小女丫,看见小白兔到处拉肚子,一定打它的屁股,让它象猴子一样发红。”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只是宣华听了,却满脸羞红,偷看着吃笑的武郎,表情十分无奈。
众人吃完晚饭,巳是月挂技头,此时的月亮,不但又大又圆,而且仿佛触手能及,连那月亮的环形山沟,都几手能看得清楚。而周围的声音,却不安静,狼嚎狗叫,猫唤虫鸣。连她们养着的五只鱼鹰,亦好象惧怕异常,一齐躲在野鸡蓬的一个角落,缩头缩脑。鬼国之幽都,果然自成独特的环境和气氛,名不虚存。
子夜的时份,睡着的武郎突然感觉鼻孔痒痒,便打了呵斥,惊醒地睁大眼晴,却在昏暗的灯影下,感觉那小白兔宣华,左耳贴着他的口鼻,一闪而过。
他还弄不清怎样的一回事,那小白兔巳摇身一变,瞬刻成了一位婷婷玉立,香气袭袭,美绝天仙的少女,但见白里透粉红的脸颊,柳叶眉,丹凤眼,高直鼻,齿白唇红,小酒窝儿。五宫与脸的配置,极其完美和谐,如诗似画。她头梳着卷云髻,插着金玉钗,身穿粉红色丝绸绣金线卷云袖袍,白沙罗透明无袖短襦,透若蝉翼的和衣下,是有如上帝顶尖的美工,量身而做的傲人身段,蛮着细腰,耸着胸脯,美伦美奂,竟一览无为。
武郎目瞪口呆,看着那绝美的身体,几乎神魂颠倒,口鼻出血,宣华却笑而不语,让他看了前面,又看背面,宣华之美艳,果然闻名天下,怪不得隋文隋炀两帝,被她勾魂夺魄,呤词作侍。武郎打量了良久,终于冷静下来,心想,宣华再美,也是鬼魂而巳,他怕说话声响,会让隔壁的王小三娘子听见,因房间只隔着一幅木板,所以默不作声。
宣华再转身相向时,小声地说道:“郎君,妾少女之身,是不是很好看呢,若郎君看了不喜欢,宣华可以再变化,变回成熟一些的小娘子。”武郎抬头看了宣华一眼,小声地说道:“回宣华,武郎一睹芳容就满足了,为何如一丝不挂的样子,来羞愧武郎了。”宣华努着小嘴,小声地说道:“妾的灵魂,事实上给了郎君,和人间的夫妻相比,实实在在,真情,真爱,真心,真意,何用羞怯来遮掩?只是妾的身子,是一只小白兔,那能和王小三娘子,赵眉娘子俩人相比,她俩是人,艳美无华。妾如何能与之争宠?不使这一着棋子,恐郎君嫌弃着宣华了。”说着,竟落下眼泪,一下子扑到在武郎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武郎冷不防备,被她紧紧搂抱着。听常人说,鬼的身体冰冷,可是武郎却真实地感觉到,那宣华的身体,竟是有心跳,有体温,有体香,惊恐之下,直吓得冷汗淋漓。
他正要推开宣华身体,此时房门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宣华吓了一跳,小声地说:“不好,鬼门关的小王来了。”马上变回小白兔,躲在武郎床下,不敢露脸。
只听见房门一拉开,就来了两个青面獠牙,长着绿毛的小鬼,二话没说,就抬起武郎。还末等武郎反应喊叫,瞬间巳被拖上山腰的密林。
偶然的月光下,武郎见左边小鬼眼大如鸡蛋,右边的小鬼却眼小如绿豆,身材虽弱小,但力大无穷,抓着他手脚来,就如抓只小鸡一样轻松,只听眼大的小鬼说:“这个书生胆生毛来,连阎罗王的妾身都想碰,怕是嫌命长了。”那绿豆眼的小鬼却说道:“本小王眼小,看不见,却听得着,倒是那宣华勾引这书生来。”
此时武郎惊魂巳定,便大声地叫道:“武郎与你们无冤无仇,抬我到那里去了,快放下!快放下。”只听那绿豆眼说道:“这位书生别瞎叫了,鬼国公平得恨,只要是鬼判官的生死册上,并没有你的死期日子,你想死都难,只是阎王爷有请你问话,小的不敢不从。”
说着,闹着。他们巳来到一条小河的小桥旁边,只见河水腥臭扑鼻,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血红色,不时飘浮着人头,人脑,残肢断肠。桥碑上写着[奈何桥]三个大字。桥上站着黑白无常两只大鬼,拦着去路,鸡蛋眼交出阎王的令牌,黑白无常立刻让开了道路。绿豆眼就对武郎说道:“这是阴阳界,书生千万不要回头,否则魂与肉身分离,不死也痴呆。”武郎闻得河水腥臭,几乎要呕吐黄胆水出来,那有气力回头来看。
过了奈河桥,便是鬼门关,四个守门的小鬼,见是顶头上司,便打开了青铜大门,让他们进入殿内后,立即又关闭着大门。只见里面天地恐怖异常,似明似暗地亮着光,有一大帮男女老少,在几十个小鬼的看管下,呼天哭地,正等待着殿案上的鬼判官,逐一呼姓唤名,宣读着判词。那鸡蛋眼,绿豆眼俩只小鬼,取了叫号木牌,押着武郎,在一旁等候着。
鬼判官的案桌下,有一条长流水的小溪,旁边则站着九名刀斧手,也等着那鬼判官宣读判词。若其人,在凡间罪大恶极,则砍头砍脚,撕解肉身,扔到水溪上,流往殿外的奈河里,而灵魂则按其判词的等级,由小鬼引领着,从地狱一层到十八层不等。而判词一般以上的凡人,则又分相应等级,判其灵魂依附,或上天落地,或植物和动物,或轮候转世.....。
武郎被俩只小鬼押着,动弹不得,他一边看着,一边思索,心想,不是说来见阎罗王吗?怎么好象要处死他,直接由鬼判官判发灵魂去处?”绿豆眼似乎看出了武郎的心思,便小声对他说:“书生休惊慌,这是惯常律例,凡人见阎罗王时,先由判官核实你身份,善恶。”
武郎好不容易等到呼天哭地人,逐一地减少,直至若大的大殿内,就只有他一个凡人。
“来人报上名来。”鬼判官大声喝道。武郎战抖着说:“回判官,在下姓武名三郎。”鬼判官翻完整本册页,并没有其姓名,抬头正准备问话,绿豆眼才说道:“回判官大人,来人是阎王亲自要押问之人,只查个根底善恶。”
鬼判官听了,甚是不悦,但碍着鬼门关的小王和阎罗王,便没好气地说道:“小王也是,明知本判官,累翻了整个册子,现在才明说。”说罢,就命令一只小鬼,回殿内取出姓武的生死册来,翻了一遍,又问武郎:“这位书生,怔着干什么,快说出父母姓名,出身何地?”武郎想了半响,说道:“回判官,在下并不知道,想不起来了。”鬼判官听了,气得一拍堂木,大骂大叫:“这等刁民,身在阎王府,在本判官面前,竟也不从实招来,先判你减寿十年再说!来人,验明正身!”
随着一声呼喝,从殿内跃出三只小鬼,一只眼若小灯笼,火眼金睛,手持着照妖铜镜。一只舌长如狗,味蕾亿万,手拿着气味分析册。一只长着小象牙,牙尖嘴利,捧着血液成份测试宗列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