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骆家兴不同的是骆祥森是并不慌乱。
“不会,不会。我家在村里原来也是响当当的人家。我家的一幢古宅还在,老柏树,池塘一点没变。”骆祥森全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心里很是明白,说是响当当还是谦逊的说法,踏实得很。
接着骆祥森一拍脑袋大笑起来说:“对了,对了,我们全家人出去后都改过名,我原来叫金全,父亲叫,骆佩智。”
“这就对了,有这一家。阿呀,也不对啊,这一家在上段有一个年轻人自称那家的后代孙辈的,已登记了啊,说是父辈,祖父辈都已过世了,他是登记孙辈一家的。”骆金定记起这一家的家谱来。
“这怪事出现了,我一个大活人好好的变成过世了,岂有此理。冒牌我家后代的人也有。”骆祥森感到不可思议。
“这里面有文章,为什么有人要冒我家的人?叔叔你当时看了他的身份证了没有。”骆家兴惊觉起来。
“这倒没有,他也没有主动拿出来,我也不多细想,说是同宗,难得回乡,只是一头忙着登记入册。”主人骆金定说。
“麻烦金定老弟到村里去叫几个同我一样的老年人来。”骆祥森有来劲了,马上想有一个水落石出。
主人家起身说:“好,我去找几个老年人来,他们可能认识的。”主人对骆祥森说。
车主抬头望望主人,不知所措,也起身跟了主人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女主人与骆祥森父子俩拉起了家常,“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老的,二个小孩在外读书,一个已经读出在省城成家,那是大的,是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还在读,假期里在他姐姐家里住着,看样子也不肯回到原藉来了,我们变成孤老了。”女主人边说话边翻箱倒柜的,在取被褥。
“还有口粮田要种吗?我们的到来莫不要打扰你家的农忙了?”骆家兴怕是他父子俩来的不是时候。
“没口粮田了,口粮田借给别人种了,只留小块种些菜,自己吃的,我在村上小学教书,他在村里也有事忙的。”女主人回答说。
“附近镇上有旅馆吧,我们是要去住旅馆的,事情还没有见分晓呢?”骆家兴看女主人这付样子。
“真的总是真的,‘冒牌’的会不会与你们失散的亲人另一枝,谁也没有这么空去认一家不是本家的作祖宗。”
“没有这可能,男性单丁,到我一辈是第四代。到我儿子一辈才有二个男丁。”骆家祥森肯定地说。
“另一个儿子怎么没来?来的一个是大儿子?”女主人问。
“来的一个是大的一个,他刚好是读大学署假里,小儿子在当兵,走不出不好来。”骆祥森介绍说。
“爸,这算什么大学啊,你也别吹了。”骆家兴对父亲说自己在读大学有点接受不了。不习惯。
骆家兴又对女主人解释说:“阿姨,我是在读‘电大’,不是正规大学的大学生,读是脱产读的,所以有署假,毕业后回原单位的,没分配的。是工作后考上再去读的,算是单位出钱培养。”
没多时,男主人领来二位老人,到家门口双方迟疑了一下,像犟牛斗角前对持着,半晌终于来人说:“小爷,小爷,你终于回来了啊,这一走,少年的玩伴变成老人了,光阴过得真快,家里还好吗。”
“小爷。”别人叫骆家兴父亲是小爷,骆家兴一下子楞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还长不长脑袋瓜上,哪来的‘小爷。’
“好,好,你不要叫小爷了,我听不惯了,这声音是小时听到的,现在哪还有小爷啊,你们都好吧,你叫什么来的,我想不起来了。你先别说,我猜猜。”骆家兴的父亲说。
父亲的回答是对‘小爷’叫法作了肯定,想不到父亲曾经还是不折不扣的‘小爷’。那么说我家原来是一家大户人家了,那又为什么要背井离乡,赤手空拳重新在现在的外乡打天下呢,而且爷爷和父亲一直是守口如瓶,爷爷也改过名,连父亲也改过名的,这里面一定有太多的故事。
“你是。。。三滑鬼,是,一定是,你二个哥哥呢。”
“都已经过世了。老大在去年。老二过世已有十几年的光景了。”那个叫三活鬼的人说。
“那个叫什么来的?叫。。。叫阿二,对,是阿二黄胖。”骆祥森指着与三活鬼同来的一个老人说。
“对,我是阿二,小爷记性真好,连绰号记得牢牢的,阿二黄胖。”那个阿二黄胖回答说。
“你小时候滚铜板很厉害,我不知有多少铜板输给你的,哈哈。”骆祥森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阵笑过后,骆祥森又关切地问:
“村上最年老的人还有谁?”
“最年老的还有三公公,你是知道的。”三活鬼说。
“知道,我父亲在的话当然是叫二公公了,那先去看看他。”骆祥森起身后又坐下,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打转了一下,有了,一手卷起裤脚管亮出小腿肚上手掌大的一块红胎记来说:“这比身份证还靠硬,本少爷的身份不是假的。”要别人别叫小爷,而自己不知不觉轻飘飘了,仿佛是回到了当小爷的年代。
“对,对,小爷是有这样一块大胎记。”一个叫三活鬼说。
不知啥时候也围着几个儿童在旁边凑热闹,骆家兴无意中与主人相视一下,像有话要征求对方一下意见,骆家兴提议当即去三公公家,这样大家一起动身。几个村里人在前,骆家兴父子俩自然是在后,带队的是那个车主。有一个小孩跑得更快,就一屁股大的村庄,只听小孩大呼小叫地:“三公公,有客人来了,有客人来了。”蹦蹦跳跳在前。骆家兴父子俩随众人涌入了一幢农家园子,用碎石和破砖瓦彻成厚实的围墙,三间小屋,只见从中间一间小屋里出来一个仙风道骨,童颜鹤发老人,手握着手杖,缓步而向门外张望,银须飘逸,岁月的沧桑像一把雕刀刻活得脸上凹凸有致,双眼还奕奕有神,发问:“我还会有客人?”
