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不是与你厮守到海枯石烂,而是在一次次的无言中,一次次的擦肩而过,等到记起对方背影时,原来,我们已经在佛前,回眸了五百年。
方一凡的不小心失衡,让他觉得扎身于棉花堆里,软绵绵的,似乎还略带上了汗香的美丽。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却只是瞬息的事情。袁咏妮身子轻颤,连忙把方一凡扶稳在前。只是她修行十余载,正是贞洁身子,何曾给别人碰过,更别说是如此敏感的地方。是以脸上虽然镇定,可心中却是起了旖旎之意,眼神更有恍惚之感,呼吸也急促起来。
不过,少年心性的方一凡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人生第一次飞上蓝天,眼看着房屋大小的山头,尽数如同豆腐大小,飞速的在自己的脚下后退,心中便有了一股亢奋之意。按道理,以他们这种速度,必会受到猛烈的罡风所阻。可说也奇怪,那罡风仿佛有了羁绊一般,根本没有出现。
他看了看身前尺许的地方,隐隐有道青光将他二人笼罩,料想不是没有罡风,而是这青光起了保护作用,这罡风穿透不过罢了。显然,这青光施展之人,便是他身后的袁咏妮了,想到这点,又暗暗佩服起玄清宗的道术起来。
且隔着青光,他还看到王尚和爱说话杨逸,都潇洒的飞在前方,两人有时更是相互对视,似在玩笑。不过,具体说些什么,他隔在这里,也不可能听的到。只是在最前方,那道看起来有些萧条的身影,正背负着双手,如剑尖一般,带着他们急速划过天边。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天都大师兄那样,强大到可以自由的飞翔起来。”方一凡在心中暗暗发誓,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定天都,此时此刻,还不属于他的大师兄。
阳城虽然距离玄清宗路途遥远,可是行至这里,路途已然过半,虽说距离天黑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但也足以在此之前回到玄清宗内。
“咏妮姐,你看,白云虽高,如今也在我们的脚下了。”方一凡指着脚下飞快倒退的白云,有些兴奋的说道。
袁咏仪早已经平复了心中波浪,毕竟十余载的定力还在,即便稍有不妥,也能很快就调整好。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师尊常跟我们说过,一个人的天资固然重要,可是心中的韧劲才是走的长远的助剂。我知道你必定对那妖虎有很深的恨意,那畜生十分狡猾,我们这次出手,也只能铩羽而归。也不知大师兄遇到了什么厉害人物,竟然被重伤而归。可见妖虎背后,还是有人的。”
方一凡点了点头,这路上,他听袁咏妮说了不少关于定天都,还有阳城的事。按照后者说来,只怕阳城一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途中表明了要拜入玄清宗的意愿,即便玄清宗收徒苛刻刁钻。毕竟此事与他有很大因果,他心中恨极了那畜生,只望能亲手把它正法,来慰藉死去亡灵。
袁咏妮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此事究竟如何,定天都却只字未提。他受了伤后,便带着四人急速赶回了玄清宗,他们碍于这大师兄平时威严,也不敢多问。但凭直觉,便猜测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事情。
她与方一凡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可经过简单的几句交谈,她便多少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性子里德倔强已经到了固执的地步。一旦认定的事情,便难以改变主意,她这么说,也是希望后者能知难而退,不再理会妖虎一事。
方一凡性子虽然木讷,可心思并不比他人弱下多少,听闻前者的话,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三十多人的性命,便果真不值钱了么?
那李户首为给自己兄弟报仇,而尺横荒野,那么,他这身臭皮囊便是给那畜生撕烂了,又何妨?
