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骆家兴照常上下班,把那事是忘得差不多了,她突然面貌一新地出现骆家兴的面前,“书记同志,这是我的组织关系转来的介绍信。”音量是不响不低,音调不亢不卑。
“吓了我一跳,不认识了。”骆家兴从她手中接过介绍信,从转团证中知道她叫陆小兰。抬头向她问:“培训结束啦?”
“结束了,回厂上班了。”她简略地回答。骆家兴似乎还想与她搭讲几句,正要开口她一转背一个影儿都不见了。
她进财务科上班,是担任出纳岗位,这个厂也不大,二百来号人,工资是直接从出纳手里发放现金的,发工资那天老金发了工资回科里来说:“这小姑娘还行,胆量也大的,第一个月直接上手了。一点没手忙足乱的样子。”老金夸自己的眼力,那个人是他看中,心里高兴。
“凡事总得有第一次,第一次迟早都要过的。”老陈说。
“你老实交待,你老婆是啥时候给你第一次的,是结婚前吧。”老金一般是不开带荦的玩笑的,今天是个例外。
骆家兴怕是他们两人会说到荦话上去,就借机出来到财务科领工资去了,领工资已近尾声,骆家兴进去就可领了,因为第一个月,一个老朱出纳在旁边坐着,他报了一下骆家兴的名,以便她一个个熟悉起厂里的员工,她翻出有骆家兴一张名单的工资单时说:“我当你与我同姓的(骆与陆方言上是同音的),原来是各姓的,你这姓很少啊,这厂里就你一家姓这骆的。”
“我家是外来户,爷辈出来的。所以稀少。”骆家兴回答说。
“我也外来,我家的姓是大路货了,多了。”她说。
“发工资时注意力要集中,不能聊天的。”在旁的朱老出纳发话了,表面上是说陆小兰的,但也一语双关对骆家兴下了逐客令。骆家兴点过钱后不得不马上退出财务科。虽然在财务停留的时间很短,但她与报到那天的打扮有着脱胎换骨的改变,还是给骆家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长辫是毫不吝啬地剪成短发,还焗了油,那是县城里的姑娘才开始流行起来的新潮流,衣服也很入市了,平跟鞋变高跟圆尖底落地,灰扑扑的长裤不见了,代之是能露出半条茭白腿中短裙。
骆家兴的家就在厂区附近,近得上班铃一响,那个打铃的门卫师傅把铃拉长声的话,那从铃响开始急急出家门来上班正好是不会迟到的,所以晚饭后在睡前如果想看一会儿书,还是到厂里的办公室来看舒服,如同寄宿的学生上一堂夜自修一样。在办公室可以灯火通明,要风扇就风扇,骆家兴要看书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是兼任着厂图书管理,厂图书室是骆家兴进厂后,团支部吐故纳新更新后,新的团支部为了显示做出一点成绩,由工会出钱,团支部负责管理,创办起厂的图书室,在团支部的成员中,唯骆家兴是坐科室的,那兼保管图书是非他莫属,在那电视还远没有普及的年代里,厂里有了图书可借阅,是很受职工欢迎和赞赏的。
她呢,她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吃住在厂区里,晚上也与骆家兴一样正常来到她的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书,看些什么书骆家兴不知道,有一次出来各人关自己的办公室的门时间刚好是一致的,漆黑的办公楼里走廓里只能见到一个影子,她习惯地想去开走廓里的灯,也许骆家兴的一个人影已为她壮胆,她转而不去开灯暗着直接出来,走到下楼梯口又却好是面对面,骆家兴一阵心慌,心是怦怦直跳,好在对方发觉不了,相互是“嗳,唔,唔。”代作叫呼。到了楼下,远处有路灯照着,反而明亮了,一阵令人窒息的心慌也差不多平静了。
从此骆家兴与陆小兰便一天一天的熟悉起来了,同在一个厂里办公楼那也是早迟的事。
有一天,在上班时骆家兴到质检科联系一下工作路过了财务科。“骆家兴。”一声响亮的叫声,他本能反应回头一找,原来是陆小兰在叫他。他回问:“是叫我?有什么事?”
