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兴接信后,找个不显眼处,迫不及待地将信折开来看,信中内容与其脑子里猜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骆家兴:近佳!
我调回老家已经有些日子了,工作落实也很称心。今来信别无他事,是我从当地的报上看到有一个村庄做家谱的启示,希望在外的人归宗认祖,正好与你家同姓,我知道那姓是比较稀少的,我想会不会是你家的祖藉老家呢,你自己也只知道祖藉是与我家是同一县的,世界上巧的事情不是没有,所以我还是将这一份报纸寄给你,如果是,我也做了一件好事,你们一定会归宗认祖去做家谱的吧。(报纸启示的村是X县的东边,我家在X县的西面,相距约五十公里)。
简此。
陆小兰呈上”
信中并附夹报纸上的启示剪角:
相传我村是著名唐朝文人骆宾王的后裔,家有谱、州有志、国有史,三世不修谱为不孝。谱不续,人家不知来处,故谱不可不修。今喜逢盛世之年,现村委会决定重续家谱,望历年从本村出去高就人士携带直线子女出生年庚,老年卒时资料,择日返本村寻根溯源登记入册,以续家谱。村委员会携全体村民恭候光临。
特告。XX省XX县XX镇XX村,村委会。
联系人:骆金定
XX年XX月XX日
启示旁边有印在报上的村照一张,有古宅一幢,古柏一棵,池塘一口。以示典型古朴村落。
看过信后,虽然为刚才的自作多情而自责自嘲有加,但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如果所提供的信息却好是对路的话,不是可溯血脉传承之源头了吗。
骆家兴兴奋地手握信笺与报字剪角在空中一扬:“今天有一封调回老家小兰来信。”骆家兴告诉父亲说。
“是陆司令女儿的来信,你们年轻人有信跟我有什么关系?”骆祥森不以为然地回答。
“谁给你来信?”骆家兴的母亲从里间出来听到他的话就问。
“就是。。。那位姑娘。顶职后又调回老家去了,她来了一封信。”骆家兴说明着。
“那姑娘不是老家有对象吗,还给你写信?”骆家兴母亲不解地问。
“妈,主要是信中还寄了一份报纸给我。”骆家兴还是耐着性子向母亲说明。
“报纸怎么啦?又拿报纸,书啊做引饵?”她对那陆小兰是很有成见的。
“可能跟我们家有关系。报纸有刊登与我家同姓的一个村要做谱,希望通过报纸招回在外谋生的那家姓氏的人去归宗认祖做家谱。你看看,你出身是否那一村的?”这会骆家兴是又跟母亲说明又说给父亲听的,要他认定一下。
骆家兴将信与报纸剪角递给他父亲,老人接到手中在茶几上一放,骆祥森取来老花眼镜戴上一看,“对,对,是,是。”边说边把那张报照从茶几上取来,在手上伸着手远点距离看看,又把手缩短近距离看看说:“照片里一眼就认识。不会错。这下可了父亲的心愿,也可了结自己的心愿了。去一趟,去一趟。”
旧事重提,早几年骆家兴的祖父突然驾鹤西去,留此遗憾,今可后补,告慰九泉之下在即。
机会是好机会,骆家兴的父亲退休在家,骆家兴且逢假期,当晚商定于父子俩择日启程,二三天内摘录各人出生时庚,骆祥森如玩童一般,逢人便说,近日要去老家,唯恐旁人不知,备好要带资料及报纸启示剪角,一切准备定当,第二日起一个大早,父子俩一行清晨出发,踏着晨曦,匆匆乘车先到县城,买一些干点心作早饭充饥,周而坐长途汽车目标直达老家目的地,只有站票,车上一路颠簸,站得腰酸背痛,到下午近一时才有空位子可坐,曙夏烈日当空,水边坡地,峻山秀水在烈日下,都有一付萎靡不振之貌,浅沟断流,路间尘灰松扬,车门老旧松动,‘扎,扎’作响不断。