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笑了一会,却见人群和兵士并没有跟着他笑,自觉讨个没趣,他那知现在各人都想尽快有个结果,是要看一场免费的热闹,张二娘深知武郎的功底,只是在郑王府,她与程咬金认识,后来因程咬金认为郑王不能成大事,便投奔唐皇而去,所以她不能出来阻止武郎,怕程咬金认出自已,只能靠在手推板车旁边,侧着面,冷看着这场比试。这时人群见程咬金迟迟不肯下手,等得心急,都齐声地起哄叫着。
程咬金看着众人都支持武郎这边,自己形单影只,只好一咬牙关,不再发笑,拾起地上的那柄长七尺马战斧,重新量度好斧背拍到武郎屁股的位置,退后三四步,然后半高举着马战斧,算计好力度,一边喊道:“傻书生,啥家打了,啥家真的打了。”一边圆瞪着双眼看着武郎的动静,却见武郎毫无惧色,半高举着的马战斧在空中,如箭在弦,只好硬着头皮,对准武郎屁股就拍打过去,只听当一声响,马战斧如碰到铁杆上一般,弹回他的身边,他手心有些发麻,搓着双眼看那武郎,纹丝不动,若无其事。只听得人群齐声大叫:“第一斧!”
程咬金心想,可能刚才那斧横拍过去,心儿太软,力度太轻,便宜了这傻书生,也不说话,重新手持马战斧,量度好武郎屁股的位置,又退后三四步,高举马战斧,大叫道:“啥家来了!”使七成功力,对准武郎的屁股,就拍打过去,只听如风啸一声过后,便是钢铁碰到顽石的声音,叮当一响,他手心震得几乎裂开,马战斧迅速弹回他的身后,他咬着牙齿,睁大眼珠看那武郎,竟依然纹丝不动,神态自若,只听得人群齐声高叫:“第二斧!”
程咬金见了,自言自语地叫道:“他奶奶的!今天撞邪了!怎么这小子不似是血肉之躯?”但转念思量,这马战斧扫拍过去,是鬼都会变形,难道这小子屁股插着钢板不成?最后这板斧,不再拍打屁股了,要扫这小子的双脚,这回不能再有妇人之仁的念头了,事关一世的英名,休理会这个小子的死活了!反正是他自寻死路来着。当下想清楚了,重新又量度好武郎双脚的位置,又退后三四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运一运丹田气,抖擞起精神,晃动一下筋骨,往双手掌心吐了口水,抓起柄长七尺马战斧,高举至后背,再深呼吸,使尽平生最大的力量,口中如铜锣似地叫:“喂喂!去受死啦!.....”朝着武郎的双脚就扫拍过去,只见四周飞沙走石,都随着迅雷不及掩耳的寒光而去,只听如春雷声巨响,他顿觉掌心手背震碎,虎口流血,那柄七尺马战斧,从他心中滑出,弹回他的身后,感觉自已的马战斧,是在和相同马战斧之间,相同力量之间的撞击和比试。疼痛得把牙齿磨得格格在响,他把双手不住地来回搓着大腿,还没有回过神看武郎,早听得人群如雷般地嚎叫:“第三斧!”
程咬金抬头瞧着武郎,看到他竟毫无损伤,神情轻松,还是站在原地,脚步只挪移了一小步,便惊愕不巳,不顾手心疼痛,虎口渗出鲜血,口中不停地念道:“不算!不算!这小子使诈术。”说着走近武郎的身边,弯腰弓背地察看,叫武郎后退二步,又掀起他的袖袍,却见毫无异样,又捏了捏武郎的双脚,感觉是肌肉,有骨感和弹性,再看刚才斧背拍扫过去的位置,是有一片的红晕,便呆傻了许久,才从牙缝挤出说话:“神人!神人也!啥家这斧砍将下去,大树都折断!这小子何许人也!竟比铁柱还扎实!”
这时,正在惊讶中沉默的人群,随着程咬金最后的动作和说话,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和热烈的拍掌声,程咬金站起身,拱手对武郎施礼道:“好小子,敢问尊姓大名,愿随啥家跟着唐皇打江山去!”武郎连忙还拱手礼,说道:“在下姓武,名三山。巳久仰程知节英雄大名,只希望能履行诺言,打开城门,好让在下赶路。”这时人群也有人高声起哄,接着整齐地高叫:“开城门!开城门!开城门!”程咬金见势成如此,只得大声对守门的兵士命令道:“啥家言而有信!那就打开城门,入夜再关上!”说着,搓搓还麻痛的手,用大嘴饮了虎口上渗出的鲜血,对着武郎又说道:“可惜!可惜这副身手!那天我若见了秦王,一定推举你,大丈夫生来就要善择明主,干一番轰天动地的大事业,别老躲在闺房里头,吃她奶奶的大!”说完,接过四个兵士抬来的马战斧,忍痛提在手中,又说道:“啥家的马战斧,今天见识了一位英雄,值了!”