陆小兰脸一红,回答不上来。他继续问:“是不是有什么钱好领啊。”
“没有,没事的,空闲着,随便叫你一声的。跟你打打棚。”陆小兰不得不实说。
“今天倒有闲心,当心被你师傅难看掉。”骆家兴又伸出舌头像蛇一样在嘴边理了一理。意思是问两个大会计为什么都不在。
“一个家里有点事今天调休,科长到银行信贷科去有些公事,我是管门了。”
“那你究竟是拜哪一个为师傅啊。”骆家兴问她。
“含糊着呢,科长明年下半年就要退休了,接班是朱会计的,所。。。以我索性二个都叫师傅。二个都是师傅。”她说。
“那好,师傅多,势力大。”玩笑归玩笑,骆家兴有事在身,与这个美人儿闲扯了几句,还是到质检科办他要办事了。
从此后,骆家兴每当在家里晚饭吃好后,总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有事没事都要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坐,还并刻意地‘文艺’起来,下班一本书夹在腋下带回家,晚上来办公室时夹着带回办公室。如果晚上来办公室时,她的办公室已亮着灯,那骆家兴能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静静地看上一会书的,如果他来时,她地方还没灯亮着,稍后有她上来的足步声,那有过这足步声后,骆家兴也能静静看上书的,唯独是骆家兴来到了办公室,而她那晚没来办公室,那骆家兴是一点儿也看不上书了,书放在前面纯粹是一个摆式而已。
总要想同她说些什么话而又说不出口,真是折磨人啊。谁知道有时机会是不请自来的,那天不知她何来的兴致,忽然问他:“最近有什么好书,最好是杂志类,我这人心粗,喜欢看短的。”那是下班时候,她直向寝室里去,骆家兴正要出门回家的岔路上,骆家兴听到喜从心底里涌来,“有啊,有一本《青年一代》,不知你喜不喜欢?”
“这一类的书我肯定喜欢。”她肯定地说。
“要不我吃过晚饭给你送来。”
“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样约定后她回她的寝室,骆家兴回他的家里去,要知道吃食堂饭是定时的,一般也偏早点,在家里的开饭时间就难说了,骆家兴在母亲前早早放出空气来,今天肚子有点饿了,想早点吃晚饭,目的是能与食堂饭差不多时光吃,母亲不知其里,依了他早点开饭,骆家兴吃过晚饭,手中卷拿一本杂志,匆匆来到她的寝室门前,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门是虚掩着,敲了几下,只听她说:“稍慢一步,我在浸衣服。我就来开。”也许她自己也忘了门是关着还是虚掩着的。
她开了门,室内并没有点着灯,有点暗,她重新又蹲下来在浸她的衣服,目的是让其湿透,洗衣盆是放在地上的,蹲着时是背着他的,紧绷的臀部像是一尊花瓶的底部,整个背面如一只花瓶,一个能孕育生命的花瓶,蹲着会使上衣有所吊起,腰间中露出一道白玉般的腰肌来,骆家兴正看得出神,她已站立起来转背面对他笑脸相迎说:“刚刚擦了一下身,换了衣服。”
“喔,那,给你拿来了,你要看的杂志。”骆家兴一手递给她。
她接过杂志,随接将书放到床上:“你坐吧,坐一会儿。”是在鼓励他不要马上离她而去。
寝室是小了一点,她床的对面有一张床,横头对门是一张旧式写字台,中间只能一个人勉强通行,二个人同时站着,恐怕是鼻子都要碰到的,她先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骆家兴在对面的床上与她对坐着,这个寝室平时住着两个人,因为那天是周末,另一个员工回家去了,所以不必担心有旁人妨碍他们俩的,不争气的是骆家兴的喉吼像有一块石头塞着,舌头打了十八只绳结,始终张不了口,好在光线并不明亮,他的窘态没有完全被对方发现。还是我们小兰同志善解人意,当然罗,今晚她是主人,骆家兴是客人了。是她先开腔的:“时间过得真快,来顶职上班也将有大半年了。”
“这里还习惯吗?”
“有一个过程,现在基本上是适应了。”
“读书和工作哪一个有意思?”
“读书时想早点工作,好早点帮帮家里,工作后想是读书好。”
“读书时哪门功课好点?你。”
“语文好,数学不行,数学不是一直不好,初中时还是蛮好的,高中就不行了。”
“那是女同学的通病,班里语文最好的总是女同学占着的。理科方面女同学就不行了。”
这样他们俩打开了话盒子,中途她还拿出了几只桔子俩人一起吃,也不知天是啥时候暗下来的,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拉亮灯的,滔滔不绝地谈着聊着,最后是进入一个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骆家兴偷偷看了一下表,暗暗吃惊,已经是半夜了,他告辞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她看了看表:“阿呀,这么晚了,差不多你家里人要查你的人了,他们知道(来这里)吗?”
“没说过我到哪里去,也不会查的,又不是做姑娘的外出,家里人要担心的。我走啦。”骆家兴再一次告辞。出来后,厂区里已是漆黑一片,做中班工人都已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