袁咏妮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心中所想,又知道自己劝他不住,只好暗叹了一口气,道:“你看到前面山峰了没有,那里就是玄清宗的山门。”
方一凡闻言抬目看去,果然看见天际之处,在许多白云缭绕间,一道道山峰似擎天支柱,又像开天之刃,直刺入苍穹。便是那白云,也只能在其半山腰处,游弋感叹。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仍然能体会到蜉蝣比之于大树,沙粒比之于大山的那种渺小。这种感叹,是人对天地自然造化的低头。他原先还不相信玄清宗的山门如此之大,毕竟几人飞行这么久,所过之处方圆实在太大,可在这数座通天巨峰下,那怀疑仿佛触手可破的宣纸,撕裂不见。
袁咏妮见他不说话,目光直直的看着山门之处,也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她第一次看到玄清时,眼中的深深震撼。不想转眼多年,自己早脱去青稚之衣,变成了其中的一个入门弟子,又为自己能成为其中一员,而自豪起来。
“玄清宗内,有一塔八峰。一塔为浮屠塔,而我们这一脉,是八峰之一的天一峰。”袁咏妮继续解释道。
方一凡不解,后听她详细给自己讲了玄清宗的典故,才知道原来这玄清宗内,存有八脉。各脉分主一道通天之峰,自上往下分别为三玄峰,黄石峰,龙首峰,地冥峰,长乔峰,五行峰,易天峰,其中最末的便是天一峰。所谓最末,并不是天一峰的实力低下,位列八脉至尾。相反,若是单论实力,天一峰因为有了定天都的缘故,很可能在八脉的前三甲之列。
定天都,不仅是天一峰的大师兄,因其道行高深,也被整个玄清宗门弟子,公认为第一大师兄。偌大玄清,数万弟子,唯此一人耳。
原来,天一峰首座师尊,其名叫丹尘,在修行一途上不仅深有造诣,而且深谙风水之道。可丹尘一向性格古怪,自其成为天一首座以来,收徒从不看天资如何,而是以缘分来定。原本天一有弟子三千,可如今数百年过去,他闭门散修,从不理会收徒一事,更别说指导弟子修行一事。于是这数千弟子,经过数百年的时间,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了五人而已。
而且现在天一峰的这五人之四,除了定天都之外,那四人都是丹尘十数年前,外出游览时,带回来的孤儿。
是以袁咏妮和王尚数人,年纪相仿,彼此之间能通心事。又因定天都入门较早,故而对这个大师兄都是恭谨的很,说话间倒没有多么随意。只是定天都入门修行了多久,这四人都不知道。
据袁咏妮道,她刚来时定天都就是青年模样了,虽然十数年一过,可是从没有显老的迹象。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玄清宗大师兄的道行之深,绝非寻常。如今他外出山门,不知被谁打伤,但其中利害多少能猜到。而且后者对受伤之事闭口不提,可见此事若说出来,只怕是惊天动地了。
方一凡早时就从志怪类的书籍中得知,有些人道行通天彻地,不仅寿命大大长于凡人,而且还能驻颜有术,永葆青春而不老。这些种种,都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所谓凡人,最多不过长命百岁,还得受到百病困扰,自然是过了三十年纪便要老了去。
“这丹尘一定十分厉害,极有可能活了千八百岁。就是不知这古怪的丹尘,会不会收我为徒。我这等凡俗身子,自是没有什么天资灵根了,只盼我能与他有缘吧。不然的话,我那什么去报仇,那什么去保护父亲和少姬?”方一凡在心中这般想道,却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山门脚下。
“八脉各主其峰,我师尊虽是天一首座,平常却是喜欢在其余七峰溜达。大师兄刚才给我传音,他们先去寻找师尊,我且带你回天一,把你安顿下来先。”就在这时,袁咏妮对他道。
“也好。”方一凡想想只能这样,他不知传音是何物,只道是厉害的仙物,也不过问,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人与前方四人分开,朝着相反方向,向北飞去。虽然八峰同属一宗,彼此间的距离却是很远,这样飞了大概有数万丈的距离,便临近了一座同样削峻的山峰。虽然隔着距离还是较远,可是也能清晰的看到其上建筑,青瓦红砖,云雾缭绕,俨然一副人间仙境,安详宁和。
“不知道爹和少姬现在怎样了,他们一定很担心我把?可是,这仙术我是不学不行了,想想李户首他们这等身手,都丧生在妖虎爪下。我若是没有缚鸡之力,在以后岁月里,如何能保护他们?”
天一峰越来越近,转眼间如同星辰一样,触手可及。只是,这个时候的方一凡,脸色苍白如纸,小拳头捏的发白,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他此时心中混乱如麻,只呆呆的看着逐渐放大的巨大山峰,希望时间能慢些流淌,让那山峰离自己远些。
没有一场杀戮可以来的比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在见过人命贱如草后,这个尚是十来岁的少年,已然生出了想变成强者的心念。没有一种教训可以比鲜血更加深刻,一边是对失去亲人的畏惧,一边是看着亲人死去的无力挣扎。所有种种,凝聚在方一凡十数天的生命进程里面,在他心里,刻下了可以改变他人生轨迹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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