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卧室里还灰蒙蒙的,雪儿醒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少秦粗重的,浑浊的,不匀称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想坐起来,发觉他冰冷的右手紧握着她的左手,他的手好冷好冷。她转过头,看见他和衣躺在旁边,他紧皱着眉头,眼睛和嘴唇紧闭着,呼吸异常的沉重,好象很辛苦的样子。
她把头靠在他的右肩上,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心中暗暗地想:他睡着了都在生气。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这是何永华叫我这么说的,否则她要告你在工作上做手脚,她有证据在手里,我是不得已才说这么狠毒的话刺激你,伤了你的心。想着想着,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他隐约听见她在哭,心里一惊:我死了吗?我不要死,我有事要问她,我还想再看看她。可他的眼皮似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心中一急,将受伤的手臂在床沿上使劲一蹭,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他强忍着剧痛,牙齿咬得“咯咯”地响,身体在微微地抖动。冰冷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雪儿正趴在他的胸前“嘤嘤”地哭,左手被他突然使劲地捏紧,疼得她”哎呦“一声,她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眉头皱得紧紧的,牙关紧咬,呼吸很急促,他看着她,眼神显得很痛苦。她不知发生什么事,见他痛苦异常,关切地问:“少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王管家。”说着,准备起身。
少秦用力抓住她的手,她疑惑地看着他,他摇摇头,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不……不要。”他拉着她的手,怕一松手她就走了,再也看不见了。两人对视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象要把她看进脑海中一样,她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羞涩地说:“怎么这样看人家,象要把人吃了一样。”
他露出了微笑,继续看着她问:“不去德国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要我帮忙?”切,这个家伙,这个时候了还在逞能呢,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要帮她。由于虚弱,他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幸好雪儿趴在他的胸前,听得真切。
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上面出现了三个字“我爱你”,少秦看了呆住了。心中惊恐不已,他以为雪儿一直恨他,他给她买的东西,她一直弃之不用,嗤之以鼻。这个粉红色的行李箱是上次去海滩别墅时他买给她的,是他给她整理的衣物,里面的衣服也是他买给她的,手机就顺手放入箱内的暗格里。没想到,她去德国会带上这只行李箱,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思,只想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里,她老是拿着他的短处,弱点取笑他,攻击他,侮辱他。他怕她知道后,不知她会用什么行为,什么语言来刺激他,侮辱他,把他最后的一点自尊,一点尊严打得粉碎。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你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声音微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威严,说完,他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象是经过了剧烈运动似的。雪儿把下巴抵在他的胸前,静静地看着他,想等他一顿臭脾气发完再解释。
她的安静触怒了他,他以为她在看他的笑话,在想着用什么恶毒的话取笑她,侮辱他。只见他睁开眼睛,怒目而视:“还不滚,想看我笑话,把我当傻子。”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右手一撑,坐了起来,把她扑翻在床上,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自以为聪明,耍小聪明,把我当猴子一样耍来耍去。”说完,拉起她的衣领,把她往旁边一推,头一昏,栽倒在童雪身边。
他手臂上的血把雪儿的身上和床上弄得血迹斑斑,触目惊心,雪儿大骇,没想到他身上会有这么多的血,她晕血,看见这么多血,晕了过去。
少秦见她晕了过去,很懊恼刚才的粗暴,把她给吓坏了,想过去掐她的人中,可全身已使不出一点力气,他吃力地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地醒转过来,又看见床上的血,吓得她挣脱他的手,拼命地往后退,退到角落里无处可退,她就抱着腿,把头埋在胸前,全身发抖。他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她抬起头,只见他左手臂下的被子上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迹,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象是睡着了,又象死去了。
她飞快地下床,赤着脚,冲出卧室。正碰上王管家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雪儿看见王管家,象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到王管家的身边,王管家被她冷不丁地一撞,连盘带早餐“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王管家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雪儿神色慌张地抓住她的胳膊,两眼惊恐万状,喘着气语无伦次:“少秦,他,他……”王管家一惊问:“欧阳先生怎么啦?”“他不知怎么受伤了,现在,现在……死了。”
王管家大惊失色,冲上楼,冲入卧室,只见少秦躺在床上,头歪在一边,身上,床上全都是血。她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她马上回过神来,过去推他,叫他:“欧阳先生,醒醒。”任她怎么推他,摇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王管家骇得全身发抖,颤抖着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下试探,幸好还有微弱的呼吸,她跑到客厅,拿起电话,拨了“120。”
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把少秦送入医院,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地将他迅速地送入抢救室。雪儿和王管家焦急地在抢救室门口等待。这时,琳姐,陈海闻讯赶来,问:“少秦怎么了?”雪儿哭得说不出话来,王管家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早晨就看见他全身是血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不知道伤重不重。”
陈海一个箭步来到雪儿的身边,一手抓住她的衣领愤怒地问:“你为什么要伤他,你居心何在?”雪儿委屈地说:“我没有,没有伤他,不知道他的伤从哪里来的,昨晚还好好的。”琳姐过来,拉开陈海,埋怨他:“你就这么个粗暴脾气,都什么时候了,大家冷静一下,我相信滕小姐不会这么做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就乱怀疑,等少秦病好了再说。”陈海扯着嗓子大声地说:“她不是去德国了,怎么又回来了,还不是要整少秦,要把他整死,把他整死了你高兴啦!”
正在纠缠中,抢救室的灯灭了,他们马上静了下来,主治医师从里面出来,他们“呼啦”一下子围了过去问:“怎么样了?”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的伤口比较深,失血过多,已输了血。送来时情况比较危急,已处于休克状态,再晚些就回天无力了。照情形看,病人是自残,故意拖着不来医院,虽然伤口不致命,但失血过多,还有他高烧不退,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他醒来后,不要再刺激他,他可能会情绪不稳,不但会影响病情,可能还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今天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明天稳定了就转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