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站在密林高处,远远看着这艘停泊在江心小岛的双桅帆船,兴奋异常,因为这种形状的船只,是镇江船坞造价最贵,最先进的双桅帆船,拥有者非富则贵。当下看看天色,天空将要下雷雨,便与三个心腹研究,针对着帆船所处的地形水道,以及帆船的大至构造,制定了细致的抢船策略,待雷雨过后,就立即施行。
天空电闪雷鸣,下着有节奏的暴雨,在这个深夜的时份,最让人放松心情,令人如亲历其境般地进入梦乡。这是因为雨水和雷电交合,具有一种神奇的能量,能召唤万事万物,能使沉睡经年的生物,苏醒而复生。武郎劳累了一整天了,倒在床上,听着雨拍着船板,雷声不时地响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且睡得特别的香甜......。
而这时张二娘在舵楼上,虽然开始睡觉的时候,似睡半醒,但劳碌了一整天,困倦难消,半眼看着舵楼上挂着的鱼灯,油尽将灭,也懒得起床添油......。
雷雨一直过了子夜才停止,而且云层盖着星月,四周漆黑一片,周继见此情况,又怕夜长梦多,便指挥藏在上游密林水道的两艘小帆船,一齐点亮鱼灯,和各人手中的松火把,提着刀,叉,剑,斧,船勾,绳索,鱼网。只听他一吹口哨,两艘小帆船,各载着六名江盗,只一解船绳,一起云车船锚,小帆船就随着江流,如快马车般地扑向双桅帆船。
他们来时,巳将各人安排了任务,两船一旦靠近,就抛下船锚,再用五爪铁勾,勾着相互的船只,两名江盗从桅杆直接跳到帆船楼顶,其余各入也是在同一时间,跳上帆船甲板,一人守着云车船锚,一人守着桅杆,两人守着野鸡蓬,余下四人则守着船舵楼门,只等周继号令一下,在同一时间内,两名刀斧手砍开舵门,舵楼顶俩人砸窗而入,瞬间就可以控制着整艘帆船。
当两艘江盗的小帆船靠近双桅帆船,众江盗左手举着松火把,右手提着家伙,巳按原先的计划跳到双桅帆船上。但各人一踏上所在的位置时,松火把却熄灭了。周继见到自已和各人手持的火把熄灭,感觉天上并没有下雨,就算下雨,浸着松油布条的火把也能燃烧一段时间,当下纳闷着,心想,可能是他们跳上帆船时带了些江风,把火给吹熄了,但这时雨停风止,就算有风,松火把却是遇风越烧越旺,但众人巳在帆船的各自位置上,不容他多想。好在两艘小帆船的鱼灯还亮着,自已还带着火石,铁片和介条。便示意两名手下到小帆船去取火种,可就在此时,四周一下子黑如浓墨,原来小帆船挂着的鱼灯也熄灭了。
周继顿时慌了神,放下刀剑和松木火把,从袋里摸出铁石和艾条,擦试着石铁,火星将要落在艾条上,却有一阵怪风吹来,把火星给吹走了,如是反重弄了两三次,依然点不着。这头甲板上的五人见了,都摸黑围上来,围成圆圈,替他挡着江风。于是周继一边嘴里轻声嘀咕:“他妈的,撞鬼了,咋松火把全弄熄了。”一边又要擦着石铁,一个手下小声说:“空气潮湿,又有江风,火不熄才怪。”周继停住手,小声说道:“那个小杂种说话了,小心弄醒帆船上的人。”骂完,一伙人更把围圈缩小,几乎密不透风。周继于是又擦那火石,擦划了两三下,有火星了,那艾条正冒着烟,只要吹口气就能燃着,这时身边不知有那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呵斥,鼻涕竟不偏不倚,飞到艾条上,连烟都给淹没了,周继抬头正要发怒,天上又吹下来一阵风夹雨,把火石,铁片,艾条给全弄湿了,四周回复死一般的漆黑。旁人因听周继有令,都不敢作声,周继怕呵斥声会惊醒船舵楼的人,也不敢发作骂人,他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儿,听帆船内并没有动静,才把火石铁片都扔在甲板上,怒道:“他娘的咋这等不顺,那个狗养的打呵斥了,不是全心使坏事,待完事后,都给我割**喂狗去!”骂完,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越想越觉不可思议,但事到如此,进退维谷,只得小声对众人说:“各人都把火把扔在一边,提着刀剑围坐着,没有光线谁都不准动真家伙,以免互伤着,等月亮出来再说,若月亮不出来,就坐到天明才动手。”说完,叫身边的一个江盗,摸黑向舵楼上俩人和野鸡蓬的俩人传话,又向守小帆船上的俩人传了话。
周继无奈地看着天空,见云层有一些亮点,估计那是月亮的位置,待云层散过后,便能露出月亮的光影来,便耐心地等待着,这时发觉鼻孔进了两条虫,未等反应,就痒得连打了三个呵斥,口水鼻涕都出来,连忙用衣袖擦试着。静听了一会儿,见帆船内依然没有动静,才安下心来,又抬头看那天色,但周围的江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周继无法,又不敢骂,自顾气得满脸通红。
天空的云层,终究无法遮掩月亮的光影,时断时续地黑云过后,月亮羞涩地露出了银浑。周继一看四周景物清晰,便和一伙江盗兴奋得站起来,但往船上甲板看时,众人都吓呆了。