“是骆大小爷回来了,回老家来,是归宗认祖的,登记入谱来的。”三活鬼说。
“是老二那家?那家上些日子不是有孙辈的人来过了吗?怎么又冒出来?”老人说。
“三公公,我是老二的儿子。阿毛。以上有谁来过,我不管,我现在我的儿子也带来了。”骆祥森说。骆祥森小时候的小名叫阿毛。
“三公公,以上谁来过,慢点追究,这位是三活鬼也认识记得起来的,你再认认。他听到你健在,就马上来看望你。”骆金定说。
骆祥森又亮出他的金字招牌,卷起脚袖亮出红胎记来。“三公公你看,三叔叔你看,这块胎记。小时候背我的时候老摸到的。”三公公是村里的人叫法,三叔叔是祥森小时候的叫法,骆祥森是一兴奋二种都叫上。
“那就对了,阿毛,娃娃的阿毛也这付模样?那老二呢?”
“我父已过世多年了,骆家兴的父亲说。
“终究没回过家。”老人马上与一桩事牵线上似的。
“三叔叔,先是怕家父闯祸的那事,后来是怕成份的关系,你说说能来吗?”骆家兴的父亲说
“祸兮福所倚,没有那桩事,那大地主的成份跑也跑不了。哈哈,在他乡是贫下中农?”三公公问。
“不,是手工业。”骆祥森说。
“上些日子来的一个人说他是你的儿子,说你已早逝,真是把一个大活人说成。。。有这种怪事,世上之大,无奇不有。这个假冒的儿子还一声爷爷长爷爷短,这样作是安的什么心?”说着三公公摇了摇头。
“那,我的儿子在这里。”骆祥森一手拉来骆家兴到三公公前面,又对骆家兴说:“叫一声小爷爷。”
“小爷爷好,我名叫骆家兴。”骆家兴马上叫上一声。
“先进来屋里坐,屋里坐,屋小了点,梅芳啊,梅芳!”三公公边请客人边扭头找人。
“爷爷,我不是一直在你的后面吗?”那个叫梅芳的姑娘回答了其爷爷的话后,当即向客人说:“请里面坐,里面坐。”
梅芳,骆梅芳,按前二句一对一答的称呼并以主人家的身份口吻相邀,那叫梅芳姑娘是三公公的孙女。骆家兴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公公的身上,并没有发觉一个孙女在他的身后,她长相甜美,细高而窈窕的身儿,皮肤皙白,眼睛里透出一股机灵,性极活泼,一身纯美。打扮并不华丽,却是仪态万方。
房子是浅了点,三间小屋,前间客厅是容不下这么多人进屋的,所备椅子也不多,摆放的家什很少,一张矮圆桌,三四把椅子,后半间是灶间。显眼的有一排柜,上段是玻璃透明柜门,里面陈设着大口药酒瓶,有各种蛇药酒浸着。一切摆放给人很精洁的感觉,
骆金定,骆家兴父子俩进了屋坐下,这时叫梅芳的姑娘递上了各人一杯茶,温热的。她歉意地说:“家里只爷爷喝茶,热水备得不够,热开水不热,不好意思茶叶怕是泡不出味来。”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家里没有喝茶的习惯。”骆家兴马上说,说了后又觉得后面是多此一举的。
骆金定向他们介绍说:“骆梅芳是我们村里第一个顶刮刮的大学生。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我们村里引为骄傲的。”
“金定叔,你也别说了,你的二个小孩也不懒,个个都考上走出农村了啊。”骆梅芳说。
“他们都是中专,怎跟你重点大学的高材生相比。”骆金定说。
这时三公公说:“那也别提了,有的村民自己的子女不争气,还吼什么‘好笋出在篱笆外,风水被外人占去了’。有本事人人都有可考,大学又不是只招梅芳一个人。”
“外人,我是外人吗?”骆梅芳嘟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气色,又似乎要证实什么。
“是这样的,女孩子迟早都得嫁人,嫁出去就认为是外人了,异性嫁过来的倒认是自家人了,世俗这样的,某家如有一个独特的手艺和医术是传男不传女,有的儿子不肯学倒会传给媳妇,就是不传女儿,也是把女儿作外人看待才这样的。”骆金定解释说。
“是这意思吗?”骆梅芳欲言又止。
“别说这些了,人家客人老远路来,喂,还是你们俩个年轻人多沟通沟通。”接着他指着骆家兴说:“这位阿侄也是大学生。你们有共同语言,什么学习方面,专业方面。”分明是骆金定有意一方面不冷落客人,一方面是扯开话题。
“我不是正规大学生,是土的,土八路。”骆家兴对旁人称自己是大学生很不习惯,骆梅芳听到‘土八路’不知指的是什么意思,扑哧一声笑了,但出于姑娘的矜持暂不细问。
“对了,梅芳你陪那个远路哥哥到村外转转,就按我跟你说一样介绍一下他家原来的情况。我与阿毛小侄叙叙旧,会冷落你们在旁年轻人的。”三公公说。
明眼人都隐隐可知是三公公和骆金定有意违避着什么,村民的‘好笋出在篱笆外’风言。骆金定对‘外人’含义过于掩饰的解释,骆梅芳欲言又止的神态。为怕陷入尴尬境地却给骆家兴带来意外的惊喜,三公公吩咐其孙女陪他到村外看看风景,尚不知骆梅芳有此雅心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