震荡发出的声音很刺耳。玻璃窗开也不是关也不是,时有霸猛车夺路超车,鸣笛充耳若聋,如八百里冲锋号,每有超车扬长前去,吃灰土也所难免。待车上各人都有坐位时,骆家兴对着候车时所购一张地图按图索骥,然后凑前向司机询问,由于骆家兴出门略知规矩,问前先向司机递烟敬火。探得在终点站不到二十公里处可下,司机也尽对他俩提供方便,到了午后三时,忽有司机相告,此半路便可下车,这样能省到终点返驱原路二十余公里,他俩道谢不止,鱼贯而下,立足未稳,汽车鸣笛向前,一团扬尘普天盖地,汽车过后人如滚了一身松花,头上染上花白银丝,哪里像是衣锦还乡,尽是一付狼狈样,及目四周,是前无店后无村荒凉之地,骆家兴想起父亲在厂里勤勤恳恳近四十年,离家乡如断梗的浮萍在外飘浮四十几载,还要受如此的劳顿之苦回故乡,不禁心酸涌上心头,但骆祥森脸上还是喜气洋洋,凡事豁达,也真不容易。
那时父子俩饥肠辘辘,下车后骆家兴他俩来到路边点心摊,那是用油毛毡另时所搭,遮风挡雨也是四穿凉棚,均属违章建筑一类,正因为如此,摊主也不会把钱花到这上面去,地上一脚步高一脚步低起伏不平,此店估计是只兜一些一次性过路客卖主,客人都以匆匆填一下肚子为目的。里面放着二张矮桌,桌上满满一层灰,可写字描画。“喔,太脏了,就买几只包子,可剥去一层皮,爸,你饿了吧。”骆家兴对他的父亲说。
“还好,还好,小的时候为赶路有一顿没一顿是常有的事。”
骆家兴买了几只包子,外加二碗汤,汤是热水瓶里白开水外加一小撮虾皮一冲而成的,是简便速成汤。父亲一把捏来一只包子啃起来。随着棚外的公路上汽车路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从透亮的缝空里喷了进来,如同旧式火车喷出来蒸气团似的。骆家兴记起应关照父亲一句的,他是特意买包子的。
“啊呀,你剥去一层皮再吃,我特意买包子的,可剥皮吃,皮上全是灰的。”骆家兴急着。
“没关系,吃垃塔,做菩萨。公社化时你还小,苦难没过过。”父亲说。
父子俩在聊时有人向他们走来问:“师傅要去哪里?讨车吗?”车主满面堆着职业惯有的笑容在他们面前。
“我们还没吃好呢,过路的。”骆家兴不像是急着要讨车的样子,车主只得悻悻离去,骆家兴为怕又有车主找上门来问,起身向摊主问:“老板,这里到梅林村远不远,有多少路?”目的是做到先心中有数。
“就在点心摊后面向北走后再岔进向东的大路一直往前就是了,十来里路,讨辆三轮过去很快到的,”摊主回答说。
二人吃过点心后,稍稍恢复些精神,起身离开摊位,向刚才摊主所说的方向望望,远处是莽莽群山,并不很高,连绵不断,按目测这个村会是群山之前的,这时原车主又慢步向他们走来问:“去哪里?三轮帮你们送去。”
“不远的,就前面的梅林村,那边。”这会骆家兴装着是熟路的样子,一句话是出门怕斩。
“十元钱,你不是头一次,我不会多说的。”车主说。
“八元怎么样?我又不是头一次讨车了。”骆家兴还价说。
“老板,二元钱就别少了,生意不好做。”车方摊摊手。
“八元,八元,我们就上车了,别多说了,我们也没有多还你,俗话说讨讨一千,还还五百。”骆家兴欲上车而又止,看着车主的反应。
“好,好。我就那村的人,看在与我村有关系的,不跟你多磨了,上车吧。”车主找一个台阶,到车前发动他的车去了,父子俩也上了车。
原来上车时是想当然的待下车站后买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去敷衍一下‘联系人’家,现在可好,哪有地方可有东西可买,只能二手空空进‘联系人’的家了。好不滋味。