这时,城门打开,数百成千的民众生怕程咬金后悔,都挤拥而出,张二娘和手推板车的东主,推拉着满满一车的物品,但人群前呼后拥的,那能动弹,只好等人群渐渐松散些了,才缓慢地向城门移动,这时武郎又向程咬金拱手辞礼,相互道了别,就赶去推板车,张二娘生怕程咬金看到自已,便故意把头贴紧货物,弯腰作状地推着,无奈手推车随着挤拥的人群,往城门里挤行,慢若蜗牛,而那程咬金呆站在原地,圆眼却盯着武郎推着的板车,自然就认真打量武郎身边的人。
程咬金打量着武郎对面推板车的妇人,手板车好几次停了下来,仍装腔作势地推,把脸埋得低低的,身影似乎有些熟识,却一时想不起他在那儿见过,看着三人淹在人群中出了城门,却见张二娘转脸朝他看了一眼,顿时感觉那大娘脸善,正在左思右想,这时一名黑衣黑甲骑兵策马扬鞭而至,大声地叫道:“回程统军,秦王府骑曹带秦王书信求见!”程咬金只好停止思索,重新上马,由二十多名黑衣黑甲兵士簇拥着,返回泸州总管府,下了马,赶到总管府议事厅,秦王府骑曹梁郎拿出密封的书信递给他,程咬金拆信看时,原来是秦王准备功打洛阳郑王,要他加紧管治好泸州府事务,过些日子可能征调前往。他看了书信,忽然一拍大腿,骑曹和身边的军事,都吃惊地看着他。
程咬金大声叫道:“怪不得啥家觉面善,完来是唐皇的娘子,郑王府的张二娘来了,郑王府的亲戚,必在泸州城外躲藏着,若那小子投奔了郑王而去,那日后不成了唐皇的心腹大患!”于是一面吩咐兵士重新备马,一面叫府兵拿一条结实的绳索,一同前往码头,捉拿张二娘和郑王府的人以及武郎他们。
这边张二娘推着板车,随人群出了城门,以为程咬金不会再注意看她,便转脸回头看程咬金一眼,不想四目双投,便知巳露出身份,便急忙催着拉板车的车主,直往前方赶路,又叫武郎加快推车的脚步,三人飞快地赶到帆船停泊的码头。张二娘如飞地跳上帆船,赶快搭上船岸跳板,又叫侍女丫,赵眉娘子出到岸上搬运货物,又摸出三串铜钱,付车主租金和赏金,让他也一块儿帮忙,把货品尽快搬到甲板上。武郎则负责升上双桅白帆,众人一齐合力,把物品搬上甲板的时候,就远远瞧见一大队人马,从城门的方向,杨着尘土,朝着她们追来,张二娘马上叫车主上岸,又叫武郎马上解开码头船绳,起上云车船锚。赵眉娘子则从舵楼拿出筝琴准备着。
张二娘急上舵楼,侍女丫则把那船跳板,用力拉回到甲板上,然后与武郎一起,用竹竿撑着船。程咬金这时带着的黑衣黑甲骑兵巳赶至,高声地叫喊:“船上的人不准妄动!接受啥家的检查!”便与兵士跳下马,叫兵士弯弓搭箭,对准帆绳和白帆,一齐发射。
正在这时,赵眉娘子的琴音却忽然响起,帆船的四周,就如立了无形的铁幕一样,射出的飞箭,竟然纷纷杨杨,从半空中落入江水里。直看得程咬金,以及黑衣黑甲的兵士膛目结舌。程咬金望着渐渐远去的帆船,仍不死心,大声地叫道:“张娘娘,随程知节回长安去,啥家叫唐皇回心转意!”但回答他,就是帆船甲板上那欢叫的鱼鹰声。
赵眉娘子见军士不再射箭,才止住弹琴,王小三娘子见危险巳过,才走出船仓,往船舵楼上问道:“乳娘,追来的军士是何许人也?”张二娘答道:“回小娘子,这泸州城被唐皇占领了,守将是以前追随郑王的程知节。”王小三娘子听后,叹了一口气:“闻说程知节忠勇,有侠义心肠,在这个时势下,也成摇摆不定的人了,父大人有恩于他,他也来追杀我们。”张二娘听了,掌着船舵说道:“回娘子,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差钱,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过些田野乡间的生活,躲着他们就是了。”
赵眉娘子听了,也附着说道:“二娘说得极是,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只要能与王小三娘子和武郎在一起,就算过些粗茶淡饭,田耕女织的生活,眉娘此生,巳心愿足矣。”王小三娘子听了,似乎感觉她话中有话,但见赵眉娘跟自已处境有些相似,甚至比自已还要凄凉些,便不跟她较劲,那话中之话的含义。反正她现在的处境,只能见一步行一步,想着,便往船上甲板望去,那儿的武郎,正在认真地收拾物品,她忽然有种感觉,有武郎在身边,比什么都要重要,便转脸看身旁的赵眉娘子,也见她的眼珠含情地望着武郎,心里顿时不高兴,但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