只见船舵楼门边,不知什么时候,巳站立了一对父女模样的人,女的艳丽异常,眉宇间有一颗红痣,身穿白色露胸袖袍服,手持长剑,蓝色的眼睛凶恶异常,旁动则站着一位道士,身穿白色道袍服,头戴黄色莲花冠,脸若童颜,年纪大约五十多岁,长须致胸,手执着佛尘,同样蓝眼凶光。在舵楼上方,则有一名赤膊着上身,穿着一条白色短裤的壮汉,眼睛也发出蓝色的凶光。
周继吓得毛骨悚然,见他们三人都似乎是脚不着地,想想刚才的情景,大叫一声:“鬼啊!”便跳回自己的帆船上,其它江盗,也早和他有这样的想法,吓得魂飞魄散,也争相恐后地跳回各自小帆船上。
周继站在自已小帆船上惊魂未定,若砍断铁那勾船绳,逃命要紧,但船绳上竟站着一位没头没脑,穿着似郡都尉服的兵将来,吓得大刀丢落在江里,幸而有一位胆大的江盗,用长剑砍下船绳,另一位江盗起上云车船锚,才使小帆船立即顺江流而下,在大约离开那艘双桅帆船二十丈远时,却听得后面啪哒声大响,回身一看,原来另一艘尾随的帆船,巳撞上礁石,六名江盗都掉落在江中,生死不明,正想喊他们时,帆船随着急流,眨眼就过了二十多丈远,这时,天上的月亮又快被云层遮蔽,他怕自已坐的帆船也碰着礁石,急忙大叫:“快下云车船锚!快下云车船锚!”话刚说完,帆船巳撞上岸边,幸而船上有位江盗,早下了船锚,岸上又布满了碎沙,帆船只抖一抖,就停泊下来,这一船人才得以安然无恙。但那时天色却黑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张二娘在舵搂床上睡着,忽然觉得脸孔和身上有东西抓她,但睡得香甜,便使手推开,如此三番四次,弄得气了,扎醒起来,摸黑乱摸一通,才感觉是鱼鹰,顿时吓了一跳,便在舵楼上乱摸,找到了火石,铁片和艾条,正要擦着点火,忽听见船舵楼顶上有脚步声,接着是有人叫“鬼啊!”一声,跟着有好几个人人跳船的声响。便大吃一惊,放下火石,拔出长剑,守着舵窗边,耳贴着船木,静听那船上的动静。
过了许久,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啪哒声响,四周又沉静下来,她凭印象轻拉开舵窗的挡板,见外面黑洞洞的,急忙闭上,擦着艾条,点亮了鱼灯,就下了楼梯,再点亮楼下的宫灯,就轻拍门小声地叫:“眉娘!眉娘!快醒醒!”眉娘听见了,起床开门,搓揉着双眼地问道:“二娘,啥事来着。”张二娘轻声说道:“别大声,外面许象有人声,赵眉娘听了,也吓了一跳,忙拔出长剑,侧耳细听着。
张二娘轻轻拉开船仓楼梯挡板,就又压低声音对赵眉娘说:“眉娘守着舱楼门,我下船仓去唤醒她们。”说着,下了船仓,却听见武郎在房间内使劲地踩床弄脚的,口中念念有词:“吓死你!吓死你!”便拔亮了仓内的宫灯,推开挡门,见昏暗的宫灯下,武郎正仰卧床上,睡得香甜,还不时地在说些梦话,就大力推醒他,武郎醒来,呆坐在床上,似乎还在梦里,良久,才用力睁大双眼,回过神来,看着张二娘问道:“二娘,什么事来着?”张二娘小声叫道:“快起床,拿着短剑跟着二娘,甲板上似乎有人声。”说完,她也不理呆坐在床上的武郎,又到其它房间,弄醒了王小三娘子和侍女丫。
三人手持着刀剑,静梢梢随张二娘上了舵楼底层,守着舵楼门,过了片刻,见外面并没有动静,张二娘便吹了口哨,五只鱼鹰于是靠在门边,但毫不慌乱,张二娘见了,才推开门闩,拉开了一扇门。
这时月亮又露出来,张二娘持着剑往外张望,却见甲板上有一堆松木条,和一把钢刀,船沿两旁各有五爪铁勾,心头猛然怔住,但见那五只鱼鹰飞扑到甲板,到处张望,又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又停在甲板上,发出咕噜咕噜地声响,才知船上并没有人,便叫侍女丫提着鱼灯,持着剑,跟着她走到甲板上,点亮了各处的鱼灯。
张二娘又在帆船四周,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看到甲板上用铁钉钉死的两处仓门板,并没有损坏的痕迹,只是在左右船沿边,那五爪铁勾的绳索断了,而帆船周围水道,并没有船只的踪影,便再往下游远处望去,却见得前面六十丈远的岸边,有一艘帆船的影子,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也不知刚才发生什么回事。侍女丫将松火把和刀剑,铁勾收拾在一起,也犯糊涂起来,说道:“咋不交手就跑了?”
这边赵眉娘子在船舵楼内,持剑护卫着王小三娘子,听见侍女丫这样说,便问道:“侍女丫见着人没有?”侍女丫没好气地叫道:“鬼影都没有见着,倒是有些家伙。”
只有武郎,朦胧地呆着,心下闪着思绪,为什么此情此景,与我梦中所看到的,竟如此相似。不过,那念头稍纵即逝,梦景和现实,往往一时难以分清,特别是在这美丽的圆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