一路上都是机耕土路,笔直通向村口,这是一个悬凌凌的村庄,周围是田野,向远处看在广袤的田野里时不时有这样的村落,村落周围有不规则的土墩,土墩上有树,特别招风。晴朗的天空蓝得透彻,调色板似的金、褐、绿色相隔的田野、白墙青瓦的村落、土墩上迎风摇摆的树枝。组成独特的田园风景。
车到达了村口,进村时骆家兴父走得很慢,慢慢看风景一样,有小孩好奇地看了骆家兴他俩一眼,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唐诗云的情景真实再现家骆祥森身上,他说变化不大,原来的样子还打得起来。骆家兴要问的是报上启示中所指的联系人那家,不知啥时候那个车主陪在他们身边,恍然问起他们的来路:“你们是不是来老家,这村是你们老家?来老家做家谱的?”车主问。
“是啊,我们要去骆金定的家,他负责做家谱的,报上是这样登的。你有空等会可再帮我们送到有旅馆的地方,这样你可做二趟生意了。”
他说:“你们不必问,我直接陪你们到那家去就是了,你们也不早说,这样我就应该免费送你们到村里来的。车钱退还给你们。”拉拉骆家兴的袖,骆家兴回头说:“不必了,是应该的,桥管桥,路管路。”
父子俩在车主的带领下来到了联系人骆金定的家,主人家是二间旧楼房,楼下很简陋,一间是灶加就餐用,另一间是杂物加客堂。给骆家兴他们洗了脸,不多时女主人炒了两大碗线面,干干的线面上还加了二只鸡蛋,给骆家兴他们吃,骆祥森吃得津津有味,他说这是家乡最高级别招待客人的。骆家兴原是吃不下去,听他这么一说,骆家兴只得不负主人的盛情艰难吃下去。好在没吃过中饭,下车充饥的也不多,终于勉强吃完了一大碗面。那时已是下午四点光景,不办正事了,沿途之劳累,骆祥森也有兴致看看自己出生地的家乡,这个村庄不大的,只二三百户人家,基本上同姓,路间是石板路见多,是不多还有保留原来风貌的村庄。
刚吃过点心,车主陪着村长来了,车主作了介绍说:“这是我村里的村长。”
“不过我起初不知他们是来做谱的,不知是同村的老乡。”车主又说。
“那么你收了他们的车钱?退给他们,我不是说了吗?这几天有贵客来,你注意一下,怎么好收他们的钱呢?”村长瞪着圆圆的眼睛。
“我已经要退了,他们不收。”车主局促不安地说。又一次掏钱要还。
“好了,你也辛苦了,不必了,我们应该付的。”骆家兴起身相阻。
“你啊,真不会办事。好,你多陪陪他们。喔,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明天我们好好叙叙。”村长说。
“你去忙吧,这里方便的。”
“这里有我家招待了,你去,你去。”主人骆金定说
“还有我在,我也陪他们的,刚才怠慢了。不好意思。”车主说。
这时主人归入正题,开始问起他们的来历:“令尊的大名是。。。?
“喔,我父是叫骆国平,我叫骆祥森,我儿叫骆家兴。”骆祥森回答说。
骆祥森父子俩各自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骆祥森出生年月是1927年,骆金定细细看过后若有所思,脸有难色说:“按你的年龄是上一次做谱已有登记你出生,据我所知,很遗憾,这里不曾有你与你父亲这样名字的人,会不会弄错?”
骆家兴听主人如此一说,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随接是头皮一阵发麻,浑身发热,心随之颤抖,弄了半天原来是投错了家门。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